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找徐瑾告知一下,省得他日后借口找她麻煩。
誰料,依舊找不到人。
有時候沈宴真懷疑,徐瑾是不是不住在這里?除了昨天的酒席,她在府中從未見過他。
風眠替沈宴傳話之后,得了回復,在后花園找到了喂魚的沈宴,說:“城主說,你想玩就去玩,只要記得回府?!?p> “放心,我是有誠信的。不會不告而別?!?p> 徐瑾八成是在忙玉米的事情,沈宴樂得不必見他,開始計劃夏花節(jié)時好好體驗一下江城的風土人情。
五日后,夏花節(jié),天朗氣清。
沈宴今日難得換了淺紅色的衣裙,頭發(fā)盤起發(fā)髻,發(fā)間夾了兩條紅色珍珠絡子垂在耳邊,顯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她五官精致卻不濃艷,就算穿紅,氣勢也不迫人。
小秋作為她的貼身侍女,自然要跟她一道出去。嬌憨的臉上涂了胭脂,笑起來頗為動人,
沈宴仔細瞧了瞧小秋,從妝奩取出幾只簪花步搖,思索幾瞬,為她簪了一只蝴蝶簪。一顫一顫的,像是蝴蝶真落在了發(fā)間。
等沈宴與小秋出門的時候,安娘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
“你可真是傾城美人啊。這衣裙的亮色都被你壓下去了?!鄙蜓缬芍再潎@,安娘的容貌出挑,雖然衣服華麗,但絲毫沒有喧賓奪主。
柳葉眉柔和,眼角微垂,婉轉(zhuǎn)間的風情令人看呆。
得了夸獎,安娘掩面一笑,說:“說笑了。”
今日算是沈宴第一次出府。
她對外面的事物感到新鮮。無論是街道兩邊的房屋,還是叫賣著的走卒商販,都帶著真實的氣息。置身其中,方能感受到這種真實。
那邊有三兩女子攜手說笑,有江湖雜耍,有貨郎挑著扁擔賣貨。街邊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兒,看起來也不錯。
耳邊是久違的喧鬧聲,她嘴角不由得上翹。
“你今日可有準備百花糕?”
安娘見沈宴嘴角的笑意,神色一暗,問。
小秋在后面聽到,便說:“宴娘不善廚藝,我已經(jīng)做好了!有紫草的,肉團的,還有桃花醬的呢!”
說著,還邀功般晃了晃手中的竹籃。
沈宴點點頭,投去贊賞的眼神,說:“小秋的廚藝很好,今日我們有口福了。我還沒吃過百花糕呢?!?p> “宴娘不是江城人嗎?”
安娘笑問,沈宴心一驚,差點露餡了,面上卻是淡定,回道:“這是些傷情的往事。從前家里不好,沒有機會吃?!?p> 她這幅哀愁的樣子,安娘不禁啞然,想套話也不敢再冒進。
三人出城來到郊外的時候,河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年輕男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著。
陽光灑在溪水之上,似是碎了一地銀瓶。陽光溫暖,深吸一口氣帶著青草的芬芳,將人的心情都洗滌了一遍。
說是賞花,更像是散心。這會兒也沒多少花開著。
“她們是在做什么?”
沈宴瞧見遠處有兩名女子在溪水邊鼓搗著什么,有些好奇問。
小秋抬眼看了眼,解釋說:“那是在祈求和順平安的。夏花濃烈絢爛,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如這夏花一般啊,活得精彩。”說著,翻開竹籃,翻找著什么。
她哎呀一聲,有些慌張,焦急說:“我給忘了?!?p> “忘了什么?”
沈宴疑惑問道,一旁安娘開口為她解釋。
“小秋是忘了帶蓮花花燈,以燈為媒,寫下愿望,才能成真?!卑材镎f著,將自己竹籃中的花燈遞給小秋,安慰她說:“這不是有了嗎?”
“多謝安娘姐姐。”
小秋笑著接過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去放河燈吧,我沒什么可求的。”沈宴見她將河燈遞到自己面前,笑著搖了搖頭,說。
小秋看向那幾名祈福的女子,滿是艷羨,雖是侍女,但畢竟是個孩子。這樣好玩的東西,小秋是渴望的。
既然沈宴這樣說,安娘也搭腔:“我也沒什么求的了。你去放河燈吧,記得把愿望說清楚,這樣老天爺才能實現(xiàn)?!?p> “嗯!”
小秋得了話,便邁著歡快的步子跑到河邊。
看她的背影,沈宴噗嗤一笑,真像一只純良的小白兔,但轉(zhuǎn)頭一想,那自己豈不是狼外婆?
見沈宴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安娘說:“你怎么不求?城主若是娶一位蠻橫的夫人,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那你怎么也不求?張大人那晚也是直接向你示好了,難不成,你真想嫁給他?”沈宴回道。
安娘眼神放空,看著遠處小秋蹲下放河燈的背影,懶懶回道:“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張大人未曾婚配,我就算做妾,那也是沒人管的?!?p> “我們相識雖不久,但你的才情眼界我都明白。你這話,我都不信,何況是你自己?”
沈宴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絕美的臉龐,說。
“宴娘,你都無法保全自己,又怎么敢說我的事?”
“你怎知我無法保全自己?”
安娘靜靜看著她,突然釋然一笑,回道:“你想來還不知道我們的城主是什么人吧。他是徽州徐家的嫡子,一路順風順水的,只可惜,生在亂世他會是梟雄,生在現(xiàn)在,他只會是一只螳螂,擋車罷臂!”
為什么安娘會對她說這些?
“你不怕我告訴徐瑾?我可是他的人。”
沈宴面上冷靜,卻不自覺向后退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娘倒是聽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著說:“自然考慮到了,不過可惜,你是見不到徐瑾了。我那日問過你,若是為心偏向之人做有違道義之事,是對是錯。你對我說,沒有絕對的對錯?!?p> “這句話,我聽進去了?!?p> 她的笑意冰涼又艷麗,沈宴驚得咽了咽口水。
自己為什么總是遇到毒蛇?她與安娘無冤無仇,怎么會這樣?
“要怪,就怪你這張臉。長得跟她那么像……”
安娘步步靠近她,微涼的手掌撫摸上沈宴的臉,眼神繾綣,輕聲說,溫柔的語氣卻令沈宴驚起一身冷汗。
沈宴第一次靠她那么近,近得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梔子刨花水的味道。
熟悉地脖子一麻,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