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的十八歲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十八歲的日子就要到來了，我的未成年生活在悄無聲息中即將結(jié)束！時間在無法阻止的節(jié)奏中做著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以前的我總是期望時間能夠快點快進到未來，快進到我能一展身手的時代，可此刻我突然意識到我的青春在平淡中就快要消失不見了。我既渴望著未來世界的繽紛多彩，也害怕青春在平淡中悄然而過。我的青春有什么呢？只有高考以及點綴其中的日行漸遠的詞藍和遙不可及的蘇梔，我的青春懦弱而沒有色彩。我是多么希望時間不是單向維度的，每個人都可以在時間的長河中選擇任意點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可這并不可能，我能做什么呢？只能在這條單向的人生線上做著當(dāng)下應(yīng)該做的事情，然后偶爾追求些奢侈的幻想，渴望著有一天能夢想成真。
“好好努力吧。”我握緊了拳頭，給自己加油到。
回到家里的時候，母親照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守著店鋪，臨近春節(jié)店鋪外面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我緊縮著身子走了進去，感到一陣溫暖。
“詩綠，來，給你看樣?xùn)|西。”
看著母親神秘的笑容我感到十分疑惑和不解，難道還有什么驚喜不成？
接著母親遞給我了一部最新款的諾基亞觸屏3G手機。
“最近附近開了不少新廠，店鋪生意好了很多，再加上你爸也一直在老老實實上班，攢了點錢就給你買了部手機。曉得你每次借手機打電話回來不方便，這下就好多了?！?p> 我內(nèi)心十分驚喜卻還是表現(xiàn)得很平靜的拆開了手機，我一邊拆一邊想著這下可以和蘇梔一直聊天了。
“里面已經(jīng)裝上了電話卡，每個月記得自己充話費。”
“好?！?p> “吃飯了沒？電飯煲里還熱著飯和菜?！?p> “我在學(xué)校吃過了。今天有點冷，我上去窩在床上寫作業(yè)去了。”說完我便提著行李上了樓。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我不由得覺著母親真的心大，在離高考只有這么幾天的日子里她竟然給我買了一部新手機，真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我會沉溺其中。好在她的兒子自制力并不差，我知道在這最緊要的關(guān)頭我應(yīng)該做的是什么。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立馬拿出新手機把玩了起來，首先是立馬下載了QQ然后上線同蘇梔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起來，接下來把醞釀了許久的一些話語寫成了日志放在QQ空間上，最后我又給凡康打了一通電話，告知他我的新手機號，并且約定明天午飯過后一起在老年活動中心附近的網(wǎng)吧上網(wǎng)。手機在我手上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QQ消息、日志消息、好友消息、群消息閃爍個不停，我開始沒有感覺那么孤單，興奮地聊到了很晚。這讓我想到了最開始接觸網(wǎng)吧的時候，那時候我用剛申請的QQ號胡亂的加人，胡亂的聊天，甚至還和一個兵哥哥視頻過。與人聊天確實是一副排解孤寂的良藥。
第二天早上直到十一點我依舊賴在床上，母親給我打了幾通電話催我下去吃飯卻都被我掛掉了。這天氣太冷，況且下去也沒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我繼續(xù)做著自己的美夢，母親卻親自上來叫我去吃飯了。
一上來她便忙個不停，先是把我?guī)Щ貋淼拇矄?、被套放進洗衣機洗凈晾好，接下來拿起拖把里里外外把房間拖了一遍，最后還要拿抹布把所有家具再擦一遍。母親喋喋不休地說著我不愛整潔，東西丟的到處都是。聽了這么多年的抱怨我早就習(xí)慣了，不夸張地說只要我動了屋里任何一件東西沒有放回原位，母親就會說我將房間弄得亂七八糟。我將腦袋蒙進被子里想瞇更久會，耳朵對她的抱怨一只進一只出。
“快點下來吃飯！遲了就不管你了！”
等我下去的時候，母親和父親早已吃完，但我知道飯菜一定是熱著的。
“喲，‘少爺’回來啦，看看吃的啥？土豆燉雞還有排骨藕湯！果然‘少爺’一回來伙食就變得不一樣了?！备舯谕醢⒁踢^來串門對母親調(diào)侃到。
我笑著說了聲‘王阿姨好’，并沒有接她的話。
“詩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馬上就要高考了對吧？這次不說考個清華或者北大，一個重點一本肯定還是輕而易舉的啦?！?p> 我沒有說話，悶聲吃著午飯。
“這還不是要看發(fā)揮，也說不好?！蹦赣H說到。
“怎么可能咧？沙市中學(xué)的，又是我們這里的第一名肯定輕而易舉啦。詩綠媽真有福氣，生了個兒子成績又好又聽話，真是讓人羨慕?！?p> 聽到這個母親摸了摸我的肩笑得合不攏嘴。
