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碧蓮

　　見老者沒事，龍啟也沒多理會，自顧自地走到石碑旁邊端詳起來。

　　龍啟剛剛俯身，碑中的長須男子的眉頭便皺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龍啟一眼，眼中發(fā)出陣陣精光。

　　“這……”碑中男子眼神傳來的一瞬間，萬刃鋒突然感覺自己的靈魂一陣刺痛，暗驚道，“這碑竟有壓制靈魂之力的能耐！”

　　神海中，龍啟看著萬刃鋒捂著腦袋痛苦掙扎的模樣，嚇得有些磕巴，“萬……萬老，你這是……”

　　“小子，做好準備！”萬刃鋒強忍住靈魂劇痛，眉頭緊湊在一起，“老夫這便撤了，快些接管神海！”

　　說罷，萬刃鋒也不等龍啟回答，嗖的一聲退回到石頭之中。龍啟正愣神的工夫，卻感覺神海搖搖欲墜，慌忙查看，原來是自己的肉身沒有靈魂接管，早已軟趴趴地躺在地上。

　　“臥槽！兄弟！你這是怎么了！”唐丙跪伏在龍啟身側，急切地搖晃著龍啟的肩膀。

　　看到這里，龍啟的靈魂一頭扎進神海之中，意識模糊了片刻，躺在地上的龍啟才緩緩睜開眼睛。

　　“呃……”龍啟的喉嚨中傳來一聲虛弱的呻吟，唐丙聽到這個虛弱的聲音，慌忙看了一眼，卻見龍啟此時已緩緩睜開眼睛。

　　“兄弟……你可嚇死我了，臥槽……”唐丙擦了把臉，興奮地說道。

　　龍啟看向唐丙，卻發(fā)現(xiàn)這小子額頭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細密的汗珠，眼中有些晶瑩一閃而過。

　　“這小子，對我十分真誠啊……”龍啟暗道了一聲，臉上出現(xiàn)些笑意來。

　　感受著靈魂已和神海盡數(shù)交融，龍啟緩緩爬起身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靈碑。

　　靈碑中的男子淺笑一下，腦袋緩緩轉了過去，繼續(xù)與美人兒調(diào)笑。

　　見靈碑中的男子不理自己，龍啟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四周之人都圍繞在老者周圍，面頰上帶著不知幾分真假的焦急。

　　“我們快些回去吧！”龍啟雖然沒上過幾天學堂，但也深知從萬刃鋒口中冒出的什么“大明湖”、“蛤蟆”之類的話難登大雅之堂。龍啟心中赧然，正愁如何面對眼前眾人，卻見眾人都圍在老者身側，便偷偷走到唐丙和壯漢的身邊，低聲說道。

　　唐丙和壯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三人輕聲走出雅文軒，門口等待的婦人見三位金主出來，正要上前搭話，卻被唐丙一把拉住了手，急匆匆地朝春滿園的方向走去。

　　“唐公子……”婦人臉上漾起一絲春意，心中暗喜，“唐公子竟如此迫不及待……”

　　三人快步回到春滿園的正堂之中，婦人輕輕拍了拍手，一些還未找到枕邊人的鶯鶯燕燕便圍了上來。

　　“你們是不知道，臥槽！”唐丙美滋滋地左擁右抱，大笑道，“我這兄弟剛才在雅文軒中出口成章，隨意吟出幾首佳句，你猜怎么著？那雅文軒中吃酒的老頭竟被驚得暈了過去！”

　　“這位公子吟得一手好濕呀?！睋е垎⒆笥冶郯虻膸孜伙L塵女子從不吝嗇口中贊美，夸獎道。

　　“那是，臥槽！”唐丙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講述起龍啟剛才的英勇行徑來。

　　龍啟有些局促地坐在鶯燕中間，低頭不語，面色有些羞紅。

　　“這位公子才華橫溢，今夜可否與小女子共賞明月，一同吟濕呢？”一名風塵女子面色含春，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龍啟，輕咬著嘴唇說道。

　　自古風塵女子身份卑微，膚白貌美的都被富貴人家贖身做小，稍有姿色的也有固定的人家寵幸。而普通姿色的女子，在煙花柳巷人盡可夫，十分凄慘，唯一的出路便是運氣使然，尋到才華橫溢之輩為自己做幾首小序，憑借著那人的名氣，稍為提高一下自己的身價。

　　“這……算了吧，算了吧……”龍啟臊得滿臉通紅，連連擺手。

　　這女子見龍啟拒絕，臉上含春的模樣立馬消失殆盡，酸酸地說了句“不知便宜了哪個妹妹”，隨便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此處。

　　這時，壯漢也緩緩起身，朝龍啟抱了個拳，聲若洪鐘地說道，“小子，我老牛就先撤了，再待下去……怕會影響了長久之計。你們二人就在此處好生享受吧，待我恢復后，請你們曰最野的馬！”

