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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妖道

第七章 銹劍枕江(上)

臨淵妖道 燃燈貳心 1877 2020-04-19 09:52:09

  夜風起,刮卷一地的枯枝敗葉,片刻后又撲簌落下。

  余昶明身后那人穿著一襲深灰色的袍子,帽沿蓋過了眉毛,只能隱約看見他混濁的眼珠子在滴溜地轉動。

  “這塔平時就少有人來,特地半夜來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挑這個時間點來的人多半是竊賊,賊也就算了,還嚷得這么大聲,打攪了我的清夢?!?p>  老頭說話間從背后掏出一把長劍,就要直取余昶明的咽喉要害。

  若松本想呼喊求救,話還沒到嘴邊,只見那老頭手里的劍停在距余昶明喉嚨一寸處,卻遲遲沒有下手。

  “你不會武功,還來闖這鎖妖塔,莫非是亡命之徒?”

  余昶明自認雖手無縛雞之力,卻還懂得審時度勢。

  這老頭看著不像壞人,從他的言辭來看,約莫是守塔的人,眼下還是說明自己來歷為好。

  “晚輩深夜前來多有冒昧,還望老先生寬宏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p>  余昶明后退幾步,避開了劍鋒,領著若松微微鞠了一躬,接而又說道:“晚輩因事被父親責罰,跪在家中祠堂,偶然發(fā)現(xiàn)一條甬道,心生好奇摸索出來,誰料誤打誤撞竟闖進塔里?!?p>  那老頭略低著頭,瞧不大清楚他此時的神態(tài)如何。他思索良久,慢慢收回了劍,“你是余家的人?”

  “晚輩,余昶明?!庇嗌贍?shù)故菣C靈,乖乖報上名姓。

  一來他瞧著這老頭武功不凡,就算是段青卓這等御林場出來的怕也不是對手,何況他一個不曾習武的闊綽少爺,若是一心逃命或是反抗反倒難保小命。

  二來,他既對江湖俠義熱忱癡心,見到這等高手人物自然多敬畏幾分,說話也比平時客氣了些。

  “你爹是誰,你娘又是誰?”

  “家父余元昌,經(jīng)營不小的綢布生意,乃是這懷石城中首富。不夸張的說,這南來北往的布匹絲綢沒有不經(jīng)我家手的......”

  余昶明說道起來滔滔不絕,恨不得把自己家底翻出來給人看。

  叫他面對這樣的人物,說自己心中不慌亂那是假的,也就只能依仗父親的名號給自己添座靠山,好讓他不至于慌不擇路、失了陣腳。

  誰承想,這老頭壓根不關心他父親的事,打斷了余昶明的話頭,催促著問:“那你母親呢?”

  “我娘,名喚賀晚寧,是舊都長治賀家的大小姐??上夷锇盐疑聸]多久就去世了,所以我娘的事我也不甚清楚。”

  老頭聽到“賀晚寧”三字愣怔了一刻,回過神來,走前以劍氣之力推開了塔門。

  他走進塔里那漆黑的一片,從腰間掏出火折子點亮了左右兩邊立著的石燈,又示意余昶明二人跟進來。

  老頭進屋摘了衣服的連帽,借著石燈的光,余昶明這才看清眼前魁梧的男人。

  方才在外面天黑,若松手里拿著的燈給風一刮就滅了,老頭披得厚實他也看不清這人到底什么模樣,只能依稀從聲音判斷約莫有他祖父的年紀。

  雖說這人行為動作矯健敏捷,但余昶明私以為是習武的功勞,聲音聽起來又如此蒼老,他就在心底給這人暗暗描了重枯瘦白須老頭的模樣。

  揭下帽來,他才發(fā)覺自己此前全是瞎猜。這人看樣子最多不過他老爹的年紀,身材高大魁梧,站在這石塔里都快到一層的頂了。

  余昶明慶幸自己爹娘給他生了副好皮囊,他也算是風華正茂的七尺男兒,如今站在這男人面前卻覺得自己無比矮小,心里不禁又將對方捧高了一節(jié)。

  “你可知你娘是如何死的?”

  余昶明還在為自己矮小一事郁結不休,聽到對方的問題,也悶悶回答:“聽說是我娘產(chǎn)下我后,身子未能調養(yǎng)回來,期間又染了風寒,遍尋大夫救治不好,遂就病死了?!?p>  “一派胡言!賀晚寧自有捉妖殺魔之能,又怎么會因為產(chǎn)胎、傷寒就臥病不起,丟了性命?!?p>  那男人本來一直領著他們往里走,聽罷余昶明的解釋,氣得停了下來,一拳頭砸在石墻上,發(fā)出猶如木撞洪鐘的聲響,嚇得若松跳了起來。

  他又慢慢垂下頭,低嘆了一聲,“你爹果然是沒和你說實話。”

  “老——”余昶明想到這男人既然和自己老爹差不多年紀,說一“老”字未免不好,于是又改稱:“先生認識我爹娘?”

  男人長笑一聲,“罷了罷了,雖然我和你爹有約在先,但你既自己闖進塔里來,也不是我破壞規(guī)矩。你爹瞞著你,我偏要將這大小事都告知于你?!?p>  男人說話間,璧上懸掛著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燈光聚攏一圈把他們三人包圍在里面,這層塔里突然就燥熱起來。剛才男人領著他們二人沿著階梯直上,現(xiàn)在也不知到了第幾層。

  這鎖妖塔里雖然沒有妖怪,但這四壁上繪著的異獸圖可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余昶明看著墻壁上的妖怪圖志癡迷不已,眼花繚亂間視線投到那男人所落之處,是一把被天神握在手里的長劍。

  說是天神倒也不大準確,這石塑眉眼邪魅,服飾夸張,身上更有銀鞭金鎖束縛,準確來說倒更像是罪神。

  “這劍名叫‘枕江‘,取‘山形依舊枕寒流’之意,曾是你母親的佩劍。你娘也不單是舊都長治賀家的小姐、你爹的正妻,更是一名堂堂正正的捉妖師!”

  男人施力從罪神石塑手里取出“枕江”長劍,又從腰間掏出一方白色布帕,開始細細擦拭起來。

  “我這是要聽故事了嗎?”說到故事余昶明就起勁,這方才還嚇得腿軟,現(xiàn)在立刻打起精神來。

  這故事得從頭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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