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發(fā)什么瘋?”
哈曼敲敲吧臺,沉悶的響聲打斷了圖蘭思緒。
“沒……沒什么!”
圖蘭對著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今天我更年期到了,身體不舒服,有點累,我先上樓休息了?!?p> 說完不顧哈曼怪異的眼神,‘噔噔噔’跑上樓,鎖好房門熄滅燈光,披著被單鉆進床底。
這幾年他的身高猛增,曾經(jīng)寬裕的床底空間如今有些局促,這讓他的屁股不得不使勁向下壓,像一只封印在盒子里的青蛙。
椰子島椰子鎮(zhèn),飛魚酒館二樓房間床下,‘圖蘭聯(lián)盟最高決策層第N次會議’正式召開。
“圖蘭一號:好了,現(xiàn)在開會,五號你摁住三號別讓他再咬人。
圖蘭二號:我提議,我們可以先發(fā)制人,攻其不備,用拆塔流戰(zhàn)術,一波帶走卡普?!?p> 圖蘭四號:附議!
圖蘭五號:附議個屁,塔在哪呢?
圖蘭二號:人在塔在………
圖蘭五號:滾………
…………
圖蘭三號:好了!別打了,我不建議主動出擊,手里的牌實在太少了,縱使我是千王之王………
圖蘭一號:行了,你閉嘴,這里就沒有一個正常點的神經(jīng)病嗎?孤獨??!
圖蘭二號:通過冷靜分析卡普的船首飾和頭上帶的帽子都以‘狗’為形象這一點,我認為只有一人能擺平他。
圖蘭四號:誰?
圖蘭二號:四院的同伴,隔壁病床上那個敢脫褲子和泰迪拼刺刀的男人。
…………
圖蘭三號:太恐怖,換一個。
圖蘭四號:我覺得………
圖蘭一號:你也閉嘴,不存在的家伙總插什么話。
圖蘭三號:我們要對付的不是卡普背后的白大褂嗎?
圖蘭五號:白大褂在哪?別過來,別過來……我不吃藥!
圖蘭二號:別吵,你想讓白大褂發(fā)現(xiàn)我們嘛!
圖蘭一號:肅靜!肅靜!鑒于目前分歧過大,建議休會再議!開始全員表決。
圖蘭二號:同意!
圖蘭三號:同意!
圖蘭五號:同意!
圖蘭一號:全票通過,我宣布本次會議休會,議題再議。
圖蘭四號:…………?!?p> 經(jīng)過這次‘會議’后,圖蘭的情緒變得極不穩(wěn)定,時常暴躁易怒,時常畏畏縮縮,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盯著海面上的地平線。
他總是感覺下一秒,狗頭戰(zhàn)艦就會從地平線上冒出來,緊隨其后就是一件鋪天蓋地的白大褂。
到那個時候,太陽會變成藥瓶,月亮會變成針管,整個天地再沒有自己躲藏之處,猶如被探照燈光束定格在空地的精神病兔子。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急躁,某個喝了幾斤麥酒忘記自己是誰,在飛魚酒館耍威風的倒霉蛋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當?shù)姑沟鞍沿笆撞逶谧雷由?,拍打著胸膛大聲咆哮時,圖蘭面帶神秘微笑,徑直走出酒館,敲開了隔壁船膠店的大門。
抬起頭注視著猶如史前巨獸的老板娘,淡定的告訴她,有個混蛋偷了她的內(nèi)衣,還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現(xiàn)在正在酒館里對眾人炫耀。
當老板娘一手把倒霉蛋摁在地上,一手從他身上搜出幾件花花綠綠內(nèi)衣的時候,酒館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倒霉蛋完了,他雖然活著卻即將墜入地獄。
老板娘先是大喜過望,接著又悲痛欲絕,哭訴著自己的清白被這個混蛋毀了,要他負責一輩子,而倒霉蛋則已經(jīng)被嚇的口吐白沫了。
