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弥彷Y擅自給軒轅嬰的眼睛動了手術(shù)的時候,裴朗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再次深深意識到鐘羽瀾對兒子影響之大,確實不能讓她繼續(xù)留在裴府了,會毀了兒子一輩子的。
裴家醫(yī)術(shù)天賦,裴軾第一。
為了在成親之前裴軾不再出什么大亂子,裴朗派人日夜盯著他,除了去看軒轅嬰,就是跪祠堂。
一連十日,聽雨軒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作為鄰居的鐘羽瀾第一次見識到了皇家威嚴不可侵犯,也不知道哪個溫和俊美的眼盲小哥哥如何了。
馬上就要離開裴府了,鐘羽瀾讓人把重新做好的荷包送給了裴軾。
也算留個念想。裴軾疼她那么多年,她不能做出回應(yīng),這次離開,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子出生起她就住在裴家,吃裴家的住裴家的,用裴家的,無論送什么都是拿人家的東西送。
只有她親手做的才是最有誠意的。
雖然她繡工并不好,甚至拿不出手??膳彷Y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收到她親手做的東西。
荷包上繡著一男一女相對而坐,中間還隔著一個矮幾。
曾經(jīng)裴軾看著鐘羽瀾送給別的男子畫作,也想要一副,鐘羽瀾總是說,咱們誰跟誰,用不著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
這次她不僅送了,還繡在荷包上。
裴軾拿著這個荷包看了一整夜。
四月底的一天,是裴家千挑萬選的好日子,裴軾娶白佩漓進門的大吉之日。
鐘羽瀾的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兩件換洗的衣服和幾兩碎銀子,明日一早,沈璟和軒轅嬰會離開。
她在裴府生活十七年,她所有的東西都是裴府給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一樣都不帶走。就連婢女小楠都會留下。
裴軾的新婚之夜,小楠哭的泣不成聲,口口聲聲的控訴主子狠心撇下她,抱著鐘羽瀾不撒手。
裴軾送走親朋好友,醉醺醺的進了新房,嫌新房的熏香不好,自己動手換了,白佩漓嫁給如意郎君,自然處處順從。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白佩漓一頭栽倒在床邊,連蓋頭還沒有揭下來。
馮安輕輕推開門:“公子,都準備好了?!?p> 裴軾換了一身黑色錦袍,趁著夜色和馮安逃離。
既然白佩漓那么喜歡裴家,那就好好待著吧,他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翌日一大早,天剛亮,鐘羽瀾拿著包袱出了門。
裴朗和夫人還有裴徹夫妻兩人都出來送行,鐘桂枝哭的十分傷心,拉著鐘羽瀾說了好半天體己的話,鐘羽瀾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當演員可惜了。
裴軾昨夜新婚,想必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現(xiàn)在應(yīng)該抱著新娘子睡的正香,沒來送她,大家都能理解。
鐘羽瀾說了好些感激裴府照顧她這么多年的話,把她這輩子上輩子能想起來表達感謝的詞句都給搬出來了。
門口一片悲風(fēng)戚雨,真是讓人感動。
借著蒙蒙的微光,車里一雙璀璨的眼睛盯著她。
“三殿下眼睛好了?”
軒轅嬰點頭:“嗯,裴二公子妙手仁心,本來要好好謝謝他,他卻讓我謝你,鐘姑娘就跟我們一起進京吧?!?p> 鐘羽瀾羞赧:“我就是動動嘴,我嘴上沒有把門的,都害了表哥好多次。殿下眼睛能好,其實是你自己命大。”
前幾次鐘羽瀾提出的換肝,切除壞死的身體組織,那些病人都讓她瘋狂的念頭給害死了,活下來的只有軒轅嬰一人而已。
傍晚,車隊找到一個小鎮(zhèn)落腳,裴徹帶著幾個人策馬趕來,面色急切慌張。
急匆匆的翻身下馬,逐個查看護衛(wèi)的臉。
顯然是在找人。
“大表哥,你找誰呢?”沈璟走過去。
裴徹還在左顧右盼,在人群中找裴軾的影子:“見到你二表哥了沒有?”
沈璟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是應(yīng)該在裴府陪著新娘子嗎?”
裴徹捶胸頓足:“跑了!昨日半夜迷暈新娘子和馮安跑了?!敝钢蜅#骸斑€不去搜!”
跟來的兩個小廝顧不得一路勞頓,拔腿進了客棧。
“他沒有跟你們同行?”
“沒有?!鄙颦Z很意外,裴軾主意竟然這么大,背著父兄給三殿下做了手術(shù),挨了一頓罵,跪了幾日祠堂。
表面上答應(yīng)這門親事,卻暗地里策劃逃跑的事情,比他這個紈绔子弟魄力還要大。
他都有點佩服了。
若不是他忍不住告訴他鐘羽瀾要回京都的事,或許裴軾不會逃跑,乖乖在家洞房。
裴徹不甘心,親自搜了一遍,碰上樓道里的鐘羽瀾。
“大表哥不必送我這么遠,路上有沈公子和三殿下照顧,我不會有事的?!辩娪馂懬浦裆惶珜?,還沒問為什么,裴徹就推開了她的門,里面一目了然并沒有藏人。
難道二弟跑出來不是為了和表妹長相廝守?
裴徹瞪了這個罪魁禍首一眼,轉(zhuǎn)身下樓。
“莫名其妙!我就那么討人厭嗎?連句話都不說?!辩娪馂戅D(zhuǎn)身進屋。
裴徹沒有跟沈璟多說什么,帶著人繼續(xù)搜查下一個客棧。
樓下大堂用晚膳的時候,裴徹帶著人去而復(fù)返,又搜查了一遍。
沈璟無奈的拉他坐下一起吃,讓小二上了一副碗筷。
“大表哥,二表哥真的沒有跟著我們?!?p> 裴徹赤紅的眸子等著鐘羽瀾,若是眼光能殺人的話,鐘羽瀾就被凌遲了。
“我問你,二弟可有跟你約定在什么地方見面?”
鐘羽瀾撥浪鼓似的搖頭。
裴徹愛弟心切,哪里肯信,拍案而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蠱惑二弟,讓他跟你私奔。裴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就是這么報答裴家的嗎!”
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喜歡一個人用得著私奔嗎,那都是明搶!
鐘羽瀾氣的七竅生煙,裴徹連珠炮似的懟了她一通。
“裴家誰不知道,二弟對你有求必應(yīng),你說讓他給人換肝,他就換,你說讓他切了人家的胃,他就去切,連你讓他給三殿下?lián)Q眼睛,他都做了。為了你,他什么都做得出來,你說,你把他藏哪里了?”
鐘羽瀾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自出生起就住在裴家,裴家哪里對不起你?二弟這么多年你不肯娶妻,還不是因為你,你說你把他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