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接下來的幾天里,一直是陰雨綿綿,預見不到一縷陽光的散落。
我的心情隨著珞櫻的病假也變得愈發(fā)糟糕。生活也變得無聊乏味了許多。
眼睛雖不自主的像往常一樣朝著身邊瞟動,但是卻空無一人,只有繁雜的笑聲,叫喊聲,還有不經(jīng)意間隙入耳中的雨聲。
這樣的日子在以前或許從不會覺得有任何的問題和異常。正是因為心中的那個人太過于重要,才會有莫名的恐懼和渴望。
這種情緒隨著時間愈發(fā)的膨脹,直到這已經(jīng)成為推動我必須要去做的源動力。
在周五的傍晚,我撥通了那個號碼,她也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我見面的請求。
我和她約定在雪華高中的那家不語咖啡屋。
為了不讓她等太久,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太想知道珞櫻的秘密,我直接從車子上站起來,拼盡全力加快速度“馳騁”在公路上。
由于昨天還下雨的緣故,地面還很濕滑,以至于差點沒控制好方向全身傾斜的撞在了一個藏在拐角處的圓石上。
我把車子靠在了不許咖啡屋的墻上,支腿在剛剛已經(jīng)被摔壞了,那根彈簧早就不見蹤影。
呼吸著還帶有清涼的空氣,我邁著步子走了進去。雖然只是見過一次,但是她的氣質(zhì)卻仍然讓我很快辨認出,那個坐在紅色仿真皮革沙發(fā)的,指尖夾著還在燃燒的煙頭,眼睛不知道在觀望什么,四處搜尋著。
見我突然坐在了對面,她沒有說一句所謂表面客氣的話,當然我也一樣。
她抽盡最后一口煙草,熟練的將它捻滅在銀白色的煙灰缸中。周圍的空氣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和她身上噴的香水味。兩者混合一起后,讓我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抗拒,我知道今天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她將身體靠在沙發(fā)上,看了我一眼后,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煙,然后遞到我的面前,“抽煙嗎?”
“我不會吸煙。”
她似乎早就預見了結(jié)果,迅速把煙又重新塞回黑金色的盒子里。
難道這就是她的打招呼的方式嗎?我居然有些喜歡上了這種超越年齡的舉動。
“你好,我是珞櫻的同學,尹納夫?!?p> “秦朵。”
這么可愛的名字似乎和她表現(xiàn)出的性格完全不相符。也許名字只是對她的美好期望。
“珞櫻怎么樣?”剛才還是一副隨性的樣子,突然就認真了起來。我愣了一下,才回答她。
“其實,我今天也是為了珞櫻而來?!?p>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次和珞櫻來雪華的那個男生吧?!?p> “嗯?!笨磥硭膊皇悄欠N完全忽視別人存在的人。
“說吧,什么事?!彼哪抗庾⒁曋€冒著白煙的煙頭,神色有些凝重。
“其實,珞櫻這幾天都沒有來學校,我想知道她的病有沒有好一點,但是,她家的地址我不知道具體在哪。所以。。。?!?p>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易康康你認識吧。?!蔽倚⌒囊硪淼恼f出這個名字,畢竟曾經(jīng)的那段過往很容易令人陷入憤怒和憂傷,我不希望她因此對使用卑劣手段的我產(chǎn)生惡意。
盡管這樣做的確很不光彩。
她只是冷哼一聲,才慢慢抬起頭真正的看了我一眼,“當然,不過也就是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吧,是他告訴你我的聯(lián)系方式?”
“嗯?!?p> 掛在咖啡屋上的門鈴不停的響動,伴隨著一句句歡迎光臨,里面的座位也漸漸得被填滿。
她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直盯著已經(jīng)熄滅有些時候了的那根煙頭。
終于,她似乎被門鈴聲驚醒了一般,原本只是皺著眉頭擺弄著一直夾在手指間的打火機,霎時抬起眼眸,用一種壓抑的嗓音對我說,“認真的嗎?”
