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毒仙

　　正在窗邊百無聊賴的坐著的沈馥，忽然看見聞人璃從房中走出。

　　沈馥喊了她一聲，“阿璃姑娘！”

　　聞人璃轉(zhuǎn)過身，沈馥呲溜一下從窗戶躍了出去，笑著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

　　“我打算去看看常二小姐，也不知她現(xiàn)在是否醒過來了?！甭勅肆в行n心，其實她們也只見過寥寥數(shù)面，只因性子相投，所以能說上幾句話。如今常嫣兒遭此不幸，她心中十分同情。

　　“我正好閑得無聊，不如與阿璃姑娘一同去吧?！?p>　　沈馥直直盯著她的目光使得聞人璃臉一紅，微微低下頭應(yīng)了。

　　“好?！?p>　　婢女通傳之后，沈馥與聞人璃便進了會客廳。

　　常嫣兒已經(jīng)醒了，雖然強撐著精神坐在椅子上會客，但臉色還是十分蒼白，蒼白中卻透著一絲堅強。所謂人以群分，能得聞人璃掛念的常嫣兒就如沈馥想象中的一般，兩人都生了一副溫柔似水的樣貌。

　　“嫣兒，我不該來打攪你休息的。”聞人璃見她強撐著精神，心中有些后悔。

　　常嫣兒搖搖頭，眼中閃著淚光，右手死死扣著椅子的扶手，哽咽道，“我從小便沒有娘，幸得父親愛護我，后來又有了阿盛，我原以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誰知道不過短短幾日，阿盛死了，父親也沒了，如今也只你來看我，除了你，我又能和誰說說話呢?！?p>　　常嫣兒確實十分不幸，不久前剛剛死的那個綠宗弟子是她的未婚夫君，今日又跟著沒了父親。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得她這副孱弱的身子更加不好了。

　　聞人璃也知道世間大多的傷痛是沒辦法用言語撫平的，只是而今她除了寬慰常嫣兒保重身體之外，也不知道還能再做些什么。

　　沈馥只在一旁聽著，也不插話。

　　聞人璃一心想讓常嫣兒好好休息，便起身告了辭，沈馥也一同往外走，正與一位急急朝內(nèi)走的姨娘擦肩而過。

　　正是抱著兒子罵常玫兒的那位周姨娘。

　　周姨娘說話的聲音不小，開口又急切，所以沈馥在門外還隱約聽見她和常嫣兒說著什么‘搶未婚夫’、‘鳩占鵲巢’、‘宗主之位’之類的話。

　　與聞人璃一同回去的路上，沈馥還順耳聽了幾句院內(nèi)灑掃的丫鬟婆婦在嚼著主人家的舌根。

　　“二小姐也太可憐了，前腳剛沒了未婚夫，這又，唉……”

　　“誰說不是呢，宗主一死，這麟宗以后恐怕都是大小姐的了?！?p>　　“別提那未婚夫了，也虧得是死了，要不然也得成了大小姐的未婚夫?！?p>　　“這事兒你也聽說了？”

　　婆子嗤笑一聲，“那未婚夫因為什么死的？能瞞得??？”

　　幾人千噓萬嘆到最后都歸結(jié)為一句，“二小姐可憐吶……”

　　一旁默不作聲的沈馥一笑，這一家子還真是有意思。

　　夜深人靜之時，從西南廂房躥出一道嬌小身影，步法靈活身手矯健地摸進了常俞臨的靈堂。

　　一刻鐘后，那團黑影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房中。

　　“誰？！”她低聲一喝。

　　一聲響指過后，桌上的火燭燃了起來，照亮了桌旁一人的如玉側(cè)臉。

　　“查到了什么？”

　　清冷的嗓音平緩響起，正是君珩。

　　“果然還是什么都瞞不過師父。”沈馥嘻嘻一笑，扯下面巾，“我剛剛用銀針刺了一下常俞臨的腹部。”

