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又流連于古夕雪和古夕藍。
“夕藍啊,夕雪既然這樣說了,究竟有什么事,你就說清楚?!绷鯛?shù)故窍乳_口了。
古夕雪素來出席貴女們之間的宴會,在外的名聲極好,和琉璃郡主也有些交情,所以六王爺?shù)男亩嗌龠€是有偏向的。
古夕藍看著古夕雪那張臉梨花帶雨,就是這副表情,勾引了宿容垣,并讓所有人都喜歡這個蛇蝎毒婦。
古夕藍的淚水也涌出,似乎有些害怕,向六王妃身后躲了躲,“大姐,你和二姐在湖邊踢花鍵,我?guī)湍銈儞炝艘粋€時辰的毽子,然后就和冬兒夏兒回未然院里,我能做什么,我有什么本事讓你們都掉進湖里呢……”
撿毽子,撿一個時辰,落水,六王妃和六王爺徹底明白了,這一家人,完全是在欺負一個沒地位的嫡出女兒!這讓他們氣不打一處來!
夕雪淚水更加洶涌,“你……”
她正要張口反駁,卻看到古夕藍從袖筒里拿出一張白紙一樣的東西,她突然慌張,“父親,姨娘,是我和二妹不小心掉進湖里,和古夕藍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們別怪她……”
古夕雪果然記得還有表哥一封信的事,古夕藍暗笑。
古夕藍拿出那張折疊好的白紙,交給一旁候著的大夫,“大夫,這個是我以前落水后得了風寒用的藥方,我想應(yīng)該可以給兩位姐姐用的?!?p> 古夕雪這才松了一口氣,含著淚水的眼睛恨恨地看著古夕藍。
六王爺和六王妃十分欣慰,兩人對視一笑,這古夕藍果然是個懂事的孩子。
這荷姨娘懂些醫(yī)理,那大夫正要按照藥方去抓藥,荷姨娘拿過來看了看,“這藥方藥效太慢,吃了恐怕病勢會加重,大夫,再重新開一副,要好的?!?p> 荷姨娘別有意味地瞟了古夕藍一眼,在他人眼里看來,荷姨娘這是沒有點破古夕藍想害兩個姐姐不能痊愈這件事,這才能顯示她是個大度能容人的好夫人。
古夕藍走到荷姨娘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聲哭道,“姨娘,對不起,這個月古夕藍落水,得了兩次風寒,冬兒去抓藥,預(yù)支了月例,用了八錢銀子才抓到這些好藥材,我……我之前不敢告訴您……”
古威的臉也掛不住了,只看六王爺和六王妃的反應(yīng)。
六王爺奇道,“夕藍,你的月例銀子有多少?”
古夕藍怯怯抬頭,抹了抹眼淚,“二兩,我和冬兒夏兒做針線活兒還能再換二錢……”
六王妃輕哼一聲,她摸著手上的玉鐲,悠悠地說道,“難道是我們王府太過奢侈?府里最末等的丫鬟,月例銀子是一兩八錢,嗯,可能庶出的千金比丫鬟還不如吧……”王妃摸摸古夕藍的臉蛋,“夕藍,沒有錢用時,就來王府找我,王府再窮養(yǎng)一個小丫頭還是綽綽有余的?!?p> 這話顯然是說給古威和荷姨娘聽的,古威連忙賠笑,“怎么敢麻煩六王妃呢?”他扭頭對姨娘斥道,“以后由你親自給藍兒準備月例,提到一百兩,衣裳脂粉你都準備齊全了,要是讓我再看見藍兒這么瘦弱,別怪我拿你問罪!”
