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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神州錄

第27章 趙禎的成年舊事(三)

北宋神州錄 油炸筆卡丘 2695 2020-05-01 11:24:00

  當(dāng)一個言官,沒有了如何說話,如何寫字,如何用一雙側(cè)透的眼睛去看,去觀察的時候,他們能做什么?似乎只剩下了,委屈和沉默。

  他們也失去了自己,最為重要的,武器。

  這就是呂夷簡,這個河流清道夫,想要的生存環(huán)境,沒了嘰嘰咋咋的言官,他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可是,悠悠之口,是可以隨意,壓制住的嗎?

  一時間,范希文的思緒從那一年又飄了回來,摸著自己頷下的機濾胡須,安靜的出神。

  藍弋在一旁安靜的沒有出聲,他對于這段事情,剛才已經(jīng)通過腦海中的檢索,知道了一個大概。

  “在下聽說,當(dāng)日開封城外,去給大人送行的人,都把街給堵了。”

  范希文笑了笑,眼睛里有一種很莫名的光亮,似乎想起來那日開封城的每一絲空氣。

  “范君此行,極為光耀!”

  “范君此行,愈為光耀!”

  這樣的話,似乎猶在耳邊。

  “我也只是做了自己本分內(nèi)的事情,卻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沉思片刻后的范希文,緩緩道。

  “大人,高義!”藍弋想起腦海中,搜索到的信息里,有范希文臨別與同僚們說的話:“重父必重母,正邦先正家。一心回主意,十口向天涯?!?p>  這個時候,他顧念的還是朝堂的事情,堅守著一個言官,最后的尊嚴(yán)。

  我們沒有錯!

  那又是誰錯了呢?

  “小子,你在想什么?”范仲淹的話打斷了,還在沉思的藍弋。

  “我在想,這件事情,到底錯了沒有?”

  范仲淹嘆了一聲,緩緩道:“當(dāng)年,年輕氣盛的我也如你一般,思考過這個問題,黑與白,對與錯,可到了今時今日,也方才明白,孰黑孰白,孰對孰錯,只不過人心而已?!?p>  “那個時候,我的好友和同僚們,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都對呂夷簡這個人恨的牙癢癢,在我們看來,他呂夷簡是個壞人,是個奸臣?!?p>  藍弋認真的聽他說道:“可是,當(dāng)我在地方任職的這些年,漸漸的看事情也知道了變通,也會從另外一個層面,一個角度,甚至跳出自己去看,去感知,這個時候,我的眼里,似乎不再只是黑白二色,也不再非忠即奸。”

  “當(dāng)年言官們,是不是有些偏頗了?”藍弋說出了自己看法,“我聽聞,當(dāng)年提及郭皇后是否有錯,言官們只說,她深居宮中,不聞有過,至于,她動手到了陛下一巴掌的事情,卻被一筆帶過,這也是在有些……”

  “雙標(biāo)了!”

  他又接著說道:“陛下有失,但錯不在他,那時候的他還太年輕,又是剛剛親政,自然想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只是……”他接著嘆了一聲,又道:“呂相當(dāng)時,已被言官們先入為主,釘在了奸邪的柱子上,他支持廢后,在人倫上等于不孝,其實,他借機打壓文官,不顧道義,明里一套,背后一套,乃小人所為,他還玩弄權(quán)術(shù),將文官們搞的團團轉(zhuǎn),這不僅傷害了文官與陛下只見的感情,更是將國家的利益,給毀譽的大半,這樣做下去,朝廷很快,就會變成一言堂?!?p>  “如果,沒有機制,將權(quán)利關(guān)進制度的籠子里,那么昏君、權(quán)臣就會濫用職權(quán),滋生腐敗,那么整個朝廷……”

  范仲淹十分欣慰的看著藍弋,點了點頭道:“那時候的我,也與你想的一般,便將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卓闯闪藬橙?,以鏟除這塊毒瘤為己任,只是,時隔這么多年,人也有了些變化。”

  這邊的范希文還在和藍弋聊著自己的感悟,那邊的趙禎已經(jīng)在為當(dāng)年廢后的事情開始懊惱了,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做了欠妥的決定,雖然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可如今,如果要從新啟用呂夷簡,他的壓力還著實不小,不說別的,就說當(dāng)年領(lǐng)頭反對他的范仲淹,所以,他在接下來給老范的詔書里寫道:

  范愛卿,現(xiàn)在國內(nèi)國外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呂夷簡這個人是有些毛病,但是此刻也正是用人之際,要不拘小節(jié)一些,你看,當(dāng)年你那樣頂撞我,我還不是將你調(diào)了回來,再說你可知道,此次你出任,還是呂夷簡舉薦的你呢,我知道,你們二人都是能人干將,等等等等。

  看了趙禎給范希文信后的藍弋,笑的有些無奈,心想這個趙禎,也有點可愛了吧?

