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元林沒有說出鹿香香的生父是誰,但時逸猜出來了。
有可能是太子。
從鹿元林的神情上來看,有可能三個字,幾乎可以去掉。
時逸確信,鹿香香的父親,必然是太子,夏靈明。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太子夏靈明竟因為岑媛抗命,便誓殺親女。
此般樣人,豈能為國之儲君?
此般樣人,豈能獨(dú)掌大寶,登基稱帝?
時逸微瞇著雙眼,眸中蕩漾起一抹濃郁的殺意。
但殺意一閃即逝,好似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從今往后,你爺孫依舊是鹿元林,鹿香香。至于岑夫子、岑香香,我時逸從未見過。”
時逸淡淡地丟下這么一句話后,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地牢。
鹿元林感激涕零,老邁的身軀顫抖著,抬起右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甫一踏進(jìn)地牢大門,迎面便有一股酸臭味撲來。
左手第一間牢房內(nèi),關(guān)押著楊雨晴的父母。
這兩個賣女求榮的家伙,雖成了階下之囚,所受到的待遇卻是不壞。
一日三餐不曾短缺,也沒人來刻意刁難他們。
當(dāng)然,九街巡捕房壓根就沒幾個人,才是最關(guān)鍵的原因。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兩人再如何不好,終究是楊雨晴的父母。
而楊雨晴與時逸的關(guān)系,在九街巡捕房內(nèi),那是有目共睹的。
“時大人,我夫婦二人已知罪了,你饒命,開恩,饒命,開恩啊。”
楊泰安的凄慘哭喊,響起在牢房內(nèi)。
時逸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不該來求本捕的?!?p> 楊泰安一怔。
不求你,求誰?這九街巡捕房,除了你時逸外,還有誰說話好使?
念頭一轉(zhuǎn),忽想起了什么。
“雨晴,好女兒,我的好閨女,你就饒了你爹你娘吧……我們知錯了,真真地知錯了。”
哭喊聲,飄出了地牢,落到了楊雨晴的耳朵里。
姑娘嬌軀輕顫,垂頭不言。
陸源兒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走吧,這地牢也沒什么好待的。”
說著,拉著楊雨晴,轉(zhuǎn)身走出了地牢大院,往住所去了。
鹿香香與巫天棄帶領(lǐng)眾狼崽子跟隨在后。
地牢大院內(nèi),只余下地陳、晏予、沈青遺三人,并肩而立。
至于天陳、風(fēng)陳、云陳、孔立仁、靈癡,都在各自忙活著。
今夜,注定無眠。
逍遙堂、王家接連覆滅,要處理的公務(wù),要整理的卷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地陳倒落得清閑,他的職責(zé)是守衛(wèi)地牢。
晏予自不用說,隔行如隔山。
要她去殺人滅門還行,要她去問案,整理卷宗,她只能干瞪眼。
至于沈青遺,也是如此。
不過他很有眼力見,眼見別人都在忙碌,自己若是閑著,未免說不過去。
當(dāng)下沖地陳、晏予抱拳一禮,轉(zhuǎn)身往前院尋天陳等人幫忙去了。
地牢內(nèi),響起時逸的聲音。
地陳和晏予忙朝那燈火昏暗的地牢走去。
入內(nèi)后,正見時逸停步在一間牢房門前。
牢房內(nèi),躺著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女子。
正是太平山二匪首,簡蒼。
時逸沖晏予吩咐了一聲,教她去為簡蒼處理身上的舊疾。
這些舊疾,大多是被毒物噬咬后所留。
雖已解毒,可是傷口仍未痊愈。
這一個多月的牢獄生活,致使傷口潰膿,已爛了不少地方。
男女有別,地陳一直沒太在意簡蒼的情況。
若非時逸今次來看,怕是再過上三五天,簡蒼非得被傷痛折磨死不可。
時逸眉頭微皺,看了一眼地陳。
后者連忙躬身請罪,“屬下瀆職,請頭兒責(zé)罰?!?p> 時逸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罰俸一月。”
九街巡捕房,共有地牢四十八間。
而今無一空余,且大多數(shù)都關(guān)著不少人。
逍遙堂眾人,以及王家眾人。
還有王之道的家眷,王伯遠(yuǎn)的家眷,鄭三刀、胡峰的家眷。
王之道已死,王伯遠(yuǎn)負(fù)傷不輕,氣若游絲。
鄭三刀也已死了,胡峰則被單獨(dú)關(guān)押,由鹿元林審訊著。
時逸落得清閑,便走到王伯遠(yuǎn)所在的牢房門前。
對于這些人,沒什么好審問的。
直接辨查怨煞之氣。
怨煞之氣濃重者,可殺。怨煞之氣淡薄者,隨時可放。
至于縣衙該如何給逍遙堂、王家等人定罪。
這無需時逸操心。
陸濤早就表現(xiàn)出欲滅逍遙堂、王家之心,還怕沒罪名安給他們?