這真實的眼神有很強大的力量,讓充滿信心的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
我交替的抖動著放在有些潮濕地板上的雙腿。和她對視了幾秒鐘后,才點著有些僵硬的腦袋表明立場和決心。
“看樣子她還沒有告訴你那件事情。”
是那件事情嗎?慌張的離開便利店,第二天像從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仍然燦爛的笑著,只字不提。
“什么事?”我?guī)缀跏敲摽诙?,因為它已?jīng)讓我耿耿于懷了很久,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去了解她的過往,也不枉此行。
強烈的渴求被秦朵洞察的一清二楚。畢竟也太過于明顯。
她也沒有刁難我,而是將她們曾經(jīng)過往相處的一年中發(fā)生的那件事情全部告訴了我。
不知是她手中煙草燃燒后產(chǎn)生的尼古丁刺激著我的眼睛,還是我本就是個愛哭的人,淚水怎么都忍不住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在腳下那一灘積聚的雨水,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
還像上次一樣,她的男朋友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秦朵的那一瞬間,嘴角不自主的上揚,眼睛不是在放光還能在做什么呢?
她戴上頭盔之前看了我一眼,然后才環(huán)抱著那個男生的腰,緊緊的貼在他的后背。
這一刻,我有些明白了,不是愛情太過于美好,而是這個過程太讓人著迷。不論發(fā)生在誰的身上,它都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一路上,我推著不停劃拉著水泥街道的自行車。身邊的行人都逐漸淡漠,耳邊回蕩的全是剛剛她說的那番話。
沒想到她居然遭遇了這些。
我抬頭望著滿天星河,這不就是天際在痛哭流涕后才得來的此番奇景嗎?人們只顧得去享受雨后的清新空氣和清涼的舒適感,誰會記得駐足仰視,去撫慰那銀河星系隱藏起來的創(chuàng)傷。
終于,我開始厭倦這種刺耳的聲音,將車子橫放在路邊,拿起身邊一塊石頭就砸向那根扔在晃動的支腿。
跟隨其掉落的是自己未曾找到的那條彈簧。
原來它只是脫落了鉤索,并沒有丟失。
我沒有感到很懊悔,反而是一種解脫。因為它再也發(fā)不出甚至令人抓狂的“刺啦”聲。
本不打算今天就去打擾珞櫻的生活,但是秦朵回憶的那些話,讓我極其不安分的心更加的狂熱了起來。
我不曾為誰這么勇敢過,但是她卻是我唯一值得這么做的理由。
腳下的踏板不自覺的加快起來,少了那個“累贅”,輕松了許多。
穿過那條長街道,爬過坡上橋,不顧顛簸的水坑,那些從我身邊走過的倒霉蛋們,無一不破口大罵,從他們嘴里吐出的話聽起來也很難聽。
接受了第一個人的謾罵后,我更是肆無忌憚的越過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水坑。那些傳來的話也更是越來越難以入耳。
讓他們罵吧!如果這可以讓他們變得悲傷,難過,我該有多開心。
如果能看到他們那副變形的嘴臉,最好是直跺腳的模樣,那應(yīng)該會讓我開心一點吧?也許真的會吧。
她家就在巷子的轉(zhuǎn)角處,只不過,那一天我正好錯過了。
我把車子靠在雨后被刷洗的有些泛綠的長滿青苔的墻上。
這是一處很難發(fā)現(xiàn)的房屋,不經(jīng)意間就會把它理所當然的忽視掉。
紅色油漆的單扇大門頂端有一朵很顯眼的白色的折花。
我在門前徘徊了一會兒,路過的人無不狐疑的看著我,想必是把我當成什么壞人了吧。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了,至少在到達這里之前。
我深吸一口氣,由于空氣的濕度太大,還有些涼,我直接沒忍住猛地咳嗽了幾聲。惹得周圍的狗瘋狂吼叫,活像被扔進了狩獵場,身邊全是獵狗,回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只是一只束手無策的兔子,只能任其宰割。
不過,這些吼叫聲給了我很大的力量,趁著有些混亂的時候,我瘋狂的敲著大門,嘴里居然還喊出了珞櫻的名字,雖然只有一聲,但這是多么難得甚至是了不起的里程碑。
不知道她是真的聽到了我的聲音,還是因為狗的狂吠讓她想出來一探究竟。珞櫻此時真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見到我的那一刻,雖然燈光很微弱,但是仍然能發(fā)現(xiàn)她愕然的神色。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在這個時候,珞櫻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的話,說不定我的反應(yīng)也許會比這更夸張。