  “大人,你預(yù)備怎么回復(fù),陛下呢?”

  “你有沒有什么提議?”

  “這,”藍弋頓了一頓,“這畢竟是大人的事情,在下也不好多說什么?!?p>  “那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回復(fù)?”

  “如果是我的話,”藍弋略微一想,便道:“如果是在下,我自然順了這件事情,不管是出于公還是出于私,這件事情,也沒什么不妥之處?!?p>  “那你且說來,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有三,其一,大人與呂相,并無私人恩怨,你們二人有爭議,無非就是政見上的分歧,其二,呂相拋開人品來看,他的能力確實要比那群子老頭子,干脆利落多了,也不拖泥帶水,算是個干脆的人,在就是,出于大人自身考慮,也沒有阻礙的理由。”

  “你倒是,鬼聰明!”范仲淹笑了笑,看了看手邊的磨盤,道:“還愣著干嘛,磨墨吧。”

  一戰(zhàn)之后,雖然勝了,但是還是暴露出來很多問題,這幾日,范仲淹聽了藍弋的建議,開始實地調(diào)查,他們一行人數(shù)不多,走了一些地方,看著遠處青山上無數(shù)高矮不齊的墳包,內(nèi)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面前的河流才開始融雪,那些破碎的冰面上,似乎還殘留這幾日前,留下的馬蹄印,聽著耳邊嗚咽而過的風(fēng)聲,范仲淹似乎又聽到了亡魂在不遠處的,悲鳴。

  戰(zhàn)爭,即使如此的殘酷,又如此的無情。

  這次,多虧了藍弋這個小家伙,范希文用余光,看了眼也一臉凝重的藍弋。

  藍弋心中十分清楚,一戰(zhàn)小范圍的勝利,對于整個西北戰(zhàn)事來說,只是蜻蜓點水,軒不起太大的風(fēng)浪,更殘酷,更險峻的戰(zhàn)事,還在后面。

  這,還要有多少人,為它流血犧牲呢?

  “已經(jīng)讓他們開始招募鄉(xiāng)兵了,”范仲淹淡淡的說了這么一句,他清楚,一萬鄉(xiāng)兵這個范圍,還是在他可控的范圍內(nèi),也不會落下口實,要不然,別說朝堂內(nèi),他自己也怕被李元昊反過來利用了。

  現(xiàn)在讓他憂心忡忡的事情,是李元昊接下來,會不會采取瘋狂的報復(fù)?

  此時的延州兵力太少,等待朝內(nèi)的援兵過來,不知要多少時日,這段期間,一切就還只能靠自己了。

  范仲淹的心底的擔(dān)憂遠遠比眼底的還多。

  “大人,在下有一提議?!?p>  “你說吧,藍弋?!?p>  “眼下,大人顧慮的是怕李元昊的反撲,而我們眼下最好還是先從新建寨?!彼{弋也不知道,他自己突然回到這里,會不會對原有的歷史,造成如何的偏移,眼下,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現(xiàn)在除了金明寨之外,還有三十六個副寨,只是要將所有寨子都修復(fù)起來,是不現(xiàn)實的,就算修復(fù)起來,我們也沒有那么人手去拱衛(wèi),而金明寨本身規(guī)模也不小,周圍的城墻還要比延州城的堅固,只是當(dāng)日金明寨被李元昊攻破的時候,將城墻毀去了大半,先如今只剩下些段恒殘壁。但是如果在這些基礎(chǔ)上,修繕的話,就可以在要沖的位置上,從新建立一座類似的金明寨,只是規(guī)模小了一些而已?!?p>  “并且從永平到橋子谷又是要塞,不如在橋自保上修一座大寨,在保安軍的周邊再修三座小寨子,等一萬的鄉(xiāng)軍招募齊,每個寨子也能分到近千的兵力,幾處寨子相距不遠,還能做到隨時策應(yīng)。”

  這是,藍弋這幾日一直在腦海里,構(gòu)思的一個想法,其實并不是十分靈活,只是基于現(xiàn)有的人手和物資來看,這種迂回的笨辦法也是眼前,最快也是最實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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