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我又每回早上給它投了個包子,培養(yǎng)此狗的干飯精神。而此狗本來蝸居于樹下,未曾遠游,一瞧見我云淡風輕由小路漫步出現(xiàn)便往往情緒不能夠自持。
只見它狂掙著鐵鏈并連連叫著,還不停地搖著尾巴上下竄動,欲要加速向我飛奔而來。
我想:為口吃的,有必要這么賣力嗎?不知情況者,倘若單單看此狗表現(xiàn),怕是很會以為它不可思議地走了狗屎運,然后難以置信地見到了上帝,真是amazing。
與之完全相反,我則是書生意氣,冷靜非常。悠悠然,走到近處,卻更見此狗一臉狂熱姿態(tài),然而沒有了叫聲。
我想先前在遠處時向我叫大概是怕我找不到路,同時擔心包子快涼了,讓我趕快過來放到它嘴里暖暖吧!
但我忽然就停在那里,臉上無悲不喜,內(nèi)在里沒有任何漣漪,只是兩手揣兜兜,很是平靜地看它于眼前活蹦亂跳。
“汪!”終于,大黃汪沉不住氣地叫了下,眼睛里流轉的滿是疑惑和興奮。
疑惑的是,為嘛我人都到了跟前還不趕快投食,難不成讀書讀傻了,愣在原地成了書呆子?興奮的是又有包子吃啦——等等!包子呢?
我兩手揣兜兜,是不是一手一個包子,今天有倆包子?哇!厲害了我的哥!真是——
哦!不對,你不是我哥,我哥都是狐朋狗友,哈士奇之輩……兄臺,我叫你兄臺吧!兄臺趕緊投食,俺都快餓暈了!
“大黃汪!”
“汪汪!”
狗聲嘹亮,仿佛在說:“趕緊的吧兄臺,我知道我叫大黃汪,大黃汪就是我,總行了吧!”
“別叫我兄臺,我沒你這樣的兄臺。以后,記得叫我小王子?!?p> “汪——嗚。”
此狗瞬間眼睛發(fā)亮,全然不曉得我啥時候學會了讀心術,竟能知道自己所想?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眼前小子不簡單?。?p> “不要叫我小子,是小王子,跟小狗子他們一樣的叫法,”我再次糾正它稱謂,并且有意無意地給它丟個大瓜,“讀心術其實并沒有什么,我還會其他的——更多!難不成,我會如來神掌這樣的絕世武林神功也要告訴你么?”
“你!我——可真是瞎了我狗眼啊!”此狗不禁渾身一顫,對著爪下干硬的大地,面露許多神往與不甘。
“若有來生,我不愿再做狗!”良久,狗感慨了句。
我笑笑,并沒有說話。
其實我想告訴它,以地道而純正的美式口音講“l(fā)ife?is?not?a?pleasure,?but?a?very?heavy?work”,但我知道那無非是在浪費口舌,以及對我才華的無端消磨,便還不如沉默。
做人你以為就容易和舒服了嗎?太傻太天真了!
若有來生——哎!真的會有來生嗎?隨后我不再逗狗,將它包子給輕輕放地上,壓著一片落葉。此狗瞧見我動作,卻沒有立馬出口的意思;作沉思狀,仿佛還在想“若有來生”。
而我則仰望蒼穹,心頭在一片迷茫的同時又萬分清明。很快,我深吸口氣,望望前路知道我該出發(fā)了。
但當我側過身看大黃汪,發(fā)現(xiàn)它還原地擺著那個pose,我不禁唏噓,想:這世上能抵得住美食誘惑的狗子已經(jīng)不多,若有來生,我相信你可以——
噗!包子呢?
“可真是狗啊你!”我不禁指著它鼻子痛罵。
大黃汪見我痛心疾首,趕緊盤到樹根上,不敢與我對視。同時,還偷偷瞄我?guī)籽?,大概是怕我真的生氣,然后給它來個如來神掌拍屁股上,那就死定了!
