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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的那些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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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的那些青春 金兌子 2005 2020-04-22 13:39:44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人聲從窗外、走廊傳來。一切重復(fù)得那么自然,仿佛世界的不同只有黑夜與白天的區(qū)別,個體的改變,遠(yuǎn)遠(yuǎn)不足以動搖這自然,任何以為可以改變自然的做法,其實只是自然的一部分。

  媽媽來了,帶來了粥與水果。我喝了兩口粥,便放下,母親可能猜到我無精打采的原因,就安慰我兩句,而安慰的點也是我想到自我安慰的點,就是“人沒打撈到,還有希望”。

  母親坐了一會就上班去了,而我繼續(xù)自己的無精打采,胡思亂想的狀態(tài),結(jié)果惡化成有時自言自語。醫(yī)生馬上將我轉(zhuǎn)到其他病房觀察。我一直堅持著自己沒事,醫(yī)生說:“對對對,你沒事,每個病人都說自已沒事?!币幻嬲f,一面跟我做腦監(jiān)測。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沒事,只是我還是迷迷糊糊的,可能是我自己不想清醒。

  我看著窗戶,一直看著,忽然門開了,進(jìn)來的是一鳴和明遇。

  我高興地站了起來說:“你們沒事吧?”

  明遇哈哈哈哈大笑了幾聲說:“我們能有什么事?”

  一鳴也笑著說:“就是,我們能有什么事?快走吧,文學(xué)社準(zhǔn)備上課了!”

  我懷疑地看著他們說:“上課?”

  一鳴拉著我說:“是,上課了?!?p>  “你們兩個不是被沖進(jìn)大海了嗎?”我激動地問道。

  一鳴摸了摸我的頭說:“你是病傻了吧?被水沖進(jìn)海里的只有你?!?p>  我還是不相信,轉(zhuǎn)問明遇說:“是真的嗎?”

  明遇說:“你摸摸我們的臉,難道我們是鬼?”

  我摸了摸他們二人的臉,很真實,就高興地起床跟他們走。

  我們?nèi)艘煌叱龇块g,就是文學(xué)社的課室,我說:“剛才,我不是在醫(yī)院嗎?”

  明遇又哈哈哈哈笑了幾聲:“什么醫(yī)院,看,剛才我們不是在走廊嗎?”

  說著,明遇就把剛才我們進(jìn)來的那扇門打開,我向門外一看,果然是學(xué)校的走廊,我小聲說:“怎么這么奇怪?”

  一鳴說:“什么醫(yī)院,這明明就是學(xué)校。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你看,你不是穿著一身的校服嗎?”

  我打量一下自己的穿著,果然是一身的校服,而不是剛才穿的病人衣服。

  我又問:“我剛才明明還在醫(yī)院……”

  明遇還沒等我說完就說:“不要說那么多了,快把作業(yè)拿出來,讓我抄一下?!?p>  我沒理會明遇,而是注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坐在我們前排的同學(xué),每個人都一動不動。而老師就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著字,只是老師也是一動不動,粉筆頭落在平庸的“庸”字最后一筆,在平庸二字兩邊寫著“自我”與“沒自我”幾個字,而在字的上面用紅粉筆分別打了一個大叉。

  過了很久,他們還是一動不動,我走上前去看,大吃一驚。因為每一個人,是沒有臉的,他們?nèi)缤九寄菢佣ㄔ谀抢?。我嚇退了幾步,再看一看一鳴跟明遇,發(fā)現(xiàn)他們的樣子也慢慢模糊起來,地上多了一些水。

  我跑過去,牽著他們的手說:“走,快走!”

  我隱約感覺到會有一些事發(fā)生。我用力一跑,立刻往后退了幾步,差點摔倒。一鳴和明遇兩個人像石塊一樣,哪里拉的動,我回頭看了一下他們倆,又開始拉,但怎么也拉不動。

  這時,老師跟同學(xué)們都把身子轉(zhuǎn)過來,沒有臉,像僵尸那樣地向我們走來,我大喊:“走啊!”

  這時,一鳴與明遇的臉比之前更模糊了,一鳴說:“余升,你自己走吧,我們兩個就不走了?!?p>  明遇說:“對,余升,你出了這個門,就安全了,我們不能跟你走?!?p>  我急得快哭了,說:“快走啊,你們兩個干什么?危險!”

  這時,那些沒有臉的老師跟同學(xué)進(jìn)一步地向我這邊走來。

  一鳴說:“你快走?!比缓螅圾Q和明遇一同把我的手甩開。

  我看到一鳴和明遇兩人的臉更加模糊,快什么都沒有了,只有淚水不停地從快要沒有的眼睛流下來。

  我說:“不行,一塊走?!?p>  忽然,明遇站起來說:“你快走?!比缓笠荒_向我踢來,我向著門那那倒去,在我出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一群沒有臉的怪物對著一鳴和明遇又撕又拉。然后就感覺自己掉進(jìn)了一個無底洞,心很怕,很怕。

  突然,我身體一怔,身體微微一跳,雙眼睜開。我父母,醫(yī)生,護(hù)士,全在我的床兩邊,原來剛才是做夢。

  母親一見我醒來,就握著我的我說:“你沒事吧?”

  我感覺我后背都濕了,說:“沒事,沒事?!?p>  醫(yī)生見我醒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做了一點檢查,確定沒什么大事,才離開。我問了一下母親情況,才知道之前我一整晚都在高燒,而且還昏迷不醒。我看著母親剛哭完的臉,再看看父親一邊急切的樣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就忍著身體的各種不適坐了起來,努力做出一些動作,讓他們放心。

  就這樣,在那些天里,我一直這樣行尸走肉地活著。直到現(xiàn)在想起,我都覺得那不是夢,我看到的平庸分明就是我,那是沒有打上交叉的兩個字,而“沒自我”與“太自我”的,都不應(yīng)該存在,于是,一鳴與明遇就消失了。

  這世上不需要太多的棱角,它只需要乖巧平庸的人?;蛘哒f這平淡的世界,它只能容納平庸,平淡的事情,任何嘗試著改變的事和人,基本會被這世界吞沒。就像那大海那樣,它吞沒了兩個人,卻放過了我,這一切像安排好的那樣,讓人們沒力去反駁。

  而令我一直覺得幸慶的是,至今也沒有找到一鳴和明遇。我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對于一部分人來說,是更殘忍的一個現(xiàn)實,死不能見尸。只是對于我來說,這又是一種希望,希望他們二人在大海的另一邊還在生活著,只是他們沒有了記憶,不記得這邊的事情,也不記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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