荷姨娘連連點頭,當即把自己的玉鐲子取下來戴在古夕藍的手腕上,摟著她說,“好孩子,姨娘沒管好下人,讓你吃苦了?!?p> 這一句話把責任都推得干干凈凈,六王妃和六王爺都低著眉眼,看也沒看這兩個虛情假意的人。
古夕藍暗笑,至少日后的月例可是比古夕雪和古夕若的要多一倍,這讓著實讓她們吃了個悶虧。
有了六王妃撐腰,古夕藍的日子從污泥中爬上了云端。
“四小姐,新來的丫鬟該讓她們做什么?”夏兒望著院子里新來的五個丫鬟正發(fā)愁。
古夕藍向窗外瞥了一眼,“你們倆以后就是這未然院的小管家了,讓她們?nèi)プ龃只?,別讓她們進屋就行,衣食住行不許她們沾手?!?p> 冬兒驀然笑道,“小姐,您變成這樣,真好,以后咱們就不用擔心您會被大小姐欺負了……”
古夕藍知道冬兒是直性子,聽到冬兒這樣維護自己,心里很是欣慰,至少這世上還有她們倆真心對自己。
“藍兒,你這里好熱鬧啊,不介意姨娘來打擾吧?!币粋€年輕貌美的女人笑吟吟地進來。
古夕藍笑著迎上去,“墨溪姨娘,您好久沒來教我跳舞了,我正想去找您討教呢?!?p> 蔣墨溪,舞女出身,這是丞相府唯一沒有孩子還能占據(jù)一席之地的姨娘。她年輕美麗,姨娘一直很忌憚她,處心積慮不讓她懷孕。
古夕藍對蔣墨溪倒是很喜歡,雖然蔣墨溪對別人嘴毒,但她可憐古夕藍無依無靠,覺得同病相憐,從前沒事時就來指點古夕藍跳舞。
古夕藍在心中盤算,就聽蔣墨溪開口,“聽說六王妃都給你撐腰,倒是姨娘小瞧你了,這樣也好,你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古夕藍笑道,“藍兒怎么會忘記姨娘的好,現(xiàn)在藍兒手里也能多一些錢,這是給姨娘準備的禮物?!毕膬簩⒁患导t繡花小襖捧出來給蔣墨溪。
蔣墨溪有些驚訝,她舞女出身,舉目無親,從未享受過這樣的溫暖,“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我,我也算圓了有孩子的夢了?!?p> 古夕藍摟住她的腰,撒嬌似的,“府里就屬姨娘對我好,我早就把姨娘當做親娘,這不,我還等著學姨娘那絕世無雙的流水劍舞呢。”
蔣墨溪抹了抹淚花,歡喜應(yīng)道,“哎,哎,我這舞藝當然要傳給你這關(guān)門弟子了。”
“不,是傳給女兒藍兒?!惫畔λ{莫名有些感動。
原本是想利用蔣墨溪,讓她教給自己一技之長,看著流淚的蔣墨溪,古夕藍突然有些不忍,可重生的她,一定要報仇雪恨!
古夕藍練完劍舞,就去了正廳吃飯,如今的她已經(jīng)不用躲在小院子吃冷飯了。
古夕雪倒是保持淑女風度,古夕若就不同,古夕藍的筷子伸向哪里,她就馬上把菜夾走,盤子里很快就滿了。
“夕藍,那日你和太子是怎么一回事?”古威看著在一旁只顧著吃飯的古夕藍,出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就是那樣啊?!惫畔λ{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古威這老狐貍心中犯著嘀咕,難不成是太子殿下喜歡這古夕藍?難道太子殿下不在乎她那句喪國之言,要知道,那句話可是國師大人親自測出來的,太子殿下沒有道理不忌憚啊。
古威想不明白,但是既然這個自己最不喜歡的女兒奇貨可居,說不準還能給自己帶來好處也說不定,如果這樣那就是最好了,既能打發(fā)掉這個看著心煩的人,又有好處可拿,何樂而不為呢?
“夕藍啊……”古威語重心長地和藹道:“要是太子殿下又來找你,你記得回稟為父啊?!?p> 此言一出,那荷姨娘,古夕雪,古夕若氣得鼻子都歪了。
古夕藍看到古威挨著荷姨娘那里的桌布輕輕抖動兩下,就知道他們在桌子下面的腿又在打架了。
“哦……好……”古夕藍悶頭小聲答應(yīng)一聲,然后看著一桌好菜沒人動,就旁若無人地享用起來,看著他們生氣她就放心啦!
吃過了飯,古夕藍早早起身,因為荷姨娘又吩咐了她去干活。
古夕藍知道自己逃不掉,但她豈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
于是她起身卻不離開,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六王妃送的鐲子從手腕上褪下來揣到懷中,然后這才準備離開。
古威見她這般舉動,心中一萬個不滿,她這就將六王妃送的鐲子摘下來算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他們又苛待了古夕藍這死丫頭不成?到時候讓登門的六王妃看到這鐲子沒有戴在她的手上又該如何作響?
“夕藍?!?p> 古夕藍背對著他們,嘴上浮過一瞬間的冷笑,而后轉(zhuǎn)過身,小心翼翼地道:“父親,怎么了?”
古威詢問道:“六王妃送你的鐲子就好好帶著,不許摘下來。你平白無故地摘下來做什么?”
古夕藍一臉吃驚,連忙做了一個自己并沒有其他意思的表情,一遍擺著手一遍囁喏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父親,女兒還要去洗衣服,生怕將六王妃所贈的鐲子給弄壞了,您也知道的,女兒一向是笨手笨腳的,萬一在干活的時候一不小心將六王妃所贈的鐲子給磕碰碎了,女兒哪敢付得起這樣的責任???”
古夕藍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聲音越急,儼然一副害怕到死的委屈模樣,可她心中已經(jīng)樂開了花。
真是笑話!跟她斗心思?荷姨娘,你們的心思看我拿捏得準不準啊?