很快,發(fā)現(xiàn)我并沒跟它一般見識,而是走了,這才敢起身。
“若有來生,我真的可以像他一樣,儀表堂堂正正經(jīng)經(jīng)(儀表堂堂、堂堂正正、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個人嗎?”狗長嘆一口氣,想。
“說什么呢,你看那家伙,走起路來背影好像一條狗耶!”這時,旁邊突然竄出來個狗頭,笑并揶揄道。
“滾犢子,你這條臭狗!不許你這樣說,他是王子,咱們王家村最有潛力的希望之子?!?p> “呦呦呦!這馬屁拍的,他在這兒時你咋不拍?而且別忘了,你跟我一樣,是狗而不是馬。”
“呵!我可跟你不一樣,雖然我也是狗,但你比狗還狗?!?p> “哼!嘴硬?!?p> “嘴硬也比你嘴賤好,我辛辛苦苦討來的包子,你卻趁我不備偷吃……”
“什么叫‘偷吃’,那叫‘拿’好吧!”
大黃汪氣極而笑,道:“現(xiàn)在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真是好??!另外我發(fā)現(xiàn),你還賊得很,知道藏在樹后面,連我都沒發(fā)現(xiàn)。”
對面狗頭哈哈一笑,辯解道:“不藏后面怎么偷……什么啊,我哪里賊了,那叫聰明好吧!你常年被栓在這里,失去了自由,也沒見過外面啥世面,腦子已經(jīng)跟不上而今時代的發(fā)展了,用人類的話說就是你已經(jīng)out了。”
“你倒是進化了,人模狗樣的,可再人模狗樣不還一樣是狗么?”
“你!——”
然而,大黃汪卻沒再理它,而是望向天地間那道無盡孤獨且遠去的小小背影,不禁索然搖頭,輕啟狗唇道:“寒燈紙上,梨花雨涼。我的王子,下一世,我還在樹下等你……”
“呵,還說我狗,你才狗,朝三暮四的狗……”
“陌上人如玉,王子世無雙……”
“有完沒完!你……”
“真是,好個人間琢玉郎……”
“噗——”
(血盡,狗亡?。?p> “來!大伙兒嘗嘗這狗肉,都說狗肉上不了臺面,我覺得倒挺香的。”繼蝦之后,我起身給在座的每人舀了兩勺。
“是??!我也覺得?!毙」纷涌聪蛭?,笑了笑,同時毫不客氣地率先開口。
既率先開口說話,也率先開口吃狗肉??伤闶?,很給我面子了。在他之后,才是其他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語,開啟對我極力的捧吹模式。
至于為何紛紛要對我捧吹,大概是都知道這桌子珍饈美味最后是我買單,所謂吃人嘴短的原理吧!
“世俗,太世俗了!咱們王家村都太世俗了,只把牛、羊,還有蝦當成高檔貨,以為狗肉不夠氣派,其實他們哪里知道狗肉的鮮美啊!”
“肉吃不到一起,話就說不到一塊兒。這便是我和他們大人至今玩不到一起的原因,不僅世俗,還封建?!?p> 我笑了笑,嘗口狗肉湯,不賴。
“其實在咱們農(nóng)村,普遍有種野草,可以當作野菜食用,也可以作為草藥植物使用,人稱‘狗肉香’,在狗肉將熟的時候放里面滋味更好。大家有誰知道是啥嗎?”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F(xiàn)場唯有一人面色坦然,作微笑狀,此人即是小狗子。
“你說的我知道,是薄荷。古人云,不吃狗肉,不知天下美味。更有‘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wěn)’、‘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墻’之說。此外,關于狗肉,還有個打油詩比較有趣——下雨人不愁,屋內(nèi)吃狗肉。切碎添湯頭,滋味屬一流?!?p> “妙啊!”眾人當即撫掌夸贊。
“在朝鮮,狗肉又叫‘甜肉’,那是金日成上世紀80 年代杜撰的一個詞兒,作為‘狗肉’的委婉表達而已。1970年4月,在咱們周恩來總理訪問他們朝鮮平壤時,金日成就為他特設了‘全狗午宴’盛情款待。”
——這……一時間,我真是比蓋倫都沉默!
本來想借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小伙伴們面前賣個關子裝下逼呢,卻萬萬沒想到,到頭來小丑竟是我!
“狗哥哥真有學問!”向來內(nèi)向而不曾發(fā)言的小I同學眼睛閃閃發(fā)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