　　說罷，壯漢酸氣十足地看了龍啟二人一眼，轉身消失在滿園春的門口。

　　“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入塌了……”唐丙見壯漢走開，也緩緩起身，婦人見狀，急忙鉆進唐丙的懷中，唐丙美滋滋地享受著婦人身體帶來的溫暖，朝眾女子喊道，“我兄弟挑了你們哪個，定要好生服侍，若是明日一早我兄弟臉上沒有黑眼圈，老子饒不了你們！”

　　“兄弟，好生享受！”唐丙拍了拍龍啟的肩膀，大笑著朝二樓走去。

　　“公子，您看奴家，會冰會火……”

　　“公子，奴家會可多花樣了，定能讓公子樂不思蜀……”

　　“公子，奴家前一陣子學會了北夷大轉盤……”

　　龍啟被鶯鶯燕燕圍繞其中，除了聽到北夷大轉盤時有些好奇外，其余時候臉上都是一片無奈的神色。

　　我真不是這種人?。?p>　　龍啟想大聲呼喊兩聲，又苦于被鶯燕環(huán)繞，龍啟無奈，只能透過一個個纖細的腰肢的縫隙向外看去，妄圖尋些什么，好讓自己擺脫這個尷尬的局面。

　　“那個！對！那個女娃，你快過來！”龍啟的胳膊從腰肢間穿過，指著一個端茶的小姑娘大聲說道。

　　那小姑娘被龍啟一指嚇了一跳，四處看了幾下，見身邊并無他人，才有些疑惑地小步走了過去。

　　“公子，您叫我。”小姑娘怯生生地作了個揖，眼中有些閃爍。

　　眾鶯燕見龍啟開口，有序地站在龍啟身后不再言語。

　　龍啟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年紀比秦霜兒還小些，穿的粗布衣服在燈紅酒綠之處顯得異常清貧，兩只大大的眼睛不斷閃爍著，怯生生的模樣有些招人心疼。

　　“公子，我只是一個打雜的傭人，不……不賣身的……”小姑娘看著龍啟上下打量的眼神，和往日里的那些金主沒什么兩樣，小姑娘心中驚恐萬分，聲音顫抖著說道。

　　不賣身？老子要的就是不賣身的！

　　龍啟眼神一亮，打量小姑娘的眼神愈發(fā)滿意。

　　“發(fā)生什么事了？”一位身材豐腴的婦人見此處眾人聚集，扭著腰臀快步走來。

　　“春媽媽?！北娕右妺D人走來，整齊地行了個禮，行過禮后，剛才說自己會北夷大轉盤的女子幸災樂禍地開口說道，“春媽媽，這位公子看不上我們這群庸脂俗粉，點名要碧蓮妹妹服侍呢！”

　　小姑娘聽了女子的話，嚇得后退了半步。

　　“給這位公子請安了?！眿D人聽過女子言語，愣神片刻，便換上一副夸張的笑臉，對龍啟說道，“公子，這小姑娘前些日子才被我春滿園買下，年齡尚小……公子可否換個陪客？”

　　小姑娘聽了春媽媽的話，臉上露出些感動的神色，悄悄向春媽媽身側挪了幾步。

　　龍啟心中苦澀，換個陪客？只怕老子今晚能讓老虎吃得骨頭都不剩……

　　想到這里，龍啟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碧蓮妹妹，心中一橫，暗想道，“只能先委屈你了……一會進房再解釋吧……”

　　“這丫頭當初賣了多少錢？”龍啟沒理會春媽媽的話，反問道。

　　“??？”春媽媽被龍啟問得一愣，回過神后慌忙回答道，“五……五十兩……”

　　五十兩便買了一個姑娘家一輩子的歸宿，這買賣屬實劃算。

　　“我出一百兩，贖了她！”龍啟指著小姑娘，大聲說道。

　　“公子，這……這不符合規(guī)矩，您還是換一位陪客吧……”春媽媽支支吾吾，還是有些不愿放手。

　　小姑娘聽了春媽媽的話，眼中隱隱有些淚珠閃動。

　　“一千兩！”龍啟漫天開價，反正是唐丙消費。

　　“一千兩！”春媽媽被龍啟的話驚得目瞪口呆，幾個呼吸的時間后，春媽媽口中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間傳來的笑聲，“公子請稍等，奴家這就將賣身契給您拿來！”

　　說罷，春媽媽搖動著腰肢，快步朝后臺走去。

　　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原地，感受著人間最后一絲溫暖悄然離開。

　　“公子！”不出片刻，春媽媽便拿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向龍啟飛奔而來，氣喘吁吁地喊道，“碧蓮此時便屬于您了！”

　　一眾風塵女子看到春媽媽手中的白紙，面色從幸災樂禍變得十分黯然。

　　“碧蓮呀。”春媽媽氣喘吁吁地走到碧蓮面前，用手撫摸著小姑娘柔順的長發(fā)，“今后你便跟著這位公子享福去了，發(fā)達之日可莫要忘了媽媽。”