直直的長發(fā)自然的垂下,身上披著一件有點長的外套,袖子把她的雙手完全的蓋住,只能發(fā)現(xiàn)中指的指尖露出了些,看起來不像是她平時穿的衣服。
雖說是見到了她,但是,我怎么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就只是在她的視線和墻角處來回游離。
我的突然出現(xiàn)也讓她一時不知所措,不過,她還是開口問道,“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是秦朵告訴我的。不,是我問易康康要秦朵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才來到了這。
不能這樣回答她。絕對不能。
我表現(xiàn)的不在乎的樣子,說是羽田老師在上課的時候不小心說出來的。
“這樣啊。?!?p> “嗯。我就是想探望一下你的病好些了沒有?!?p> “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去學校了?!彼谶@個時候居然還不忘輕瞥一笑,壓抑了許多天的我也隨著她釋放出的能量而變得輕松了許多。
灰心已久的我也因為這句話又重燃起了對未知生活的渴望。正是從秦朵的口中知道了珞櫻的過往,才讓我更加確信自己想要保護和安慰的人就站在面前。
她沒有任何讓我進去坐一會兒的想法,反而說著些可能會下雨,時間不早了這類催促我趕緊離開的話。
我也很識趣的轉(zhuǎn)身離去,不知道為什么,也沒有因為她的不在乎而感到傷心和難過。就只是稍微感到有些疲累。
正當我準備推著殘缺的車子走出小巷轉(zhuǎn)角時,珞櫻突然跑在我的前面,停下了腳步,雙手插著口袋,氣喘吁吁的沖著我說道,“謝了。?!?p> 剛才還齊整的長發(fā),此時有些飄零和凌亂。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她就又邁著大步逃離了這兒。只有目光還能在殘影上多停留幾秒,除此之外的便已消失不見。
秦朵告訴我的那個事實,我沒有讓珞櫻知道,只是將它深埋在心中。舊事重提,往往太過于傷人,與其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漂亮話,還不如當做無事發(fā)生,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光。
自從珞櫻重新回到了學校,我不再像以往那樣,只是默默的觀望和近距離的欣賞。
當我去商店的時候,總會給她買一罐冰檸檬水,看見她眉頭不展時,我會在一張紙條上,寫下對她的關(guān)心。不過,她有時候會投來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好像對我做法的突然轉(zhuǎn)變還有些難以適應(yīng)。
就連崔一鵬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有一次,我們倆仍舊坐在堤壩下的階梯上,遠眺流淌的清澈河水,不過,今天的管道被封閉了起來,只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久違的靜謐。
他撿起手邊粘有泥土的鵝卵石,在空中蓄了一會力后,才使勁的扔向河水中,噗通一聲濺起了點水花,漣漪陣陣,卻很快就被水流沖回原來的樣子。
“對你有些刮目相看啊。”他拍拍手上的泥土,扭頭看向我。
“你在說什么?!蔽抑浪氡磉_的意思,但是我不希望這么快就承認,像是為了這種贊美而蓄謀已久的計劃,矜持一下未嘗不可。
他似乎對我的偽裝顯得有些不耐煩,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你也不能有一絲的掉以輕心,說不定不知道在哪個地方還潛藏著你的競爭對手。萬一哪天突然給你當頭一棒,可別措手不及?!?p> 這番話我更是聽不明白了,看我真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崔一鵬從書包中掏出了之前放在珞櫻桌子上的那封情書。
怎么會在他的手上?這不是易康康的嗎?難不成他的桃花也來了?
我的嘴角瞥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也覺察到了我的表情,只見他把信從中抽出,塞進我的手里。
“其實這是寫給珞櫻的,我那天為了不讓你難過,才撒謊騙你說是易康康的?!?p> 我天真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喜歡珞櫻。然而,我卻真切的忘記了他人的存在。
......
果然。。是寫給珞櫻的。
最后的那點祈愿被打破,我迅速的將信紙放在階梯中間,眼睛死死的盯著它。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明明心里無比的抗拒其中的內(nèi)容,卻又不理智的將目光妥協(xié)的放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