在倒霉蛋被老板娘拖行著離開后,哈曼把一杯酒倒在地上算是祭奠,看著倒霉蛋在地板上留下的抓痕,嘆了一口氣,對圖蘭招招手。
“太狠了,你還不如一刀殺了他?!?p> 圖蘭聳聳肩無所謂道:
“你不懂,這叫勞動改造?!?p> 哈曼搖搖頭,把倒霉蛋最后絕望的眼神甩出腦海后,嚴肅的說:
“你最近的心情很暴躁啊,說說吧?!?p> 圖蘭臉色一沉:
“我的心情你不會懂的?!?p> 哈曼笑了,看著圖蘭,仿佛看著少年的自己。
“不,我懂?!?p> 圖蘭驚慌失色道:
“你也知道白………”
哈曼一揮手打斷了他,豪情萬丈的說:
“我知道白白浪費青春是多么痛苦,你渴望冒險,渴望大海,椰子鎮(zhèn)已經(jīng)變成囚禁你的牢籠,你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掙脫它了。
從我答應你訓練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因為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大海,因為我曾經(jīng)和你一樣。”
圖蘭異常復雜的看了哈曼一眼,再次確定他果然是個神經(jīng)病,懂個錘子,隨口敷衍著說:
“知道,知道,你曾經(jīng)越過山和大海,也曾經(jīng)穿過人山人海?!?p> “對對,就是這個感覺。”哈曼大笑了兩聲后,雙手抓著他肩膀鼓勵道:
“潮起之時到了,無論你帶著怎樣的夢想,啟航吧?!?p> 圖蘭暗中翻了個白眼,感嘆神經(jīng)病人情感真充沛。
哈曼已經(jīng)陷入自己的情緒中,完全沒發(fā)覺圖蘭的冷淡,眼睛和手指對一個方向,帶著懷念道:
“那里,羅格鎮(zhèn),偉大航路的起點,夢想的開端,這世界最耀眼的舞臺就在那里?!?p> 圖蘭突然眼睛一亮,摸著下巴琢磨,‘偉大航路!’好像真的可行啊。
留在東海隨著‘包圍圈’的弱小,暴露的風險勢必猛增,而偉大航路百舸爭流,千帆競渡,各式各樣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混在其中黑白莫辨,確實是個不錯的去處。
不是最完美的去處,但是個去處。
哈曼發(fā)泄完自己的情緒,轉過頭問:
“怎么樣?”
圖蘭重重的一點頭。
“嗯,我感覺到夢想的召喚了?!?p> ~~~~~~~~~~
聽到圖蘭要走的消息,艾米麗和老皮爾斯雖然流露出不舍,卻沒有出言挽留,這是男子漢的夢想,他們需要尊重。
艾米麗送上一雙自己縫的黑色鹿皮靴,防水透氣。
老皮爾斯送上一件灰色的駝絨連帽斗篷,白天披在身上保暖,晚上睡覺可以當被子蓋。
加上自己的黑褲子黑上衣,圖蘭感覺穿上這一身已經(jīng)能在氣勢上和白大褂抗衡了。
可惜這一身打扮被艾米麗以‘實在太像一只大烏鴉’為由,逼迫圖蘭換上了一件喇叭袖白襯衣。
哈曼為他收拾了包裹,里面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和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至于貝利只有薄薄的幾張,如果圖蘭有偷偷果實的能力還弄不來貝利的話,哈曼覺得他還是回來繼續(xù)當保安比較好。
從訓練開始,哈曼就沒有再收過圖蘭一塊貝利,反而每天大魚大肉供應不絕,雖然圖蘭從沒有叫他一聲‘師傅’,但在心里哈曼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精神病也是有感情的,哪怕他的感情很簡單,很混亂。
收拾好了一切,圖蘭回望著熟悉的飛魚酒館心頭涌上一股酸澀,說不出來的情緒彌漫在全身。
眼眶里酸酸的熱熱的,圖蘭笑了笑,揮了揮手,又看了眼山后樹林的方向,最后頭也不回的走向碼頭。
然后…………就在碼頭苦蹲了一個月。
沒有去羅格鎮(zhèn)的船!