按照和凡康的約定吃完飯我便騎著自行車來到了老年活動中心的籃球場。本來約好的上網(wǎng)，凡康卻帶著籃球過來了。
“怎么，不去上網(wǎng)了么？”
“先讓我斗牛虐你幾把我們再去上網(wǎng)。”
“來來來，誰怕誰！”
不一會我們便累的不行，高三以來確實運動得太少了。
“這次全市聯(lián)考考得怎么樣？”
“六百多點，還行。”
“哇，這么厲害！那高考完后有沒有想過去哪所學(xué)校？”
“應(yīng)該會去武漢吧，你呢？”
“不知道，反正不會留在武漢，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說完我便拉著凡康重新開始斗牛起來。
……
這個春節(jié)是冷清的，父親并沒有帶著一家人回老家過年。好在我和蘇梔聊得正歡，我們從早上早餐吃什么一直能聊到晚餐吃什么，甚至連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時候都實時討論著節(jié)目，那些被討論的節(jié)目我仍舊記憶猶新，有當(dāng)年爆火的旭日陽剛、西單女孩，也有大家熟知的周杰倫、容祖兒、古巨基，蕭敬騰、方大同的歌曲也進入我的視野。在我寫試卷煩躁的時候蘇梔會給我推薦齊豫的《大悲咒》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在她回老家無聊的時候我也會給她推薦幾部不錯的電影打發(fā)時間。我仿佛有了依靠，日子變得充實了起來，那些惶惶不知所措、胡思亂想的夜晚不復(fù)存在。我在晚安中睡去，在早安中起來，整個人變得幸福不已。我從來都認(rèn)為解決孤獨的最好方法便是愛情，現(xiàn)在看來絲毫不差。只有在與心愛的人一起的時候，時間才會變得溫暖，人才絲毫不會感到慌張，這也許就是愛情的魔力。
初二的早晨，水山公路上空無一人，小姑開著她的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拜年了，這氣勢如同千軍萬馬。同行的除了小嫣還有的二伯的女兒靜。寒暄了一陣，太陽便升了起來，冬日的暖陽讓人感到好生愜意。于是我們搬出來幾把椅子坐在店鋪門前曬起了太陽，母親在準(zhǔn)備午飯，父親和小姑扯著家常，小嫣玩著手機，我和靜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隔壁王阿姨家的狗最是自在，趴在高臺上曬著太陽，尾巴掉垂著不時搖個幾下。
“詩綠哥，你說高考完我連大專都考不上怎么辦？我又不像你讀書那么厲害?！膘o雖然是我的堂妹，但只比我小幾個月，與我是同一屆。
“即使是技校也要繼續(xù)讀下去啊，不然你能干什么？”
“小姑說可以帶我去廣州打工呀?！?p> “還是多讀點書學(xué)點知識的好，到時候再去打工也不遲?！?p> “好的吧。那就聽你的?！?p> 靜的話語讓我為她擔(dān)心，可才十八歲的我連自己的路都還未走通又能幫得上什么？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勸解者她，不讓她走向歧路。后來的事實證明，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每個人有著自己的命運，有著自己的解決方式。
午飯后，小姑提議我們一起去便河廣場旁的中山公園去玩一玩。
“我連帳篷都準(zhǔn)備好放在車上了，嫂子就帶著詩綠和我們一起去吧？大哥守店鋪就好?！?p> 我期待得不漏聲色，好在母親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
初二的陽光親和而不高冷，公園旁的便河閃耀著溫暖的顏色。我們在河邊扎上了帳篷，打起了撲克。打了會母親便躺在帳篷休息去了，留我們幾個在草坪上胡鬧著。
“詩綠，你最近學(xué)習(xí)需要電腦嗎？”
“沒有啊，怎么？”
“那你母親為什么問我的舊筆記本賣不賣。你要是真的需要我就送你，反正也用了好幾年了，不值錢。”
“不用啦，高三學(xué)習(xí)緊，用不著?！?p> 過了幾天小姑還是將筆記本給我送了過來，我知道母親是絕不會白拿的。接著母親又從隔壁王阿姨那里牽了根網(wǎng)線，這下我不用去網(wǎng)吧也能上網(wǎng)了。短暫的寒假里我看著各種電影，聊著聊不完的天，直到開學(xué)的前一天我才知道母親的用意。
那是一頓豐富的晚餐，父親照例倒了整杯的白酒在那喝著。
“詩綠，馬上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了，今天這餐就算提前給你慶祝了?！备赣H抿了一小口說到。
“喲，您還記得我的生日啊?！?p> “一天到晚嬉皮笑臉的，什么時候才能長大。能提供的老頭子都提供給你了，老頭子這輩子沒本事能給的就這些了，作為家里的男子漢，以后就都指望你這根頂梁柱了，以后的路也只能你自己走了?！备赣H又喝一大口，語重心長的說到。
我默不作聲，悶在一旁扒著飯，淚水卻好似要流了下來。
對啊，我要成年了，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充滿幻想的少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