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新年快樂

　　時軼醒來的時候，差點被一顆無比靠近的頭顱給嚇到。

　　冷靜了下，她小聲道：“小淵子？”

　　那小頭顱聽到身影從她床頭邊支棱起來，眼眸黑茶霧霧，唇線繃緊，好像是在憋著什么情緒：“哥哥怎么會骨折的？”

　　“你顧哥哥摔馬了，我跳馬去救，就這樣了?！彼v出沒受傷的手去拉他的小卷毛。

　　阮淵垂下睫扇，眼底飛掠過哂笑，上唇卻微抵下唇顯得憂心忡忡，再開口語氣帶著試探：“我聽說婁老師找你了。”

　　時軼表情一下嚴肅：“對，她跟我聊了你的期末成績，認為是我之前的體罰造成的。”

　　“不是這樣的哥哥，我沒說是因為你，我只是因為單純考砸了所以不敢直視老師而已，”他攥緊了她的被角，茉莉花香從口腔星星點點溢出，“但沒想到婁老師無意間看到了我身上的那些舊傷痕一下就誤解了?！?p>　　“不是我的原因就好，”她松口氣，心里對他乖乖喝茶的行為表示滿意，于是心情回溫，“不過你怎么會考砸的，還砸得這么離譜？”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考試的時候忽然狀態(tài)不太好，”他沮喪起來，“哥哥我好怕下次還會這樣。”

　　“別怕，只要肚子里有墨水，這種事就不會總出現(xiàn)，沒準是因為第一次期末考所以你緊張了?！睍r軼反過來安慰他。

　　“嗯，哥哥真好?！彼冻鰷\淺梨渦笑，竟有些奶甜。

　　時軼下意識覺得自己的腦袋是不是也被撞壞了。

　　于是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睜開。

　　嗯……沒了。

　　這喪系小崽子的笑果然是驚鴻一瞥，稍縱即逝。

　　即使她不好萌系這一口，但也不影響她想要他像個正常小孩一樣有說有笑?。?p>　　唉，想扼腕。

　　阮淵眼神懵懂，回應她的視線：“怎么了哥哥？”

　　“沒啥沒啥，回去吧，你明天還要上課呢?！?p>　　“我想多陪陪你，給你端水喂藥。”

　　“有護士小姐姐呢，不需要你?！睍r軼板起臉，“去，回家?！?p>　　溫柔從來不是她的風格，偶爾來一次沒啥，端久了還真有點累。

　　他磕磕下唇，將邪念偽裝得天衣無縫：“那好吧，哥哥再見?！?p>　　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姑且給她一次療養(yǎng)的機會。

　　一次性的傷害，也不能太過。

　　一周后，顧席先出了院。

　　兩周后，時軼在顧席的照顧下也出了院。

　　一切都挺正常，就是上廁所的時候有點尷尬。

　　怕被發(fā)現(xiàn)女兒身，因此不管大小便，她都堅決貫徹要去獨立衛(wèi)生間上廁所的方針。

　　不過好在顧席單純，只以為是她很講究個人衛(wèi)生，所以沒想太多。

　　最后檢查顯示，她的骨頭恢復得很好，就跟沒摔過一樣。

　　但醫(yī)生說，還是因為年輕所以身體素質好，若換成了個老爺爺，估計早已經(jīng)散架這輩子起不來了。

　　于是時軼裝出后怕樣走得磕磕絆絆，但一離開了醫(yī)院就開始生龍活虎，攬著顧席脖子想要請他吃頓犒勞宴。

　　“你還有錢嗎？”他眼神相當誠懇，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性質。

　　時軼：“……一窮二白，還欠了信用卡和花唄?！?p>　　顧席查了下自己手機里的余額，輕輕嘆口氣：“各自回家吧?！?p>　　于是乎，兩個窮逼在過年前夕就這樣進行了一場凄慘的告別。

　　這是時軼穿過來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

　　家門上卻空空蕩蕩，連副喜慶對聯(lián)沒有。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開始放起煙花，璀璨滿天甚是漂亮。

　　時軼搬了小板凳到陽臺，招呼阮淵也過來共同欣賞。

　　他的眼睛被焰火倒映得亮晶晶，像極了博物館玻璃柜里的展品。

　　精致得有收藏價值，但冰涼不可隨意染指。

　　她撐住下巴，就這么和他一起靜默著。

　　電視機里終于傳來跨年的倒計時。

　　“三——二——一——”

　　“新年快樂。”

　　時軼的聲音驀地響起，混在主持人激昂的祝福聲中，在貼滿了瓷磚的陽臺里低低蕩開。

　　他稍稍轉頭，便對上了她那雙偏狹長的眼，眼尾微勾挑人心弦。

　　里面的溫度比冬天熱，像是浸沒了一池溫泉。

　　他視線描摹至她下顎，不動聲色：“已經(jīng)是新的一年了。”

　　所以，不必再說新年快樂。

　　當然，也沒有快樂可言。

　　“嗯，新的一年，生活一定會變好的，”時軼站起來，揉揉他的發(fā)頂聲線泛著倦怠，“還想守歲嗎？”

　　“哥哥要睡了嗎？”

　　“嗯，困。”

　　“那我和哥哥一起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