椰子島來回的海賊都是在東海廝混的東海海賊,而羅格鎮(zhèn)是偉大航路的入口,上面還有海軍駐軍,不想進去偉大航路哪個海賊腦子抽了才會往那跑。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如果不是哈曼攔著圖蘭說不定真的把碼頭砸了。
無奈之下,只能低著頭耷著肩,灰溜溜的回到飛魚酒館。
又過了一個月,老皮爾斯突然氣喘吁吁的跑到飛魚酒館,推開門就大喊:
“真是新鮮事了,海賊窩里居然來了商船。”
“什么商船?”哈曼問。
“閃金商會的商船。”
“走,去碼頭瞧瞧?!?p> 哈曼一把拽起正在感嘆海賊世界基建落后的圖蘭,在老皮爾斯的指引下前往碼頭。
他們到的時候,自己有不少海賊得到消息,兩兩三三的在碼頭駐足觀瞧,距離既不遠,也不近,帶著好奇又保持著警惕。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條幾百米長的巨大三桿帆船,桅桿頂部懸掛著一面閃金商會的旗幟——一枚金閃閃的金幣圖案。
仔細一看這艘船卻有些不妙,右船舷破了個洞,還有被炮彈擊中的痕跡,甲板上有黑漆漆的火燒痕跡,夾雜著幾灘暗紅色的血跡,連主帆都利刃撕開了個口子。
椰子鎮(zhèn)船廠的人正上上下下猶如螞蟻般來回的修補。
哈曼觀察了幾眼,豐富的經(jīng)驗很快幫他梳理出情況。
“很激烈的戰(zhàn)斗,關鍵還有內(nèi)訌,戰(zhàn)斗是先從這艘船內(nèi)部開始的。”
此時船艙門打開,一道曼妙身影率先走了出來,其后跟著船廠老板盧斯,正在恭敬的與她交談。
圖蘭把手搭在額頭擋住陽光,遠遠遙望。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身黑色哥特式繁雜長裙,以及頭上的紫色蝴蝶頭飾和手里拄著的細長十字劍。
瞇起眼睛調整焦距終于看清了她的臉,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圖蘭一怔,像是有個閥門被打開了,青澀的記憶畫面緩緩流淌出來。
哈曼抱著雙臂介紹道:
“那個就是閃金商會的現(xiàn)任會長?!?p> 圖蘭破天荒的害羞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手抓著自己的衣角,扭捏道:
“真好看,和我小時候的同桌一模一樣………”
哈曼聞言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么多年從來沒看過圖蘭這副模樣,一股寒意順著尾骨就竄了上來,后退一步警惕的問:
“你怎么,是不是又發(fā)瘋了。”
只見圖蘭抬起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抬起頭時神色已經(jīng)回復了正常。
“沒事,剛才四號不知道發(fā)什么瘋,突然竄出來,我告訴你啊,四號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四號自己不承認罷了。”
哈曼又往旁邊挪動了幾步,同時暗中慶幸還好圖蘭要走了。
圖蘭不以為意,摸著下巴不時的點頭。
“我分析,她是個啞巴。”
哈曼被逗樂了,伸手一指盧斯道:
“你的眼睛可能也瘋了,他們現(xiàn)在還在說話呢?!?p> 圖蘭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對哈曼的智商表示懷疑。
“真相只有一個,那是偽裝,她在用說話的方式來掩蓋她是個啞巴的真相,她是個小啞巴。”
哈曼:“…………………”
?。ㄋ纳嵛迦胨那ё终?,不能說我短了吧,其實有些糾結,到底是要寫個神經(jīng)病眼中的世界呢?還是寫個世界眼中的神經(jīng)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