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很累。
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霧山中的那頭該死的怪物野豬又來了。
“你這該死的東西,真把七哥當擺設(shè)了,今天算你跑的快,下次你死定了!”
云七趴了一會,感覺身體有些恢復(fù),掙扎著爬了起來。
那成了精似的野豬已經(jīng)騷擾他幾個月了,云七費盡心機,斗智斗勇,還是讓這只瘟豬占了優(yōu)勢。他的紅薯地被廢了大半。
云七提著鋤頭,無奈的返回窩棚,準備休息一會兒再去收拾署地。
云七是個孤兒。沒人知道他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洪水過后就多出了個人兒。村里人不愿收養(yǎng)他,就在村外給他隨便撘了個窩棚,讓他自生自滅。畢竟,這世道,誰能知道自己又能活多久。那年云七剛剛十歲。
云七活了下來。靠著野外的野菜,周圍村民的接濟,可能還有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他又活了四年。
這一片署地是云七的私有財產(chǎn),至少云七是這么認為。這片紅薯地離村子已經(jīng)很遠,靠近霧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可能是洪水沖下來的紅薯埋入地里,蔓延出了這么一大片署地。云七在野外到處溜達找吃食,發(fā)現(xiàn)這處寶地后將窩棚悄悄移到這里,看護這片署地,儼然成為了署地的主人。
這瘟豬出現(xiàn)后云七只能自己處置。如果找村人幫忙,他的署地就將暴露。在這世道,誰也不會可憐誰。村人會將紅薯吃光。這是他暫時活下去的依靠。村人,還有別的活路,他,目前還沒有,只有這點紅薯地。
云七想不出辦法。這豬也還是幼年,體型還不大,破壞力不是很大。但現(xiàn)在不解決,等它大一些,恐怕云七不是對手。云七只有一個鋤頭,還是他浪跡村外找食時尋來的寶物。雖然也已經(jīng)很殘破,可還能將就著使用,還能給署地鋤鋤草,挖挖野菜。云七不由得有些憤恨,這豬,實在可惡,老天應(yīng)該讓它餓死!
云七琢磨了半天。他又去地里挖了幾個品相不錯的紅薯,揣在懷里,向著村子走去。
村子里也是很冷清,人影不見。畢竟,這世道讓人沒心情到處閑晃。
“呦,小七啊,你跑我這里尋食?叔這里不行,叔都快餓死了!”
“鐵叔又在說笑,餓死誰也不會餓死您啊,您可是手藝人!小子我尋來幾個紅薯孝敬您?!?p> 云七神秘兮兮的來到鐵匠鋪子,勾搭老鐵頭道。
“你瞧!”
云七將紅薯拿出,放在桌上。
“呦,稀罕物,早幾年不是都吃絕了么,哪里挖的?”
老鐵頭神情一變,這年頭,食物大如天。
“野外尋的,我想換些東西防身?!?p> “防的屁身,你又不是黃花閨女!”
老鐵頭對云七很是不屑。
“想要算計我什么,直說,總是虛頭巴腦的!”
“叔,您看不上的鐵器廢物施舍給我點,我湊合著使使?!?p> “那邊,自己找,有能看上的么?”
云七急忙轉(zhuǎn)過身,趴在廢料堆里翻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找了一把打廢的鏟子,一把尺長的刀坯。這兩樣看著還能用,只是形狀走了樣。
“叔,你看這兩樣能行不?”
“行,廢料,留著沒用??熳?,不要耽誤我這里干活!”
老鐵頭一臉嫌棄,這小子眼光還挺毒,那兩樣似乎還能回爐。
“好咧,謝謝叔,走了!”
云七出門撒丫子就跑,生怕老鐵頭反悔。
云七一路跑回自己的窩棚。休息了一會,他拿著順來的鐵器來到山溪邊。找了一塊花紋青石,磨起鏟子和刀坯來。
這一磨就是一天時光。鏟子好磨,平口就好。那刀可廢了勁,直磨的云七雙臂發(fā)麻,手掌通紅。到了傍晚,終于將那刀磨出了模樣,兩邊有刃,赫然是一把殺豬刀!
