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過園林,來到后院臨水閣。
落座后,上官明夜將一個錦盒推到鳳三千面前,笑道:“鳳老板,這是在下特意為你備下的?!?p> 鳳三千猶疑著打開錦盒,只開了一半,又迅速關上。因為她看到里面幾片赤紅,幾點銀光,
上官明夜見狀將錦盒拿回自己面前,將它打開,捻起一根銀針道:“世人皆道此針有鸞尾,‘紅鸞’女盜因此得名,我倒想換個說法,就叫......鳳尾針,你看如何,鳳老板?”說話時,他有意加重了那個“鳳”字。
見鳳三千沒有說話,上官明夜笑了笑,“自三年前云蘭城的煙雪兒,到現(xiàn)在的鳳三千,關于青阜紅鸞的所有卷宗佐證盡在此處,且世間僅此一份?!?p> 鳳三千還是一言不發(fā),但神色有了松動。
上官明夜看在眼里,繼續(xù)道:“另外,我書房的暗室里,還有其他八份,南盛、啟光、姜邑......”
“將軍想怎樣?”鳳三千終于開口。
上官明夜見狀開懷大笑,“鳳老板真是爽快人,條件有三。第一,以后你每次行動我都要提前知曉,必要時我會跟你同去。”見鳳三千面露難色,他補充道:“放心,我不會干涉你,只是跟隨。”
鳳三千疑惑道:“這,于將軍何益?”
上官明夜輕笑道:“紅鸞的技藝是我軍中諜者所亟需,在下觀摩學習一番,不過分吧?”
鳳三千半信半疑,上官明夜也不在意,繼續(xù)道:“第二,自今日起,我會對外宣稱,鳳老板是我上官明夜的人,還望鳳老板配合一下,只是逢場作戲,鳳老板應該不會拒絕吧?”
鳳三千一頭霧水,“這又是為何?”
上官明夜直視著鳳三千道:“我不喜歡別的男人覬覦你?!?p> 這霸道的話語令鳳三千不知所措,她避開上官明夜的目光,問:“第三呢?”
“第三,當然是,我們倆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曉?!?p> 見鳳三千猶豫不決,上官明夜向前傾身道:“你信不信,我閉著眼都能找到你鏡匣內的鳳尾針?!?p> 鳳三千心中絕望,她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知還有沒有秘密。
她稍作權衡,只得咬牙切齒道:“我答應你?!?p> 兩人達成約定,上官明夜當面將錦盒內的東西付之一炬,丟入湖中,然后與鳳三千聯(lián)袂回到席上。
林子瑜早已不見蹤影。而沈衛(wèi),已是東倒西歪。
“上官兄,怎的去了這么久?子瑜都,都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上官明夜順勢摟住了鳳三千的香肩,道:“和鳳兒相談甚歡,竟忘了時間?!?p> 鳳三千強忍著躲開的沖動,對上官明夜柔媚一笑。
沈衛(wèi)原本昏脹的腦袋被這一幕驚得清明許多,“你,你們......上官兄,你......你可真行?。 ?p> 將上官明夜送走,鳳三千回到寢室。
她一言不發(fā),在竹羊和絹兔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姑娘,他......”絹兔小心翼翼問道。
鳳三千躺在榻上,閉了眼,對竹羊吩咐道:“去稟報王爺,一切順利?!?p> 兔羊二女忙熄了燈退下。她們未注意到,鳳三千緊閉的雙眼中劃出的兩行清淚,緊握著雙手中那支溫潤的指簫。
“老子一連來了三日,鳳老板的影子都沒見著,今日再見不到她,我就砸了這三千居?!?p> 鳳三千剛剛見了獻王。她從密室出來,就聽聞有人鬧事,趕到前廳,恰見一個肥碩的青年從雅間出來,口出狂言。
孫成富,青阜大戶孫光的小公子,對鳳三千癡迷狂熱,死纏爛打。托他的福,紅鸞女盜沒少“光顧”他家。這孫光也是家大業(yè)大,到現(xiàn)在都未發(fā)現(xiàn)。
一看到他的夢中神女鳳三千,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小孫公子立馬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地跑向鳳三千。
然而,還未到她身邊,孫成富就被一只無情大手推出兩丈遠,一個高大身影擋在鳳三千身前。
那是上官明夜的侍從,翠柏。緊接著,一個傲然不群的身影立于她的身側,正是上官明夜。
“將軍。”鳳三千忙欠身行禮,卻被上官明夜扶住手臂拉入懷中。
“今日怎么來了?”鳳三千想掙脫而不得,只能陪他作戲。
“我來鳳兒這里,還需要定帖嗎?”上官明夜笑問道。
鳳三千臉上掛著羞澀之意,“自然不用?!?p> 再看一旁被人推搡出去正欲發(fā)怒的孫公子,見到眼前這個戴著黃金護面的錦衣男子攬著鳳三千的蜂腰,還被喚作“將軍”,哪里還能猜不到上官明夜的身份,當時體若篩糠,一旁的小廝趕緊攙他離開。
鳳三千看著孫成富像個圓球一般近乎滾下樓梯,大為解氣。她還不忘對著上官明夜嬌嗔道:“將軍嚇走了我的客人?!?p> 上官明夜豪氣笑道:“賠你便是。”說罷,攬著鳳三千便去雅間。