再者說了,不管是逍遙堂,還是王家,都根本不需要栽贓陷害,刻意去安插罪名。
他們所犯之罪,罄竹難書。
推開牢房門,走到王伯遠(yuǎn)的身前。
時逸沖著他的額頭,倏地點出一指。
這一指,用了‘噬血’的技法。
只是氣勢不如噬血之拳那么狂猛。
也不需要那么狂猛,王伯遠(yuǎn)已被晏予廢了修為,挑斷了手腳筋。
就差一口氣吊著沒死而已,這一指,足以震出他體內(nèi)的精血。
“這些人難道就不需要審判?好歹也給定個罪,再殺啊?!?p> 陸源兒不知何時又跑了過來,眼見時逸一指點殺了王伯遠(yuǎn),頓時來了意見。
時逸轉(zhuǎn)過身去,挑眉看她。
“王伯遠(yuǎn)該不該殺?”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陸源兒一時茫然。
片刻后,她才答道:“王家的青樓生意遍布平陽城,平日里沒少逼良為娼。王家家主王伯遠(yuǎn),自然該殺?!?p> “那不就結(jié)了,該殺就殺,何必再去多此一舉地定個什么罪名?你知道他該殺,別人難道就不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也都明白且理解的事情,還做表面功夫干什么?”
時逸這一番話,說得是事實。
但事實歸事實,他這話顯然是不正確的。
出于個人的立場,時逸以為殺這些人,不需要做那些表面功夫,去定罪什么的。
是惡人,殺就是了。
但站在官府、朝廷的角度,只要是殺人,哪怕對方是無惡不作的妖魔,也需要一個足夠令人信服的理由。
如證據(jù)不足,就是憑空捏造,也得搞出個充足的證據(jù)出來,才能判決問斬。
這便是官府與個人的區(qū)別。
時逸沒做過官,對這些所謂的章程揣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
當(dāng)然,他有這個無所謂的資本。
不是因為他‘閭家三少爺’這個身份,畢竟陸濤并不知曉這些。
而是因為他滅了逍遙堂、王家。
只要功勞足夠大,任何規(guī)矩和章程,都可以適當(dāng)?shù)責(zé)o視。
這才是事實。
細(xì)數(shù)關(guān)押之人,前前后后不下三五百。
其中有近百人,皆是身負(fù)濃郁怨煞之氣者。
可殺!
時逸也不客氣,一人一拳,震碎了心竅,吞噬了精血。
陸源兒、地陳看在眼里,都覺后脊發(fā)寒。
“難道王之道,當(dāng)真是他所殺?”
陸源兒眼望時逸的背影,只覺一別二十多天,這個小時捕快竟與自己印象中的小時捕快,有了很大的變化。
那不算十分健壯的身軀上,無一處不散發(fā)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氣息。
站在他的身旁,好似面對的并非人類,而是一只噬血的妖魔,陰狠的毒蛇。
只有晏予,早已見怪不怪。
她以為,這樣的時逸,才是真正的時逸。
若是與惡為善,才一反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