第二天,云七又磨了一上午的刀,直到將刀磨的明光錚亮,切割無礙。他又尋得一根木棍,安在小鏟上。相應(yīng)的尋來兩個木片,綁住刀柄,揉拽結(jié)實。這樣,這兩個家伙事算是收拾利索了。
云七又去了霧山竹林。他用新做的刀具砍了一些硬竹枝,最小的也有拇指粗細,三尺長短。他又找了些樹藤,捆扎做了一團,扛在肩上,回到了窩棚。隨后,又將每支竹竿削直,一頭削尖,捆扎好,浸泡在那山溪里。
夜里,那瘟豬又來了。云七出去與它戰(zhàn)斗一回,雙方有來有往,人喊豬叫,仍然是不分勝負。豬也沒傷,他又累的半死,總算是保住了紅薯地。他沒使用那些準備好的工具,他知道,用這些也是傷不了那豬,還需要等待時機。
天亮后,云七收拾完畢后開始挖坑。他要挖個陷阱,坑死這頭瘟豬。
紅薯地是沙土地,有了那鏟子很好挖掘。一早上時間,他就挖出了一個理想的陷坑。他又去山溪邊,將浸泡的竹竿取回,尖頭向上,一支支倒插在坑底。隨后,取了剩下竹枝撘在坑上,上面放些藤蔓,做成了個陰險的陷坑。
云七在等待,等那瘟豬前來。
到了黎明時分,那瘟豬果然來了??赡茴^天沒有吃飽,瘟豬有些急躁。
云七藏在窩棚里,仔細觀察,身邊放著刀具和幾塊大石頭。云七還是有點緊張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這次要殺豬,不同以往,豬必然要拼命。
那豬也顯得謹慎小心。它慢慢的靠近署地,東跑西跑,觀看窩棚的反應(yīng)。云七保持靜默。不久,神豬終于發(fā)現(xiàn),陷阱旁的紅薯露出地面的部分比較大,當然,這也是云七故意安排的。它急忙跑到那里,甩開豬嘴,啃咬起來。
云七猛然竄出,一塊石頭砸向那豬,隨后拿起刀具,大喝一聲:
“呔,小賊!”
那豬挨了一石頭,正在發(fā)愣。猛然又被這一聲弄驚,大怒,覺得云七有些過份。憤然向著云七就沖了過來。
“撲通”
瘟豬重重的掉入那陷坑。
“嗷,”
瘟豬劇烈的嘶叫起來。
云七不敢過去,跑到遠處悄悄觀察。
只聽那陷坑里嘶叫不斷,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沒了生息。猛然,瘟豬蹦了出來,肚子流血,翻滾了一下,又是一聲慘叫,隨后晃晃悠悠,向著山林跑去。
云七急忙跑到窩棚,取出火把,趕到陷坑仔細觀看。那竹竿已經(jīng)全部倒下。有兩支從中部斷裂,沒有找到尖頭,其他竹枝尖頭帶血。失去的尖頭有一尺長短,看來是被瘟豬帶走了。
此時天已經(jīng)開始放亮。云七迅速跑回窩棚,取了些紅薯揣在懷里,舉著火把,沿著豬血痕跡追尋而去。野豬記仇,這豬必須殺,不然沒有云七活路。野豬非把這塊地毀了不可。
云七彎彎繞繞追了許久,還是沒發(fā)現(xiàn)瘟豬蹤跡。只是那豬受傷頗重,一直有血跡可尋。追尋到山林深處,血跡密集起來。云七這下不用來回尋找了,目標已經(jīng)很明顯。云七有些佩服瘟豬,流了這么多血,仍然能跑這么遠,倒把他倒累的夠嗆。
這是瘟豬的洞府?云七滿懷惡意的揣摩著。眼前一個山洞,有他半個身高。既然確定那豬就在山洞里,云七也不著急了。
他四處尋了些干柴,找了個空地,將紅薯埋在干柴下方。隨后拿出火石,點了堆火。
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他將火堆移開,扒開土層,拿出烤好的紅薯,吃了起來。
填飽肚子,他又休息了一會,點了火把,右手提刀,爬入那黑乎乎的豬洞。
豬洞很長。蜿蜒曲折,不過漸漸變得開闊起來。天生的溶洞又被人修整過,深處有斧砍的痕跡。云七已經(jīng)能站起身來。前方出現(xiàn)兩個岔洞。云七順著血跡前行,居然進了個石室。那頭不幸的瘟豬就死在那里。已經(jīng)徹底死透。竹尖不停給它放血,最終讓它死于大出血!
瘟豬就在石室的一角。石室很大。中間有個火盆。云七試探著將火把放入火盆?;鹋杳偷闹似饋??;鹋柚胁恢烙惺裁礀|西,這么久遠的時間過去了,還能燃燒。石室設(shè)計的也很巧妙,火盆燃燒,云七沒有感到絲毫氣悶。
石室的四壁有些文字,還有圖畫。云七不識字,但圖畫他能辯識。那是一幅幅人體的圖案。雖然年代久遠,可是保持完好,沒有損壞。
云七又回到洞中分岔的那條路上,盡頭也是一間石室。一樣的布局,只是多了一張石床。石室的四壁同樣有文字,有圖畫。這里的圖畫很明顯,是一個個用刀揮砍的人形圖案。
云七很興奮。這里要比窩棚好多了,至少冬天不用受那冰凍,寒風的苦了。
云七爬出豬洞,四面巡視了一下。后山有一條山泉,離豬洞不遠。滿山都是密林,郁郁蔥蔥。這里是霧山極小的一部分。
云七不禁懷念死去的瘟豬。你這傻豬,敢搶我口糧,我就殺你全家,還要吃你的肉,霸占你的房,住你的屋,我是天底下最惡的狠人。當初,你怎么就不怕,怎么敢不怕?
云七將山洞用樹枝隱藏起來,又尋找路徑返回窩棚,他準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