正走著,鳳三千突然湊近,在他耳邊道:“明晚子時,新縣杜家?!?p> 杜家,新縣出名的富戶,盤剝佃戶亦是出名。全新縣最大的院子,最高的院墻便是他家。
鳳三千飛檐走壁,很快就在這個三進大院中找到了庫房的所在。
在屋頂落定,她看到了脫掉了金面華服、身著黑色勁裝的上官明夜。
見鳳三千來,他微笑招手,那懶散樣子,仿佛是坐在自家屋頂。
鳳三千不理他。
她小心蹲下,正要搬動腳下一塊松動的瓦片,突然停住。不對勁兒。
她屏息傾聽,眼神不經(jīng)意觸到上官明夜唇邊的壞笑。
上官明夜向她無聲吐出一個字:狗,然后就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
杜家真真絕了,庫房里養(yǎng)條狗。
鳳三千略一思忖,從懷中取出一支小小的弩管,又捻來一根鳳尾針。她將鳳尾針卡在弩管凹槽內,凹槽后的一個凸起的小鉤掛住紅色鳳尾尖處的一個小洞。
上官明夜凝神細看,他早發(fā)現(xiàn)鳳尾上有這樣一個洞,卻不知竟有如此用處。
只見鳳三千掀開一片瓦,將弩管伸向庫房內,對準了黑暗中兩點綠光處,扣下扳機,銀針飛出,其后的鳳尾隨之散成一根紅色絲線,一端連著銀針,一端連著弩管上的小鉤。
庫房內,一聲犬吠沒來得及發(fā)出,就化成了呻吟,伴隨著輕微的倒地聲。
鳳三千反推弩管,銀針應聲收回,紅線也被整齊的纏在小鉤上。好精巧的機關!
上官明夜看著鳳三千這一番操作,沖她豎起大拇指。但此時鳳三千已然滑進庫房。不一會兒,就見一個鼓騰騰的皮囊被塞出來,緊接著,是鳳三千靈活的身影。
“真是大開眼界,連狗的睡穴都找得這般準?!?p> “明日繼續(xù)?!兵P三千白他一眼,便翻身進了三千居的院子。
上官明夜唇角微翹,“叫我怎能不喜歡呢?”
“只有這樣的男人,才值得被我喜歡?!币涣形饕娜说年犖椋瑸槭椎南丬囍?,一個紅發(fā)雪膚的絕色女子靜靜聽著路旁的中原百姓對那個男人的贊頌,湛藍色的雙眸似有海一般的深情,她誘人的雙唇中,呢喃著一個名字:“上官明夜?!?p> 我來了。
紅鸞,來過了。
庫房內,老杜身著寢衣,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鳳三千和上官明夜躲在暗處,欣賞著這一幕。
一連三日的“搬運”,讓杜府庫房內的珍寶“瘦”了很多。倒霉的杜老爺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
“走吧?!兵P三千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上官明夜緊隨其后。兩人一路到三千居墻外。三日來,將鳳三千送到這里,成了上官明夜的習慣。
鳳三千有些疲乏,對上官明夜一句話都欠奉,只點了下頭,就翻身進院了。
院中一個嬌小身影正站在那里,無聲無息。
“師傅?”鳳三千疑惑地走上前。
洛眉注目院墻處少頃,確定上官明夜已然離去,才對鳳三千道:“隨我來。”
鳳三千隨著洛眉來到洛眉的居所,兩人落座后,洛眉問:“順利嗎?”
“嗯,一切順利,東西已送到王府了?!?p> “這么說,上官明夜已知曉你在替獻王做事了?”
“今夜之前,他便已知曉。”鳳三千如實答道。
與上官明夜的約定,她并未隱瞞師傅,更不會隱瞞主子。
“現(xiàn)在看來,他對你當真有意,看似在脅迫你,實則在保護你。”
鳳三千并未反駁。洛眉轉身取來一個藥瓶,道:“吃了它?!?p> “這是?”
“那人送來的。”洛眉垂眸,不再看鳳三千。
鳳三千心中猶疑,卻沒有再問,直接打開藥瓶,送到唇邊。
一顆藥丸劃入喉中,入口回甘。鳳三千并無不適,反而隱隱有暖意自腹中蔓延至四肢百骸,通體舒泰。
“每日,都來服一顆?!?p> “是?!敝灰悄侨私o的。
“還有,大事將近了,你做好準備?!?p> “鳳兒,這個任務你今晚就去辦?!?p> “是,王爺。”
此次的任務,是一份布防圖。
炎城,北盛和青阜之間的一座大邑,亦是北方四通八達的樞紐,對于都城北盛的意義不言而喻。掌握了炎城,便可踞此城而取中樞。
屯兵備糧十余載,舉兵揮旗只一朝。
獻王終于要起事了。他本來還想再等等,卻獲悉昨日宮中失蹤了幾名內侍,皆是他的眼線。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鳳三千早在上午便得知了此事,因為方懷澈送來了主子的書信。信中詳陳了她的任務。
第一,便是給獻王送一份假的炎城布防圖。
第二,是要她明晚將上官明夜送出城,讓他飛馬去炎城。
“鳳兒,明晚,你要將上官明夜留在你的三千居?!边@,是獻王的命令。
第三......
“鳳兒,好戲就要開始了?!鲍I王的眉頭因興奮而跳動著。
也很快就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