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安
“娘娘，娘娘？”
方竹在她耳邊輕聲喚到。沈安寧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忙招呼嬪妃們就坐。
請安……是要干什么來著？怎么江憐兒的記憶里沒有這些？難道是太無聊，無聊到都不愿意在腦海里留下印象了嗎。
她靠在貴妃椅上，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嗑起來?；实墼谶@種時候一般都是怎么說的？啊對，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后宮應(yīng)該也差不多吧？
“咳咳?！彼辶饲迳ぷ?，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眾愛妃們，有事就說，沒事就回去歇著吧！”
嬪妃們集體愣住，相互看著，眼里傳達(dá)的信息只有一個。
江貴妃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
“娘娘，您在胡說些什么??！”
方竹絕望地閉上眼，努力思考怎么挽回現(xiàn)在的場面。
“各位娘娘，貴妃娘娘近日因操持先皇后喪禮大典，多有勞累，想來各宮娘娘們也是諸事繁多，不愿耽誤大家的時間，還請各位有事稟報，無事就回宮休息吧?！?p> “嬪妾們謝貴妃娘娘體諒?！?p> 方竹的話很管用，后妃們只當(dāng)貴妃娘娘是最近太過勞累，被什么東西魘住了，才會突然說出一些不像從前的話，忙跪下謝恩。
怎么，怎么又跪下了！沈安寧實(shí)在是煩透了這些規(guī)矩，沖著地上一片鶯鶯燕燕擺擺手。
“以后在我這里就不要動不動跪下了，看的我頭疼?！?p> “還是貴妃姐姐心善，特意賞了我們這個恩典，謝貴妃姐姐！”接話的是一個穿粉裙的少女，約莫不過十四，生的一張鵝蛋臉，此刻還有些沒褪去的嬰兒肥，看起來很是可愛。人人都稱她“貴妃娘娘”，只有她叫自己“姐姐”，倒是顯得比旁人親近了幾分。
沈安寧在腦內(nèi)仔細(xì)搜索了一下，面前的應(yīng)該是……林才人。
林才人名叫林江仙，是太醫(yī)院林首輔的孫女，本來應(yīng)該去當(dāng)醫(yī)女的，沒想到皇帝上月去林太醫(yī)家品茶時，喝到了十分合心意的清荷茶，詢問之下才知是林太醫(yī)的小孫女所制，清新可口不說，還帶著股香甜，特別適合夏天飲用，據(jù)說還能生津消暑，提神醒腦?；实垡桓吲d，就把林江仙招進(jìn)了宮，直接封了才人不說，還許她隨意出入太醫(yī)院，也算是恩寵有加了。
林才人入宮時，請安一事早就交給江憐兒了，故而沈安寧生前也沒見過她幾次，隱約對她有點(diǎn)印象，但絕說不上相識。此刻換了身份換了位置，還是第一次跟她交談，只覺得她天真可愛，說話也沒有別人那般拐彎抹角。
她話音剛落，立刻有別的聲音接過話題。
“林才人僭越了，娘娘面前怎可姐姐妹妹相稱?！?p> “怎么不可以了，我看貴妃姐姐溫柔的很，忍不住想與她親近一些，有什么問題嗎？”
“林才人說的是，貴妃娘娘不僅生的花容月貌，還有一幅菩薩心腸，自然是不會怪罪了。也難怪皇上疼愛有加，若說娘娘是那精琢美玉，我們啊，就是頑石一塊，是怎么學(xué)也學(xué)不來的?！?p> 酸，真酸。
沈安寧舔了舔嘴唇，感覺自己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有沒有什么話題能夠讓大家積極討論，暫時忘掉這些爭風(fēng)吃醋的事呢……
有了。
“再過兩個月就是中秋佳節(jié)了，不知各位姐妹們對今年的中秋夜宴有沒有什么想法？”
貴妃娘娘發(fā)問，嬪妃們立刻附和著轉(zhuǎn)向新的話題。
“皇后娘娘大喪，今年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慶典了吧?！奔钨F人小聲回應(yīng)。
“那也不一定，中秋是團(tuán)圓的日子，太后總要出來和兒孫們聚一聚，還有各位親王都要參加，就算不大操大辦，應(yīng)該也不至于取消?！睂庂F人皺著眉，并不贊同。
“就是，皇上也說過，哀思都在心里，日子還得照常過，我看這中秋夜宴少不了?！?p> “去年那雜耍班子表演的大變活人可真好看，今年不知還能不能看到?！?p> “中秋夜宴可是大事，絲毫馬虎不得，嬪妾無用，不能為貴妃娘娘出謀劃策?！?p> “貴妃姐姐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快說給大家聽聽吧！”
誒，怎么又轉(zhuǎn)回她這里了？她還想趁大家討論的時候打個盹呢……
既然被點(diǎn)到了，沈安寧也不能裝作沒聽見。以往宮里大大小小的宴會都是交由江貴妃打理，她只要參加就好了，江憐兒做事一如她這個人，分寸感極強(qiáng)且滴水不漏，她操辦的宴會讓人挑不出錯，但總感覺有點(diǎn)……無趣。
“我沒什么想法，只是覺得皇后新喪，不宜大操大辦，但若是太簡單，又怕太后和皇上覺得沉悶，所以我想著要不換個方式來辦，只是要勞煩各位姐妹了?！?p> 嬪妃們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小聲嘀咕了幾句，還是位分較高的徐夫人替大家問出了心中疑惑。
“嬪妾愚鈍，望娘娘直言。”
那她可就不客氣的直言了。
沈安寧從貴妃椅上坐直，目光從殿內(nèi)的嬪妃們身上一一掃過。
“我的想法很簡單，這一次的中秋夜宴，我希望各宮都能出一個節(jié)目，琴棋書畫都可以，只要契合中秋團(tuán)圓的主題就行?！?p> “您的意思是，由嬪妾們來表演？”
“沒錯。”
多好的辦法啊，既不會太過鋪張浪費(fèi)，又能讓嬪妃們把心思放在準(zhǔn)備節(jié)目上，少來煩她，還能讓她們有個機(jī)會，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讓皇帝看見，一舉三得，豈不美哉！
“可是這，從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嬪妾們也不知是否能擔(dān)此重任……”
“對啊，萬一惹的皇上太后不悅，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倒覺得貴妃娘娘所言有理，由各宮準(zhǔn)備節(jié)目，既能豐富宴會內(nèi)容，又不至大型操辦落人口舌?！?p> “可不是嗎，我剛學(xué)的那曲水袖舞，還沒給皇上看過呢！正好這次夜宴上可以表演給皇上看，嘿嘿?！?p> ……
議論聲不斷，沈安寧見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輕咳一聲，口中的話直擊每個人心底。
“各位姐妹，難道不想借此機(jī)會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一鳴驚人？”
眾人聞言齊齊跪下。
在這后宮之中，沒有人不想在帝王面前嶄露頭角以獲青睞，雖說是場豪賭，但賭贏了，就是一世榮華。
“謹(jǐn)遵娘娘教誨?！?p> 這就對了了嘛，她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身子一歪又躺回椅子上。
“既然大家都贊同，那半月后，本宮來驗(yàn)收各宮的節(jié)目?！?p> “是，多謝娘娘費(fèi)心，嬪妾們告退。”
嬪妃們都退下來，沈安寧一個人躺著沒動，手蓋住眼睛，長舒了一口氣。
呼……至少這半個月，她能安靜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