果然,荷姨娘陷入沉思,她上下打量了古夕藍一番,而后斜著一雙眼珠說道:“衣服你不用洗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p> 還不等古夕藍回話,就聽古夕雪插話道:“母親,怎么能輕易放過古夕藍!你忘了她在太子府出的風頭了?你忘了她將女兒推下水了?”
古夕藍一聽,假裝自己很害怕的樣子連忙抖了一抖,竊竊地抬頭看向荷姨娘和古威,與他們對視一眼后又連忙將視線移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
荷姨娘嘆了口氣,無奈道:“你,你將六王妃的鐲子好生戴在手腕上,不許摘下來?!?p> 說完,荷姨娘見古夕藍呆愣愣地沒有反應(yīng),于是大喝一聲:“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古夕藍身體抖如篩糠,連忙哆嗦著說:“我……我知道了,姨……姨娘……”
古夕雪見她被嚇成這個樣子,拍著桌子大笑起來,全然一副惡人嘴臉。
“好了好了,趕緊走,看見你就心煩?!焙梢棠飺]揮袖子趕緊將古夕藍打發(fā)出去了。
古夕藍低著頭,怯懦地悄聲走出了正廳,臨了關(guān)上門,還聽到里面?zhèn)鞒龉畔ρ┖凸畔θ舻男β暋?p> 就在兩扇木門嚴絲合縫關(guān)上的那一刻,古夕藍如同變了個人一般換了一張臉,將方才的膽怯,害怕盡數(shù)收了起來,她詭譎一笑,而后側(cè)頭斜眼看著里面的人。
笑吧笑吧,你們沒有多少時日了,我古夕藍一定要將你們所有人折磨致死才算解恨。我要你們知道,你們前世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千倍萬倍地討要回來!
古夕藍不禁握緊了雙拳,她那一張絕世美麗的小臉上布滿了陰鷙和駭人。
此時的冬兒見到她家小姐出來了,連忙上前來接,但卻見到這同往日里判若兩人的小姐,冬兒嚇得目瞪口呆,張張口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家小姐。
古夕藍看到冬兒的神情,伸手拉上冬兒的手,扯著她蹦跳著離開了院子,向著假山方向走去。
“四……四小姐?!?p> “怎么了冬兒?你抖什么?”古夕藍語氣緩和,十分溫柔,一雙眸子如剪水一般。
冬兒晃了晃神,這好像才是她家的四小姐,方才那個到底是什么人?是自己眼花了嗎?
“沒……沒什么小姐,只是你的手好涼啊。是荷姨娘她們又打你了嗎?”
古夕藍緩緩重復著冬兒的話:“打我……荷姨娘……呵呵,就憑她們?”她語氣狠厲,有些滲人。
冬兒渾身一個激靈打上來,她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被四小姐牽在手中的手,囁喏說道:“四小姐,我感覺你從太子府回來之后,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四小姐,在將軍府可發(fā)生什么了嗎?”
古夕藍回過頭,柔情地看著矮自己半頭的冬兒,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安慰道:“怕什么?什么都未發(fā)生,我還是我,我古夕藍從來都是古夕藍,從未變過?!?p> “那就好?!倍瑑亨洁煲宦?,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大叫一聲:“哎呀,不好了小姐!荷姨娘吩咐要洗的衣服我們還未我們洗完啊,我們快些回去吧,要不然荷姨娘又要打您了?!?p> 說著,冬兒拉起古夕藍的手就要跑,但古夕藍卻不動腳步,而是反手扯住了冬兒,說道:“怕什么?今日的衣服不用洗了?!?p> 冬兒大喜過望,閃爍著一雙桃花眼追問道:“哦?小姐,今天荷姨娘打算放過您了?”
“不光是今日的不用洗了,以后的所有衣服,我們都不用洗了。你就將心咽回肚子里吧。”
冬兒連忙拍著巴掌向著古夕藍道喜,“那我們快些回去吧,在假山轉(zhuǎn)悠的話,萬一碰到那些人就有麻煩了,小姐你上次做的事她們一定記在心上,我們快些離開吧。”
“不急。”古夕藍向前走去,一路上假山的構(gòu)局牢牢記在心上,她要記得自己的目的,她回來可是要復仇的!
冬兒在旁吵鬧了半天才說動她家小姐回到她們的小院,剛進小院迎面撞上即將要沖撞出來的夏兒。
夏兒被撞得眼冒金星,還以為又是荷姨娘那些人來了,抬頭一看是冬兒和小姐,也放下心來。
“小姐你們回來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們呢,怎生去了這么久?”
古夕藍一只手攬過冬兒,一只手攬過夏兒,將兩個丫頭都抱在懷中,看著驚慌的她們笑了出來。
“你們放心,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