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還蒙蒙亮,窗外雞鳴接連響起。
“田容,起來。”田曼推著被窩里小孩的肩膀。
“田大夫?!碧锶輴瀽灥呐榔饋?,聽見不遠處哐一聲木盆落地的聲音。
田曼往盆里倒著熱水。
“田大夫,這些俺來做吧?!碧锶菽樢患t,跳下來跑去接水瓢。沒想到田曼會起這么早。
“得了吧。洗澡的是你?!碧锫蛄藗€哈切,
“昨天大話說早了,今天得找好多工人才能把屋子修整好。”
“俺?”田容收縮在胸口。不消片刻就坐在了木盆里,任由田曼對她洗洗刷刷。
“我搬出去住,你跟著不?”
田曼不愿意她跟著。小孩是謝沁買回來的,帶走得把帳結(jié)一下。
她覺著,田容跟誰不重要,反正跟著誰生活都很難。
“為什么要搬走?”田容眼睛張的很大,清澈的眼眸里田曼似乎看到她的倒影。
“我可以獨立了當(dāng)然要搬走啊?!碧锫硭?dāng)然的說,獨居生活簡直不要太爽,她上輩子還沒過夠,除了那糟心的戀愛跟醫(yī)患關(guān)系。
何況她已經(jīng)買了幾所獨立院落,不住太虧。
“能不能。。不走???”田容皺著眉頭,緊抿著嘴唇,聲音跟蚊子一樣小。
“你可以不走,今后跟著州牧夫人,要乖一點哦。”田曼笑著說,心里松了口氣,她養(yǎng)什么都養(yǎng)不活,不跟著太好了,得勁。
“俺跟你走?!碧锶萋曇敉蝗伙j高,一臉認真,
“娘跟哥叫俺跟著你,你去那里俺去那里?!?p> “你哥腦袋有包吧,他是怎么一會事要把你推給我養(yǎng)???”田曼瞬間沒了笑容,被利用,心情很不爽。
“俺哥被抓去充軍了,別人說被抓去充軍的人大多都回不來?!碧锶荼硨χ锫?,肩膀輕輕顫抖。
“現(xiàn)在估計在新兵營吧?!碧锫舫鲆豢跉馄鹕?,從衣柜里拿出一身衣服,招呼田容出來穿上。
白色紗衣,內(nèi)襯煙青,天青色雜薄柿黃的十二副紗裙,交領(lǐng)跟袖口縫的一樣的顏色的邊,色調(diào)比較淡。
田曼抱著手臂看了一會,
“還成,等縫紉機零件出來了,親手再給你弄幾身?!?p> “這不是田大夫做的么?”田容眼睛一直看著袖子,以為是田曼做給她的,想收不敢收,喜歡不敢說,眼睛看著田曼,眼神自帶三分膽怯。
看看都知道很貴。
“我那有那個時間,威。。府里丫鬟自己要幫忙的,我就裁了個版型?!碧锫凵耦┫蛞贿叄铧c說漏。
“這身要多少錢?”田容知道田曼的秉性,哥哥說的很明白。
“十兩銀子?!?p> 田容伸出兩只手,只感覺腦袋都停止思考了,那是多少錢?
肯定比十幾文月錢多,是用銀子在算??!
“俺。。。”田容感覺說話聲音都在發(fā)抖。
“先欠著吧,反正跟著我,還債還是很快的。”田曼擺了擺手,
“頭發(fā)你自己會梳理,我先去廚房了?!?p> 廚房。
“田大夫早?!?p> 秋娘怯生生地福了身,眼神疲憊又悲切,閃著淚光,帶著幾分恐懼。
臉上的爪勾一夜沒卸下來,與皮膚交接的地方勒出些許傷口,笑容瘆人。
“呃。你早?!?p> 田曼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謝沁跟沒睡醒一樣走進廚房,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哈切。
“你早。”田曼也不想這么早起來,關(guān)鍵這不是她家。
起晚了,一堆碎嘴子說一天,不如早起得個清凈。
“先煮什么?”
謝沁東瞧瞧西看看,沒精打采得來到田曼面前。
“粥,再炒個雞肉?!碧锫f著掀開罩著木盆得白布,生肉得味道帶著些許血氣,謝沁一激靈往后退了一步,新鮮的羊肝紅的瘆人。
“這么多,看來免不了煮湯?!碧锫劬σ徽!?p> 拿一半煮湯晚上吃,大不了加點藥,有藥味因該會喝。
“這是什么呀?”謝沁捂著口鼻,嫌惡的看著白布下紅紅的肉。
“羊肝,早上剛殺的很新鮮,你去洗手把這個切片?!?p> “叫廚子來切吧?!?p> “哦~。”
田曼切了半個肝臟,丟在菜墩上。
府里每天都殺羊,現(xiàn)成的肝,煮一次吃一天,吃不完,那就兩天;換雞肝現(xiàn)殺現(xiàn)吃要下廚兩次,反正藥效都一樣。
謝沁咬著下唇,幽怨的看著田曼:
示威?
“夫人,奴婢來做吧?!鼻锬锫曇魩Я它c雀躍。
謝沁厭惡的揮手,呵斥道:“誰讓你進來的,不準進廚房,看到你就煩!”
秋娘把手疊在膝蓋前,頭埋得極低,哀求著:“夫人,奴婢這樣快受不了了,求夫人在州牧大人面前為奴婢求求情?!?p> “才多久你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劈材去啊,還要本夫人教你勤快不成?!”
謝沁見秋娘跪著不動,又踢了兩腳,
“開始干嘛去了,沒當(dāng)場讓你去死已經(jīng)便宜你了,還在著裝可憐!”
田曼見謝沁越踢越來勁,擦干手上的血跡,把謝沁攔腰抱到一邊,
“你不是教訓(xùn)人來的?!?p> 秋娘倒在地上痛哭,嘴角上翹處滲出了一顆顆紅點。
“攔著我作甚,我今天踢死她,也沒人能把我怎樣!”
謝沁雙目直視田曼。
像是心里的怒火根本不會枯竭似的,卻沒再動腳。
“是沒人能把你怎樣。
只是經(jīng)常發(fā)火老的快,老是用威嚴壓人會長法令紋,法令紋知道吧,就是嘴角那兩條線,跟都尉夫人一樣哦?!?p> 田曼態(tài)度溫和,帶著一抹微笑。
“真的?”謝沁捂著臉,看著田曼的眼睛確認真?zhèn)巍?p> “不騙你,相由心生還是有些道理的。”田曼嘴角一勾。
“妾身沒有在生氣。”謝沁擺手,轉(zhuǎn)而對秋娘冷顏豎眉,
“待會本夫人會跟州牧說。
你出去,做什么你在這有一陣子,心里清楚?!?p> “多謝夫人?!鼻锬锪ⅠR給謝沁連磕幾個頭,退出廚房。
“田曼,這些下人你不給他們臉色看,他們就分不清誰才是主人。
你以后對這些人,就要像我這樣才行?!?p> 謝沁洋洋得意,系著圍裙。
她定睛看菜墩上,亮眼的羊肝。
面色一凝,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