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請息怒!”
聽到回蕩在佛殿內(nèi)不怒自威的聲音,周書雪撲通一聲跪倒太后面前,磕頭致歉。
“小女不是存要心驚擾太后,只是因為,只是因為……”
后面之言卡在她的喉嚨里難以說出。
太后冷臉俯視著匍匐在腳邊的年輕女子,悠悠道:“只是因為什么?不會說話了?方才不是還伶牙俐齒的?怎么一息剛過,就變成啞巴了!”
“小女,小女……”
跪在地上的周書雪頂著那張堪比白綾子的臉,不知作何解釋,涂抹鮮紅的唇不斷顫動,身形更是抖如篩糠。
這要她怎么說呢?總不能如實稟報?
“太后娘娘,千錯萬錯都是小女的錯,驚擾太后,請娘娘恕罪!”
她想過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與宋知雅密謀陷害宋知凝出丑一事,不如主動把錯攬下,或許他們周家便不會遭受牽連。
“你可不僅驚擾了哀家一人,還有萬福寺里的諸多菩薩羅漢!”
太后的好心情毀之一旦,恨不能立即把這個女子打入天牢。
奈何周圍還有數(shù)道眼睛盯著她,身為皇室中人,斷然不可濫用刑法。
只得忍住怒氣,把火撒在此女身上:“你是哪家的丫頭?你爹娘難道沒教過你,佛門之地需要保持清凈嗎!”
“小女知錯了,知錯了!”
周書雪噙著眼底打轉(zhuǎn)的淚,不敢停歇地用力磕頭,原本白皙光潔的額不出片刻,便磕得青一塊紫一塊。
其他一同游逛很久的同事,面面相覷著,想提她求情,又沒辦法開口。
最終,是宋知凝站出來,挽住太虐了胳膊,不咸不淡道:“母后,我看就算了吧,別為了這點小事,壞了您一整天的心情。”
“凝兒說的是?!?p> 瞪了周書雪一眼,太后在宋知凝的攙扶下走出最后一間佛殿,來到萬佛寺接待客人的地方飲茶談天。
宋知凝所受的待遇要比來的時候更好一些,尤其是對太后來說,目光自從落在她身上后便沒有離開過。
“哀家聽聞大師對佛法的心得體會,已經(jīng)到了出神造化入如無人之境的地步,哀家想問一下大師,什么是佛?什么是法?什么又是僧呢?”
一杯茶水下肚,太后開始向覺悟大師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覺悟大師認真考慮了一下,回答:“老僧以為,佛便是普度眾生的智者,是大徹大悟之人;而法呢?是指塵世間的萬事萬物,而僧,則指老僧這般的修行之人?!?p> “大師所言極是,不過,哀家還是覺得少些什么。”太后不滿覺悟大師的回答,眼波一轉(zhuǎn),落在旁邊的這群大家閨秀身上。
腦海里猝不及防的生出了某個念頭,她高興的笑了一下道:“這樣吧,聽聞諸位小姐平日里對佛法心經(jīng)頗有見解,不知在佛法僧上,有什么看法?”
“太,太后您問我們?”
“是啊,不用客氣,想到什么便說什么即可?!?p> 受邀前來參加禮佛之行的五位京城千金不動聲色的交換著眼神,稍稍停頓,而后由宋知雅帶頭開始發(fā)表自己的見解。
她們說得七嘴八舌,屬于每個人的看法全都各不相同,卻無一點,能令太后感到滿意,“雖說諸位小姐的看法也頗為獨特,但依舊不是哀家想聽到的?!?p> 她這一生,前半輩子虧心事做過不少,故而在兒子登上皇位后,才會隔三差五來寺里燒香拜佛。
希望能用香火,為自己和兒子,積點陰德。
“太后娘娘在佛法心得上,悟性甚好,我等愚昧無知,無法說出令太后滿意的見解,不如讓王妃姐姐也來說說看,她在參觀完萬福寺后的感受吧。”
沒能看到宋知凝出丑,宋知雅始終心有不甘。
臨近班師回朝之際,太后突然提出這么一個問題,真是連老天爺都幫她。
“王妃姐姐,你不要害羞,我和其他幾位姐妹都說過了,太后仁慈,你盡管大膽的說便是?!?p> 宋知雅提前把她的退路斬斷得一干二凈,擺明是要她出丑不可。
她以為這么說,她就不得不回答,而后答不上來,再而后,太后看她結(jié)結(jié)巴巴支支吾吾回答的模樣,大失所望。
必須承認,宋知雅把算盤打得很好。
換做以前那位癡傻的宋府大小姐,沒準真會出盡洋相也說不定,但現(xiàn)在的宋知凝,是她這個來自現(xiàn)代的文學(xué)博士。
倘若連這點都答不上來,豈不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臣妾,獻丑一試吧?!彼沃龔奈蛔由险酒鹕?,對坐在上位的太后行以一禮,“臣妾不才,私自以為,佛乃你我他。天下人只要有一顆誠信向善的心,便可成佛。”
“頗有幾番道理。”太后臉上的表情終于不再是興致缺缺。
“而法呢?是約束規(guī)范天地萬物的法則法規(guī),無論是佛法,還是家法亦或者是國法,最終的目的,都是約束自身?!?p> “至于僧,臣妾的看法,與覺悟大師所言一樣,指的是修行之人,白云深處臥,便是一老僧。”
話音落下,宋知凝對著太后和覺悟大師分別行以一禮,乖巧立在原地,等候太后的評價。
靜默片刻,太后主動鼓掌贊嘆起來,“妙,妙?。∮绕涫悄齼耗阏f的最后一句,白云深處臥,便是一老僧?!?p> “阿彌陀佛,想不到施主年紀輕輕,卻對參禪一事有著如此深刻的看法!老僧受教了!”
覺悟大師也向宋知凝歡以一禮。
在太后的贊嘆聲中,她緩緩的坐回原位。
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瞥向宋知雅坐的位置,姐妹二人視線相撞,一個深邃幽遠,一個嫉妒成性。
宋知凝沒有過多的表情,卻把宋知雅氣得火冒三丈,若不是礙著太后在場,她早就沖上來,找她理論。
“這小賤人何時對佛法有了如此深的心得體會?”
宋知雅想不明白,就算一個患有癡傻癥的人痊愈了,能讓他在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事物上,產(chǎn)生如此深奧的感悟不成?
無論怎么看,之前的那番見地,都不像是能從宋知凝口中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