冰涼的海水淌過陳婭的臉龐,她感覺耳朵里悶悶的,似乎進了水,隔絕了一部分外界的聲音。身下是細密的白沙,她動了一下手臂,便在濕潤的淺灘上留下一個凹陷,一波浪起,又歸于平坦。
浪花拍岸的聲音很是悅耳,陳婭腦子里本來還是一片漿糊,聽到這種清脆的聲音竟然清醒了不少。
陳婭坐起來,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明起來。她正坐在沙灘上,天氣早已放晴,一碧萬頃,海水的顏色恢復成了通透的熒藍,在陽光直射下熠熠生輝,與白沙相襯,整片海灘的色調(diào)分外和諧。
“這里是哪兒?”陳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觸碰過尸體的手掌已經(jīng)紅腫得像個蘿卜,畢竟被海水浸泡過一段時間,水里的細菌雜質(zhì)會減慢傷口的愈合速度,還有可能引發(fā)感染。
她覺得手心瘙癢難耐,但又不敢撓,只是盡量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觀察一下她流落的小島嶼。
這里植被茂密,像熱帶雨林一樣,隨處可見動植物,當然免不了會遇上蜈蚣蜘蛛等毒蟲,這也是為什么在雨林求生時一定要搭建架在空中的庇護所的原因。
地上有很多未知毒性的草木還有危險的昆蟲及大型食肉動物,倒不是說每一種都完全致命,但至少會讓人在極端缺乏物資和醫(yī)療設(shè)備的情況下減小獲救幾率。
陳婭想起掉進海里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巨大黑影,心里直發(fā)怵,擔心其他人被那東西一口一個吞進肚子里。
又在沙灘上坐了一會兒,陳婭決定深入林子里找找其他人,總歸“白沙島”地域較小,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可能迷失方向。
夢境世界里痛感百分之百,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進食,所以陳婭也不需要費盡心思生火煮海鮮吃。
遍地都爬著椰子蟹,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因為不需要進食,只能眼巴巴看著這種肉質(zhì)鮮美的寄居蟹到處亂滾。有的椰子樹下落滿了開瓢的椰子,白嫩多汁的果肉露在外面,令人垂涎欲滴。
“白楓,翟姐!”陳婭沖著林子里呼喊,但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陳婭?”
聽到有人叫她,陳婭猛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你在哪啊。陳婭?是你嗎?我聽見你的聲音了。”聲音明明就近在咫尺,但陳婭看不到任何人,只是依稀辨認得出這聲音是王書淵的。
“副隊?你能聽到我講話?但是我看不到你?!?p> 半晌,那邊的人才回答道,“我能聽見,你就在附近,小何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你!”
陳婭往前挪了幾步,找到一個聽到的聲音最清晰的地方,站在那里不動彈。她感覺就好像有一個天然的屏障罩在她眼前,讓她和王副隊雖然能夠聽到對方講話,卻看不到對方就在自己面前。
“副隊,你能不能給我描述一下你那邊的景象。”
很快,聲音就傳了回來。
“我和小何剛從海灘走到林子的入口,附近有一些高大的椰子樹,地上有很多開瓢的椰子,還有那種奇形怪狀的寄居蟹?!?p> 陳婭四處張望了一下,喊道,“我這里也是!”
“陳婭,你別慌。聽我說,現(xiàn)在你把離你最近的椰子樹下的椰子逐一搗爛。”
聽罷,陳婭走過去一腳踩爛一個椰子,王書淵也回了話,
“我這邊的椰子也爛了。這就說明,我們只是互相看不到對方,但是我們?nèi)耘f處于同一個區(qū)域,所以你那邊造成的破壞也會影響我這邊?!?p> “你試著往前走一下。”王書淵在那頭道。
“不行啊,副隊,我已經(jīng)離聲源很近了,我會撞上你的?!?p> “不會的。你盡管往前走就是了?!?p> 陳婭猶豫了一下,又往前邁了一步,一瞬間,王書淵的聲音似乎貫穿了她全身,震耳欲聾,仿佛置身正在報時的鐘樓之中,聲音盤桓不斷。
下一刻,陳婭跌倒在地,王書淵和小何出現(xiàn)在她面前,兩人走上前扶起了正頭暈目眩的陳婭。
“副隊?小何?剛才是怎么回事?”陳婭有些焦灼地來回走了幾圈,發(fā)現(xiàn)還是無法回到先前的地方。
王書淵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笑道,“只是時空重疊了,所以現(xiàn)在我們能夠互相看得到對方。你沒事就好。”
小何蹲在一旁用樹枝挑逗殘暴的椰子蟹,玩膩了,才想起來陳婭還在身旁,便抬頭道,“翟姐她們?nèi)ツ牧??從進入夢境世界開始,我和書淵哥就沒看到你們?!?p> 陳婭簡單說明了一下她們的遭遇,小何訝異地“啊”了一聲,道,
“你是說,你看到了三疊紀中期的長頸龍?怎么可能呢?現(xiàn)實世界里的惡魔海域似乎沒有過關(guān)于海怪的傳聞啊。況且,要是真如你所說,體型那么龐大,現(xiàn)實世界的科學家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p> “如果陳婭不是因為大腦缺氧出現(xiàn)了幻覺,那么我認為,這可能就是那些游輪觸礁沉沒的原因。這東西被束縛在夢境世界里,所以它給船只造成的傷害在現(xiàn)實世界里體現(xiàn)出來就跟觸礁一般無二。”
雨林里潮濕而悶熱,大蒸籠一般把三人包裹在里面。陳婭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看了一眼天邊明晃晃的烈日。中午時分,大地溫度陡然上升,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游輪上那么清涼,這島上卻悶熱得很?!标悑I自言自語道。
“這一次只有咱們幾個來了,老吳他們留在實驗室里,不知道現(xiàn)實世界里的這片海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蓖鯐鴾Y粗而黑的眉毛糾結(jié)在一起,額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滑落。
他煩躁地伸手摸了一把腦袋,然后把袖子擼上去,可汗水依然浸透了后背的布料,形成一片深色的云狀水痕。
陳婭現(xiàn)在終于有點后悔自己沒把頭發(fā)剪短些,她半長不短的馬尾一直掃在脖子上,汗水蹭到了發(fā)尖,又濕又黏。小何是竹竿子一般的細瘦身材,脂肪少,似乎對溫度不太敏感,他倒是輕松自在,一個人走在前頭,留下后面的兩人茍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