　　“所以說，他果然是被毒死的?！本窨粗掷锏哪歉l(fā)黑的銀針。

　　“正是如此。”沈馥將銀針放在桌上，“最近死狀一致的人太多了，而大家又都傳‘邪術(shù)害人’，想必兇手正是鉆了這個空子?！?p>　　“我記得當時聞人瑛檢查過常俞臨的喉嚨，并未發(fā)現(xiàn)中毒?！?p>　　“喉嚨沒毒，五臟六腑卻化為了血水，這說明什么？說明常俞臨所食所飲皆無毒，毒是在肚子里產(chǎn)生了作用?！?p>　　沈馥的話看起來前后矛盾，實則不然，君珩明了，“你的意思是單服無害，齊服卻能產(chǎn)生劇毒的兩種或多種東西？那是何物？”

　　沈馥攤了攤手，“這也只是我的推測，要想證實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p>　　“誰？”

　　“自然是——用毒高手?！?p>　　君珩修長的手指扣住沈馥的手腕一扯，兩人周遭的場景便瞬間變換。沒注意腳下的沈馥猛地晃了一下，被身旁眼疾手快的男子撈在了懷里。

　　雙手下意識扒著他的胳膊，沈馥環(huán)顧四周驚奇道，“我還沒說什么地方，你怎知就是須臾山？”

　　此刻他們二人正在百里外的須臾山腳下。

　　君珩的左手穩(wěn)穩(wěn)托在她的腰間，“用毒高手當屬須臾山的毒仙宋霽之?！?p>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沈馥都能感受到君珩說話時的溫?zé)釟庀?，以及薄薄衣物不能阻斷的溫度傳遞到她的掌心。他俯身看著她，眉心垂著的那滴血玉似乎要落在她臉上，沈馥的心毫無預(yù)兆的劇烈跳動了一下。夭壽了！她十分有罪惡感的捂住了臉，上次她還吐槽葉清焰來著，現(xiàn)在她卻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夜色撩人美色當前，偶爾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雖是如此，沈馥還是不露痕跡地退后兩步，使勁閉著眼睛晃了晃頭，好像這樣就能把那滴血玉從腦子里晃出去。

　　君珩不解，“你閉著眼睛是做什么？”

　　“那個啥，風(fēng)沙大，迷眼睛了。”

　　“我看一看。”他上前一步。

　　沈馥連忙擺手，表示敬謝不敏，“別別別！我好了！”她心道，你可千萬別過來，萬一姐姐我一不留神對你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你哭我可不會哄你。

　　收回落空的手臂，君珩沒再說話。

　　“我們快上山吧。”

　　夜色深沉，新月如鉤。

　　兩人一路行至山頂，山頂兩處茅草屋相對而建，一處屋前栽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另一處屋前卻是養(yǎng)著一群各類小獸，看上去涇渭分明。相同的是兩處茅草屋的檐上皆掛著一盞花燈，將暖黃的燭火籠罩其中。

　　此時天已微微亮了。

　　‘吱呀’一聲，一扇屋門打開，披著衣服的男子倚門而立。看面容年紀不大，然而對于修靈的人來說，外表并不代表他的真實年紀。

　　宋霽之打了個哈欠，“二位此刻來訪，有何貴干？”

　　“邊蜀境內(nèi)有一小宗宗主昨日中毒身亡，想請毒仙前往一看。”沈馥道。

　　聽說人已經(jīng)死了，宋霽之面上浮現(xiàn)一絲悲憫，“人既死，我去與不去，又能改變些什么？不過扯出新一樁的恩怨，徒添人命罷了?！?p>　　君珩在一旁靜默不語，宋霽之果然與傳聞中的一般，雖習(xí)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毒術(shù)，卻是個悲天憫人的性子。

　　“這盞花燈可真是漂亮?！北痪芙^沈馥也不氣餒，指著檐上的蓮花形狀的花燈一笑，隨口說道，“墨蓮池中采，恰似故人來?！?p>　　“你——”宋霽之望著沈馥神色微動，半晌，他緩緩開口，“那我便隨你們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