　　說完，還矯情地擠出幾滴淚水，淚水順著婦人面頰滑落，滴到地上時竟變成了十足的白色。

　　龍啟一把抓住碧蓮的胳膊，急匆匆地朝二樓走去。

　　“唐公子買單！”龍啟頭也沒回，對婦人說道。

　　“唐公子的貴客就無需多言了，奴家自然信得過！”春媽媽從懷中掏出粉盒，將兩條被眼淚劃過的痕跡輕輕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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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房門被龍啟帶上，見小姑娘眼中含淚的模樣，心中有些愧疚。

　　“你……”

　　龍啟未等說完，小姑娘終于承受不住，眼中含著的淚珠不聽使喚地滑落，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

　　撲通一聲，小姑娘顫抖著跪在地上，眼圈通紅。

　　“求公子放過碧蓮！求公子放過碧蓮！”小姑娘哭喊著，咚咚地磕起頭來。

　　咚咚的聲音傳到隔壁，隔壁不知名的男子頓時感覺面上無光，偷偷發(fā)起力來。

　　龍啟見狀，快步走到小姑娘身邊，想將跪伏在地上的小姑娘扶起。

　　小姑娘身體一抖，磕頭的速度越來越快。

　　“求公子放過碧蓮！求求公子放過碧蓮！”小姑娘無助地哭喊著。

　　“哎……”龍啟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手從小姑娘身上拿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起來吧，我不碰你便是?！?p>　　聽到龍啟的話，小姑娘才將信將疑地抬起了頭，眼神凄涼地望著龍啟。

　　“我并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龍啟十分心疼這可憐的小姑娘，開口將始末講予其聽。

　　“真……真的？”小姑娘將信將疑地看著龍啟，遲疑地問道，“公子真的不……不要碧蓮了？”

　　畢竟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頭，稍為有些露骨的話還是說不出口，只能用“要”字代替。

　　“嗯?！饼垎Ⅻc了點頭，說道，“你大可放心，我為你贖身并不是有些特殊癖好?！?p>　　說著，龍啟還將懷中的賣身契拿在手中，看都沒看便撕成碎片。

　　“我不光現(xiàn)在不要碧蓮，以后也不會要碧蓮，待碧蓮長大成人，我還要給碧蓮尋一個好的婆家，風風光光地將碧蓮嫁出去！”

　　說完，龍啟還從石頭中摸出一條繩索，三下兩下便將自己的手臂綁在一起。當然，若是想要掙脫，也不過是輕輕握一下拳頭的事情。

　　“你這下可放心了？”龍啟笑著問道。

　　“公子是……公子是上仙！”小姑娘見龍啟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條繩索，一下子想起小時候聽過的故事，驚道。

　　“上仙？”龍啟疑惑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轉瞬又釋然了下來，笑道，“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覺得我現(xiàn)在的模樣是個上仙?！?p>　　小姑娘見龍啟承認身份，眼中也無尋常來客那般淫邪的神色，才有些謹慎地站起身來，輕輕擦了擦有些紅腫的眼睛，站在房間一角，不敢亂動。

　　龍啟見小姑娘站起身來，瘦弱的身體如唐丙初見秦霜兒時說的“蘆柴棒”一般，不由得有些心疼，由于雙手被綁在一起，便只能看了看桌子，示意小姑娘去吃些桌上的糕點。

　　“我……我不吃……”小姑娘的身體還是有些顫抖，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害怕之中。

　　龍啟笑了，見這小姑娘的模樣，好像看到幾年前的自己。

　　“那你能否喂我吃些？”龍啟對小姑娘說道，說著還動了動被綁在一起的雙手。

　　小姑娘猶豫片刻，才十分謹慎地小步走到龍啟身邊，見龍啟并無動作，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小姑娘拿起桌上的糕點，輕輕遞到龍啟嘴邊，龍啟大口咬了下去，一股桂花的清香在口中爆開。

　　見龍啟吃了好一會也沒有什么舉動，小姑娘才徹底放下對龍啟的戒心，與龍啟聊起天來。

　　“上仙，您剛才說的朋友也是上仙嗎？”

　　“他曾是上仙，但是現(xiàn)在是個大胖子！”

　　“大胖子？嘻嘻，上仙怎么可能是個大胖子？”

　　“他一頓能吃五只駱駝，一頭豬三口便能吃進腹中……”

　　小姑娘聽龍啟講起外面的故事，眼睛笑得如月牙一般。

　　“對了，碧蓮?！饼垎⒂行┖闷娴貑柕溃澳憧蘖四敲淳?，不餓嗎？”

　　碧蓮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也吃些呀？”龍啟看著桌上還剩半盤的糕點，示意道。

　　“我……我不吃……”碧蓮的臉有些泛紅，搖了搖頭。

　　“為什么？”龍啟有些好奇，不解地問道。

　　“因……因為這些糕點是我做的……”碧蓮遲疑了一會，怯生生地回答道，“我……我知道這些糕點都是給那些壞叔叔吃的，在做糕的時候……往里面吐過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