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忽覺佳釀醉春花,一顰一笑添紅霞(一)
雪姬放學(xué)后就拉著蔣宛如匆匆去了商場,買了一大堆東西后又匆匆打車趕到飛花小筑。
“小姐……”
花凝總愛望著天空和遠(yuǎn)方發(fā)愣。林小玉每每看到這樣的花凝就特別心疼,總感覺她太孤獨。
林小玉晃著她的肩膀,連喊了好多聲才把花凝游蕩出去的魂魄給喚得歸了位。
雪姬跟蔣宛如進院兒就看到林小玉正淚眼婆娑地拉著花凝衣角。
蔣宛如氣喘吁吁:“怎么了?這是”
雪姬哼哧哼哧:“小玉,你犯錯誤了?”
林小玉委屈,憋著嘴望著站在院子里的兩位不速之客,“我才沒有犯錯?!?p> 雪姬是老師,林小玉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懼怕老師。碰到就像老鼠見了貓。
林小玉沒讀兩年書,可就那短暫的兩年,她的手心不知被老師用小樹枝抽了多少回。
爸爸媽媽說,“黃金棍棍出好人,老師打得好?!?p> 林小玉看著雪姬,手心開始發(fā)癢。讀書的時候最怕被老師喊到講臺前打手板?,F(xiàn)在想想,還挺懷念那段時光。痛并快樂著。
“要不,你打我手心。”林小玉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朝雪姬伸出右手。
雪姬笑,喘著氣,“小玉,你不是說沒犯錯嗎,老師為什么要打你手心?!?p> 這是雪姬第二次見林小玉。第一次見是兩年前回家過年的時候。那時她十六歲的年紀(jì)看上去就像十四五的樣子。身量不高,嬰兒肥的小臉,圓滾滾的身體,穿著大紅的襖子,扎兩個麻花辮,很像年畫上的福娃。
兩年過去,再看林小玉,長高了很多。嬰兒肥的臉沒什么變化,身材不苗條,可也胖得不是很明顯。麻花辮也剪成了波波頭,看上去更可愛了。
“你這么招人喜歡,就是犯了錯,老師也舍不得打你?!毖┘嶂鴰状蟀芰洗M力地往屋里走,“再說,我這么溫柔美麗又好脾氣的老師,怎么會那么暴力呢?我向來主張以德服人?!?p> 蔣宛如兩手不空地跟在雪姬身后,笑得很是欣慰,“姑娘說得對?!?p> 花凝追上去,從蔣宛如手里接過兩包東西,心中歡喜,決定:要盡快去看院長爺爺。
雪姬是在早上給花凝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她在帝都有房,今天才住進來。就想著一定要來賀她的喬遷之喜。
雪姬進屋就蹲在茶幾邊把塑料袋里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拿,“這些都是我跟我媽送給你的賀禮。”
看到她們母女二人提來的那堆賀禮,林小玉目瞪口呆,花凝哭笑不得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蔬菜水果,床上用品等等,還有一只金燦燦的發(fā)財貓。
最后“啪啪”四聲響,雪姬把四瓶竹葉青放到茶幾上,“東西太多,為了節(jié)省空間把包裝拆了。”
花凝噗嗤笑了。若是留意,會發(fā)現(xiàn)花凝的笑從不露齒。今天她的貝齒們總算給大家露臉了。這都得感謝雪姬。
林小玉笑不出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四瓶酒,心里發(fā)虛。
白的!四瓶!雪姬小姐這是要她們四個人一人吹一瓶?
果然。吃飯的時候,雪姬小姐把四瓶竹葉青豪氣地分發(fā)給了在坐的各位。
發(fā)完了,拎著自己那瓶,大咧咧地往她座位上一座。手中酒瓶“啪”地往桌上一擱,表情嚴(yán)肅,抑揚頓挫,“喬遷,人生中比結(jié)婚還重大的事?;憔谷贿@么敷衍的對待。吃點飯墊墊胃,然后自罰三杯?!?p> 花凝點頭,應(yīng)樂聲好。
花凝面上一直帶著微笑。她從不喝酒,可雪姬說了,她就不會拒絕。
林小玉掏掏耳朵,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剛剛是誰說自己好脾氣的?”
在雪姬板著臉,像訓(xùn)學(xué)生一樣訓(xùn)花凝時。蔣宛如已經(jīng)擰開瓶蓋喝開了。
幾口酒下肚,砸吧砸吧嘴,笑哈哈地告訴桌上的人,“喝酒啊,就是一種享受?!?p> 林小玉連連點頭,表示非常贊同,“我爸也這樣說。他說煙可以不抽,酒必須得喝?!?p> 蔣宛如又仰頭喝了兩大口,“喝酒不單單是舌頭和口腹的享受,更是精神與靈魂的享受?!?p> 林小玉抓了幾把頭發(fā),這句有點深奧,她有點聽不懂。
雪姬屈指敲了敲桌子,“得了哦,蔣女士,你喝了大半輩子悟出的人生哲理就不要說出來燒小姑娘的腦了?!?p> 林小玉眨著眼睛一臉的求知欲,“哲理啊!小姐說哲理都是很有道理的話,如姨你說,我想聽?!?p> 雪姬扶額嘆氣,“無知??!無知!”
要問雪姬怕什么?她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她媽蔣女士一喝酒就跟她談理想,聊人生。
蔣宛如有了林小玉這個忠實聽眾,就開啟了她滔滔不絕的演講模式。
從三歲被她爺爺用筷子沾了一點酒給她舔,講到八歲喝大碗酒。從十二歲如何喝倒一桌人講到二十二歲把他老公如何喝到手。講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精彩紛呈。
林小玉從拿著筷子聽得放下了筷子,臉上表情豐富。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花凝安靜吃飯。不知道聽沒聽。
雪姬嘴上無語。心里吶喊:我的親媽耶。
蔣宛如女士這些從小到大的豐功偉績,雪姬聽得耳朵都長繭子。
蔣宛如愛酒,從小就愛。說不上嗜酒如命,但一日三餐都得喝上那么一兩口才舒坦。
“我爸自己開的酒坊,開了一輩子。他釀的酒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酒。飛機上帶不走,下回你們一起回來,包喝夠。”
蔣宛如仰頭把瓶子里最后一點酒倒進嘴里。打了個酒嗝卻是沒有一點醉意。
雪姬覷他一眼,“真是牛嚼牡丹?!?p> 林小玉捂嘴笑,這個詞她懂。
蔣宛如不服。伸手拿過花凝那瓶酒,頭一仰,咕嚕咕嚕吞了幾大口。
喝完扯起衣袖把嘴一抹,“別以為你媽我聽不懂。告訴你,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對肉和酒最起碼的尊重。”
林小玉鼓掌,“說得好?!?p> 雪姬斜睨她一眼,“小妹妹,你大碗走一個看看。”
林小玉噌地站起來,一只腳往椅子上一踩,一只手抓起瓶子,“東風(fēng)吹,戰(zhàn)鼓擂,今天喝酒誰怕誰?!?p> 花凝笑著搖頭。
雪姬愣住。好彪悍的妹妹。
蔣宛如哈哈大笑,手一伸,跟林小玉手中的瓶子碰了碰,“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算多少。我先干,你隨意?!?p> 雪姬徹底傻眼了,她媽先喝來個老公,現(xiàn)在又要喝來一個忘年交?
看蔣宛如女士跟林小玉小妹妹喝得那么酣暢淋漓。雪姬站起來給花凝面前的小碗也滿上,“喝,咱倆也不能太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