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欣一直對我窮追不舍,一直追著我跑出了別墅。白凈的小腳丫踩在了那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腳底板傳來的陣陣刺痛終于讓江欣欣停下了腳步。
江欣欣一手掐腰,一手攥著拖鞋指著我。
“好你個林山,你繼續(xù)跑!有本事你就別回來了!我就不信了,你還能不回來住了?”
我將身子從鐵門里探了進去,還想再跟她鬧兩句,結果還沒有開口,江欣欣便將手中的拖鞋,狠狠的砸了過來。
我眼疾手快,一把將鐵門關上。
只聽得啪的一聲,拖鞋打在了鐵門上,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我心想這江欣欣的手勁可真夠大的,這要是打在我的臉上,非要腫了不可。
“你有腳氣嗎?拖鞋殺傷力這么大!”我透過護欄對別墅里面的江欣欣說道。
“嘿!”江欣欣摸起了一把的掃帚便追了出來。
而我則趁著這個空擋,腳底抹油——溜了!
一上午的時間,我在醫(yī)院里走完了體檢那一套。各項指標也都在正常范圍內,非要挑點毛病出來的話,就是心電圖顯示有點竇性心律不齊。
但是我這六年在監(jiān)獄里,別的沒有,就是鍛煉出來了一副好身體,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四五年了,我?guī)缀醵紱]感過冒。更別說會有什么別的大病了。
醫(yī)生也說沒啥大事,提醒我別熬夜,三十歲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算是有盛轉衰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調理,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及時來醫(yī)院復查。
我拿著檢查報告,準備起身回去交差的時候。
醫(yī)生一把拉住了我,神秘兮兮的對我問我道,作為一個男人,最近有沒有感覺到力不從心???
我懂他什么意思。
男人三十歲,算是一只腳步入了中年。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
這時候男人考慮的,無非就是那方面的事情。
這年頭就是說shi補腎,估計也有人吃。
我估計他一個內科大夫,又要拉著我聊一通腎陰虛、腎陽虛之流的東西。
然后給我推薦幾個療程的補腎固精的藥品,告訴我喝完一個療程之后,我好,她也好。
最后再指定我去某某藥店購買。
還一定要加上一句,你就說我讓你去的,能便宜,給你打九五折!
能不能便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家伙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估計都來自于此。
那醫(yī)生還在不識趣的給我推銷著補品。
我真是懷疑這種人怎么當上醫(yī)生的。
醫(yī)生這么受人尊敬的行業(yè),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考考不進來,然而他考進來了,卻不想著用藝術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反倒是一心想著怎么賺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以前的時候,藥店里掛著“愿世間無疾病,寧可架上藥生塵?!?p> 現(xiàn)如今的藥店里掛著,“購藥滿69元,送雞蛋一斤,多買多送!”
世道果然是在不斷變化的。
不過也沒什么不好,只不過是把之前暗地里的追名逐利,放到了明面上罷了。
直接了,但是有些話,直接了也就不好聽了。
我謝絕了他的美意,并且跟他說,既然這藥這么靈,不妨先給他自己來上一個療程的。畢竟我倆站在一起,他看上去才更像是腎虛的那個。
至于我虛不虛,就算我自己不清楚,秦蘭那女人可清楚著呢,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直跟我糾纏不清。
哎?
我為什么會突然想到秦蘭那個賤女人?
這人或許就是如此,對你好的人,你可能記不住,但是那些騷浪賤的家伙,卻能夠記得一清二楚。
我拿上了檢查報告,來到了西二區(qū)的網點報道。
這是距離我住的地方最近的一處網點,騎個電動車,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網點的負責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名叫楊秋紅。
但是楊秋紅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老得多,應該是在過去的幾年里一直為了生計奔波勞苦,最近才在沈夢瑤的公司里安定了下來。
而送貨員普遍都是些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都稱呼她為楊姨。
我畢竟三十歲了,就稱呼她句秋紅姐。
楊秋紅的嘴巴本來就大,大到剔牙的時候就像在掏耳朵一樣。
我叫她一聲秋紅姐,她高興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對于我的到來,秋紅姐還是非常喜歡的,畢竟店里都是一些年輕的后生,火氣大,一點就著,辦事也不牢靠。
缺我這樣一個年紀大,穩(wěn)重一點的。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最大的問題,就是書讀的太少,想得太多!覺得自己一身的能耐,可是干啥都不行,搞不成低不就的,大學畢業(yè)了還在家里啃老?!鼻锛t姐跟我抱怨道。
我估計她是有個在家啃老的兒女,不然的話,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怨念。
其實也不能怪年輕人怎樣,關鍵是這個世道。
一群人帶著對于生活的憧憬,滿懷信心與抱負的進了社會,想闖出一番天地,打拼出屬于自己的事業(yè)來。
但是這世界上的機會就那么多,早就被人發(fā)掘出來,所有成功的路,都已經被人走過了。而剩下的那條路,幾乎都是前人走過并且失敗了的死路了。
前人一直在消耗后人的財富,使得現(xiàn)在的年輕人創(chuàng)業(yè)越來越難。
而他們也會逐漸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從學校里,從書本上面學到的那些知識,完全都是為了應付考試,現(xiàn)如今什么也用不到,心中會有一種巨大的失落感。
而尤其是那些在學校應試教育之下培育出來的高材生,步入社會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作為教育體制之下的佼佼者,竟然身無長處,那種心里的落差會更大。
我看到過一張照片,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拖著一個大麻袋,在街頭收礦泉水瓶。
照片上的一行字是,這就是魔都的現(xiàn)狀,本科畢業(yè)的學生,收破爛。
其實這還算好的了,起碼他接受了現(xiàn)實的這種心理落差。
比起那些抱著七八個文憑,三天兩頭換工作,最后所幸回家做個啃老族的那些人來說,實在是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