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半個生命，淡漠是半個死亡。”一一摘自關(guān)瑩瑩日記
電火花在閃動，紅白交替的光點在虛無中恍然而逝，應(yīng)該是量子流在穿梭艦外壁上刮擦出的火星吧。
“火的可見部分稱作焰，可以隨著粒子的振動而有不同的形狀，在溫度足夠高時能以等離子體的形式出現(xiàn)。”
他就這么在腦海中做著無端的聯(lián)想。他現(xiàn)在其實應(yīng)該思考些更有意義的東西，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
算了，什么都無所謂，這樣的世界里沒有真正有意義的事，就包括“世界”這個詞也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畢竟，在這樣的狀態(tài)中，沒有任何一個詞是有意義的。
因為這里，什么都沒有。
這是他對于這片空間的最初印象。他從昏迷中醒來，舷窗外的世界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一片空白，光線是否傳播，時間有無概念，甚至他自己是否客觀存在，在這里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但他依舊能看，能聽，擁有他作為一個活物的一切正常感官。
他有些麻木，他在很長時間里都不曉得自己是誰，在哪。直到一張紙條闖進了他的視野。
那是毫無預(yù)兆的，從他面前飄過的一張紙條，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了過來，翻過來，看清了上面的字。
在一瞬間，他想起了所有的事。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
“你毀了世界?！奔垪l上這么寫著。
“我？世界？毀了。。。”張謙艱難地在腦海中構(gòu)建起有關(guān)這幾個詞的概念，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總算是理解了這短短五個字符組成詞綴的含義。
但是即便理解了意思，他還是沒能接受。
“這么說來。。。我毀了世界啊。。。干的漂亮啊?！睆堉t喃喃道。他的大腦的信息處理中心還沒有完全回復(fù)，因此無法辨別已發(fā)生事情的好壞。
“哈哈。。。好一個干得漂亮?！倍虾孟裼惺裁词裁慈嗽谡f話，飄渺難尋，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半m然我也是這么想的啦，不過，你打算就這么飄到幾時？”
“飄著。。。原來我在飄著啊。。。”張謙依然沒緩過來。
“好了——醒醒！?。。 ?p> 一聲巨響，好像什么人在張謙耳邊點響了一個炮仗。張謙渾身一個激靈，感覺自己一下子掉進了冰窟里，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在哪里，還有——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姿勢。
他現(xiàn)在整個人都飄在空中，安全帶早已松脫，身體呈一個奇怪的姿勢漂浮著，像是倒懸在空中。其實在這種空間里并不存在什么正倒之分，只是自己的頭部現(xiàn)在指著“昭洋號”的地面而已。
“等等，昭洋號。。?！睆堉t全都想起來了?！扒?。。。是曲子嗎？”
“廢話。”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但是這聲音早已不是原來的曲子那慵懶的聲音，而是變得尖利扭曲，讓人聽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曲子。。。你的聲音怎么變得這么奇怪？”
“啊。。。真是有夠丟人的?！蹦莻€聲音說?！霸撛趺唇忉?。。。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這篇空間的緣故吧，這里的電流都變得紊亂起來了。所以我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放出來就變得失真了，你先湊活聽吧?！?p> “這片空間？”張謙突然想到了什么?！扒?，咱們現(xiàn)在難道已經(jīng)在宇宙邊緣之外了嗎？”
“看樣子。。。不能說不是。我能肯定的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原先的宇宙中了?！?p> “我們成功了?。俊睆堉t驚喜地問，同時努力地講自己的身體調(diào)整回頭朝上的樣子。
“就目前的樣子來看，就暫時認為我們成功了吧?！鼻踊卮?，但是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語氣里好像沒有什么喜悅的成分。
張謙卻沒管那么多，他控制自己向舷窗飄去，望眼欲穿地看向了外面的世界。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色，但這并非真正意義上的黑色，因為所謂“色彩”在這里是不存在的?！昂谏笔枪獗蝗嫖账尸F(xiàn)的樣子，但是這里連光都沒有。
整個世界都呈現(xiàn)深邃的黑暗，深不見底，四下里都是一片虛無，很像之前的靠近邊界的宇宙。但是這里與宇宙有著一些不同，宇宙里不管光多么稀少的地方，總歸還是有的，那些稀稀拉拉的群星就是證明。不管光線所經(jīng)過的引力場有多強大，總有一部分能到達宇宙的任何一個部分。
但這里，只是黑，最純粹的黑。
那是不存在于原來宇宙的，真正的黑暗，虛無中涌動著絕望，猶如深海給人的壓抑感，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什么龐大的活物突然飛出，將面前所有的一切吞噬殆盡。
“昭洋號”的四周偶爾有一些微弱的光芒放出，張謙仔細端詳，才知道那是飛船自己的外壁放出的電火花。
“曲子，‘昭洋號’的外壁為什么會有火花？”張謙現(xiàn)在有點興奮，因為自己來到了真正的宇宙邊疆，以前從來沒有人來過的地方！“難道是外界這片黑暗中充斥著什么物質(zhì)？咱們快點準備一下，我想趕快進行樣本收集了?！?p> 然而曲子的一句話潑了他一頭冷水：“我覺得，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關(guān)注這些事?！?p> 張謙一愣：“什么這些事。。。我們來這一趟的目的不就是為了。。?！?p>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你說的沒錯。”曲子抬高了聲音，打斷了張謙?！暗乾F(xiàn)在的話。。?！?p> “現(xiàn)在怎么？”
“我建議你先看看自己手里的東西?！鼻拥v道。
“！”
張謙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還握著一張已經(jīng)有點皺了的紙條。
“這是？”張謙首先是有點疑惑，緊接著便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
“這是我剛醒來時看到的那個——”他撫平紙張，再次看到了那句應(yīng)該是爆炸性的，但之前卻沒在他心里留下印象的字眼：“你毀了世界”。
“我？毀了。。。世界？”張謙條件反射般地四下尋找曲子的身影，但環(huán)視一周也沒有看見。
“別找了，都說了這個地方會讓電流紊亂的，我的全息影像根本顯示不出來?！鼻诱f。
“這。。。這紙條，哪來的？這是個什么應(yīng)景的玩笑嗎？”張謙疑惑。
“玩笑不玩笑的。。。我是不確定?！鼻蛹饧獾穆曇粼诤诤鹾醯呐摾锘厥?，扎得張謙耳膜生疼。
“但是我可以確定一點，剛剛我在檢查我設(shè)下的標(biāo)記的時候，驚奇地發(fā)現(xiàn)，”
曲子的聲音低了下來。
“標(biāo)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