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打定主意逃婚,又何苦回來?!我們柳家的臉面全被你丟光了!”
柳老爺越說越激動,說到氣憤之處,猛咳了幾聲。
“爹爹……”柳如煙一咬唇,說,“女兒不過偷溜出去玩了一會兒,沒您說得那么嚴重……咦?您怎么知道我打算逃婚?”
她這才聽出重點——柳老爺之所以這般生氣,并非因著柳如煙莫名帶回一個陌生人,也非招惹了官兵惹出事端——而是氣她逃婚折損柳家的顏面。
“哼!”柳老爺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
“又是夏荷吧?”柳如煙悄然起身,“每次都是她‘告密’……不對啊爹爹!您既然知道我偷溜出去了,怎的不派人找我?”
“找你?找你回來繼續(xù)氣我?!”柳老爺終于轉(zhuǎn)身,居高臨下瞪著柳如煙,“你既出了家門,我就權當沒你這個女兒!你現(xiàn)在回來干什么?!”
“爹爹?!绷鐭熖а弁蠣?,眼眶泛紅,“您當真如此討厭我嗎?”
柳老爺有片刻的猶豫,不知如何回答,一瞬過后,他蹙眉說到:“沒錯!我恨不得你死在外面,也好過回來繼續(xù)丟人現(xiàn)眼?!?p> 柳如煙聽了,淡然一笑:“爹爹您忘了嗎?我的確快死了?!?p> 柳老爺?shù)哪樕陨宰兞俗儭?p> “不過,”柳如煙一邊開口,一邊神情自若地站起身,她直視柳老爺?shù)难劬?,“女兒這次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我這條命,您不在意,我卻很珍惜!我想活著,且要活得像個人樣,活得開開心心。我不想做的事,誰也別想逼迫我去做,我不想嫁的人,誰也沒權利強迫我去嫁!哪怕是爹爹您……也不行!”
柳老爺沒來由一陣暴怒,額上的青筋暴起,揚起手,巴掌就要落在柳如煙的臉上。
“住手!老爺。”柳夫人恰好推門而入,她一聲輕呵,柳老爺竟乖乖收回了手。
柳夫人重又閂上門,神情嚴肅。她拉著柳老爺?shù)氖?,走到書案前坐下?p> “老爺,官兵尚在院外,小心隔墻有耳?!绷蛉藟旱吐曇簦敖褚箷呵蚁茸専焹夯胤啃?,日后再罰她也不晚。妾身有事跟老爺商議?!?p> “霜兒,你我夫妻二人,說話一定要如此疏離嗎?”柳老爺?shù)乜戳蛉艘谎?,不知不覺間叫出她的閨名,“你可否還記得當年與我的約定?”
柳夫人沒有回答,而是對著柳如煙擺擺手:“煙兒,爹爹已經(jīng)不生氣了,你先回房歇息,明兒繼續(xù)做這身打扮?!?p> 柳如煙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爹爹,娘親!女兒先行回房休息了……”
她退出門外,輕聲帶上門,心中掛念著那位受傷的男子,礙于夜深了,只好打消去看他的念頭,乖乖回房睡下。
房間里空無一人,平日里貼身伺候的夏荷也不見了人影——大約是害怕柳如煙因著“告密”而責罰她。
如此甚好,倒也落得清凈。柳如煙如是想,剛一挨枕頭,便呼呼大睡,想來今夜折騰一番很是疲憊,她睡得格外沉。
五更剛過,春桃急急地叫醒蕭彩蓮。
“蕭姨娘,蕭姨娘!快醒醒?!?p> 蕭彩蓮睡得正鼾,突然被吵醒,難免一肚子怒氣。她伸手給了春桃一巴掌:“吵什么吵!天還沒亮就著急忙慌跑來吵醒我!家里要死人了?”
“是……是……”春桃捂著臉,點點頭又連連搖頭,“不是!是……”
蕭彩蓮見她話也說不清楚,愈發(fā)惱怒,抬起腿,一腳將春桃踹出去很遠。
“到底是還是不是?!把話說清楚!狗奴才……啊呸!養(yǎng)你有什么用!”
“是……是……是親家老夫人差人來報?!贝禾覐娙讨弁?,爬到蕭彩蓮的床邊跪下,支支吾吾地答道,“舅少爺舊疾復發(fā),恐……”
“狗奴才!你怎的不早說!更衣!”蕭彩蓮惡狠狠瞪春桃一眼,翻身下床,嘴里不停咒罵著,“真是沒一個令人省心的!舊疾復發(fā)去看郎中,找我有何用!早年間為了生計,將我賣去秦府當?shù)唾v丫鬟,如今見我發(fā)達,倒想起我這個沒用的女兒了!怎么不去死?死了全安生了!”
罵歸罵,她還是很快穿好衣裳,拿足銀兩,帶上春桃匆匆趕往娘家。
同一時間被叫醒的,還有柳如煙以及那位受傷的男子。
“這位公子,請移步我家小姐的閨房。”李管家來到偏房叫醒男子,微微欠了欠身子,補充道,“是我家老爺夫人的吩咐?!?p> “這……似乎不合規(guī)矩。柳姑娘尚未出閣,在下怎可隨意踏入她的香閨?”受傷男子面露難色,他依舊做昨夜那身打扮,樣子似乎更狼狽了些。
李管家不理,回身吩咐翠竹:“替公子更衣?!?p> 翠竹應聲進門,手里拿的,卻依舊是一身女子的衣衫。
受傷男子正疑惑不解。
“讓我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柳如煙“咯咯”笑了幾聲,大步走進房間,拿過翠竹手里的衣裳,“柳小姐,奴婢替你更衣!”
看著真正的柳小姐身著丫鬟的粗布衫,熟練地替自己寬衣解帶,受傷男子更是疑惑。
“柳姑娘,這……”
“噓!”柳如煙理了理受傷男子的衣衫,抬眼望他,突然變得嚴肅,“恐怕,今天你還得當一回柳小姐。你的命……不!我們?nèi)舷聨资谌嗣枷翟谀闵砩?,一不留神……我們都得死!?p> 受傷男子的心口莫名一緊,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別擔心?!边@時,柳如煙卻忽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躺在我的床上裝病,沒事的!呃……”
她旋即瞥了眼男子受傷的手臂,撇撇嘴:“其實也不算是裝病啦!”
來不及細問,受傷男子已經(jīng)被李管家和幾個丫鬟,連拉帶拽送進柳如煙的閨房。
男子剛躺到床上,便聽著一個男人粗著嗓子說話,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出現(xiàn)在閨房門前。
“昨夜和柳小姐匆匆一別,思前想后覺得不妥,今日特來探望!不知柳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沒有?”
正是昨夜那些追兵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