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開門，人類貿(mào)易

　　不同于借助存在于世界中的魔力的奧術，也不同于借助那虛無的信仰的神術，靈能依靠的只是自己，依靠的只是堅韌的心靈。因此，戒律、凝思、冥想、自我感知，或是完全的疲勞與完全的放松、極致的痛苦與愉悅，各種方面，只要有著心靈的啟迪，就有著靈能誕生的可能性。

　　這就是區(qū)別于魔力系施法者的奧術和信仰系施法者的神術的第三類奇幻力量體系，屬于心靈系施法者的靈能。

　　就在顧咕咕盤腿坐在云端，沉浸入心靈挖掘著自身力量的同時，某個亞獸人部落卻是鬧騰地很，就在不久之前這里還進行著一個月以來最熱鬧的拍賣會，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是全面禁嚴了。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陽光西斜，蠻牙部落門首由各種頭骨堆積的骸骨墻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就在這道陰影剛剛覆蓋到部落廣場中央的時刻，施加過祭司神術的龍皮鼓便在無人敲打的情況下自動發(fā)出震耳的轟鳴。

　　若是參與過半年前那場戰(zhàn)役的亞獸人，一瞬間就能辨認出這是霜龍在發(fā)動龍息前劇烈的心跳聲。鼓點聲中，擁擠嘈雜的部落廣場慢慢地變得鴉雀無聲，亞獸人的目光也都匯聚到廣場中央的看臺上。

　　隨著威壓非常的鼓點最后幾下節(jié)奏落地，一隊人類就這樣隨意地被驅趕上臺來。

　　不著寸縷的羞恥感，腳腕的鐐銬的負重感，手腕麻繩勒入身體的麻木脹痛感，沾滿了污漬、爬滿了跳蚤和臭蟲的不適感，各種還未愈合或是新造成的傷口的疼痛感……不過，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正因為如此，這批人的眼中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光芒，就這樣任由自己被推搡著送上被亞獸人圍觀的看臺，哪怕明知道被拍下就等于被死亡。

　　然而，隊伍的最后卻是個例外。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有些粗糙的手掌輕易地將她可能的所屬地劃分在鄉(xiāng)村而非城鎮(zhèn)，略有些偏矮的身高也因此得到了解釋，鄉(xiāng)村的人從來就沒法在身高成長這一點上獲得足夠的營養(yǎng)。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她纖弱卻并非羸弱的身體——肌肉緊繃著，拳頭也緊握著，仿佛隨時就要揮出，密密麻麻地傾瀉在敵人的身軀上，即便面對著的是層層疊疊無法戰(zhàn)勝的亞獸人；就像她眼睛里的光芒，閃爍著倔強和堅強，即使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很顯然不好受。

　　她的身上沒有腳鐐，麻繩的捆綁也并非將她的手反勒在背后，而是簡單地挽住，然后綁在前面那人的手腕上。如此寬松的措施并沒有引起亞獸人的注意，畢竟，她只是個羸弱的人類孩子。

　　“媽媽……”她輕聲呼喊著前面那個人，而前面女性傷痕累累的后背掙扎著抽搐了幾下，終究還是停歇了下來。

　　已經(jīng)沒有用了，祈禱神明突然出現(xiàn)來拯救她們的這種幻想或是什么其他，這樣的夢已經(jīng)做過好幾次了。珍妮特搖了搖頭，將疼痛感壓抑著沉淀下去，然后胡亂地思考起來……

　　以前休息的時候，總是討厭大門因為缺少潤滑而發(fā)出的吱呀聲，以后再也聽不到了吧；以前總是抱怨料理時刀切到手指或是縫紉時針刺入虎口的疼痛，現(xiàn)在想起來那樣的疼痛都只是小麻煩了；至于自己那個總是迷糊的丈夫，他倒是很勇敢，提著弓就沖了出去，然后應該在那一片慘叫聲中默默地湮滅了自己的生命吧。

　　“德洛麗絲，沒事了，被買下之后就沒事了，很快就可以一起去見到爸爸了。”珍妮特小聲呢喃著回復著剛剛呼喊著自己女兒的名字，這些天女兒呼喊她時她總是這么回復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恍惚有些魔怔了。

　　但是很快，她的失神被震天的呼喊淹沒了。即便是羸弱的鼠人，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發(fā)出霜龍心跳聲的龍皮大鼓的鼓點聲中恢復過來，也在看見隊伍最后的女孩時發(fā)出驚人的嘯叫。

　　“嗷！是年輕的人類！”

　　“吼吼，我已經(jīng)能聞到她煮熟后的味道了?！?p>　　“滾粗，明明烤著最好吃，你們不會吃就不要浪費這么好的食材啊?！?p>　　……

　　“要是伊多埃爾那個怪胎在這里的話，一定就又是他拿下了。那個變態(tài)，用魔法讓人類交配，然后幾個月后又挖出胎兒來開聚會。這種一看就可以使用好多年的貨他絕對不會放過的。”后排，一只狼人抬頭看了看瘋狂的人群，又低頭顛了顛干癟的腰包，然后向著旁邊的同伴吐槽道。

　　“歐恩，我看你就是嫉妒了。不過要是伊多埃爾在的話，那個年輕的人類倒是可以多活些日子；可要是被其他人買到，大概率就會今天吃掉了，”虎人從臉上摘下來一副殘破的眼鏡，“這些瘋狂的家伙，就不知道這樣子只會將那個連斤兩都不足的人類炒到不可思議的價格嗎？要我看，還是中間那個雄性最好。聽我說，伙計，就憑那個壯碩地像圓木一樣的手臂，我敢打賭，他不是個礦工就是個鐵匠，不信你看看?！边@樣說著，虎人舔了舔嘴唇，然后將手中的眼鏡遞給身旁的狼人。

　　狼人搖了搖頭，沒有接過來，“艾薩克，你太過于依賴這些搶來的戰(zhàn)利品了。上次我們去你家之后，居然發(fā)現(xiàn)你在看書，你知道我們有多震驚嗎？戰(zhàn)神在上，我們……我們可是亞獸人。”

　　“歐恩，是亞獸人又怎么了？”稍微遲疑了一下，艾薩克終究還是沒有從口袋中掏出手帕來擦拭眼鏡，只是直接放入了口袋，“我們是亞獸人，是天生的戰(zhàn)士?？墒悄憧吹轿覀冇懈鱾€都虔誠地信奉戰(zhàn)神嗎？即便是在那個戰(zhàn)神進入‘神庭’之前，我們當中最虔誠的戰(zhàn)士也只是在短兵相接的前一秒才呼喊一聲，‘戰(zhàn)神在上！’我們是戰(zhàn)士，我們除了自己和隊伍，可以依靠的就只能是部落的祭司。然而，拋棄了神術，收留了使用奧術的魔現(xiàn)人的伊多埃爾，卻過得比誰都滋潤。我們……我們是亞獸人，但是至少我們可以……我是說，做些什么，做些同過去不一樣的東西?！?p>　　還想著繼續(xù)說些什么的歐恩，搖了搖頭，卻終究還是沉默在了廣場上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