媼相府距離蔡京府邸不遠,此時與蔡京并稱公相與媼相,兩人關系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不僅僅是面和心不和,而是矛盾盡人皆知。
時下多認為蔡京是在官家面前爭寵,卻曾在數(shù)年前置之不理官家封童貫開封府同三司,口出侮辱:一個閹人怎么能做這個職位呢?
士人對閹人的蔑視溢于言表。
這恐怕是蔡京的心里話了,原來利用童貫做些事情,穩(wěn)住自己相位。童貫羽翼豐滿開始跳過他直接在官家面前討喜,就讓蔡京痛恨了。
卻因此人已經(jīng)領樞密院,沒有辦法踩了,兩人才回到偶有合作,平日里疏離的狀態(tài)。
蔡書辦帶著兩個仆童去到童貫府上,拱手問門子:“童相公可在家?”
沒人敢在他面前稱呼媼相。
門子見仆童趕著蔡府馬車,不敢怠慢,隨知自家主人與蔡相不和,誰也不敢去挑動是非,否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趕緊去門內(nèi)匯報了,一會兒出來把蔡書辦引進去。
童貫不是很痛快,他在馬植協(xié)助與遼東達成海上之盟后,一心想要拿回燕云,圓了燕王的美夢,上百年來已經(jīng)沒有異姓王存在了,自己在七十歲之前如果能得此所嘗,一生無憾,一個太監(jiān)沒有親生子女,金錢無用,現(xiàn)世的利祿都是一場空,不如身后榮耀。
卻因方臘在東南搞出事來,占了杭州,正在猛攻嘉興、湖州、蘇州江南富庶的地方,蘇松湖占了南朝賦稅的三成,一旦淪陷,不僅僅內(nèi)府花石綱帶來的財富斷流,王朝的財政也會吃緊,能夠繼續(xù)去攻打北朝就有疑慮。而更重要的是,江南戰(zhàn)事不順,官家流露出要他引兵南下的意思。
這就拖延不休了。
正在書房沉吟間,聽得蔡富來人,瞇了瞇眼,吩咐進來。
蔡京生的高大,面似白玉卻兩腮透粉色,年輕時也是英俊挺拔,身為太監(jiān)卻有一層短須在唇上,說話低沉,頗有男性氣概,時下說其性巧媚,實則其應對官家的口才行為非常厲害了。
蔡書辦進來施禮,他在童貫投靠蔡京時不時見面,倒也沒有拘束。
童貫卻沒有什么客氣,擺出上位者的姿態(tài),手里搖著一把鵝毛扇,著道袍,這也是此時皇家士大夫最愛的常服。也沒有示意蔡書辦坐下,斜睨著蔡書辦,等他開口。
蔡書辦只好直截了當?shù)恼f了來意。
童貫仰天一下笑了出來:“蔡相的意思是要本人帶你去易州抄趙氏的家,為官家填補內(nèi)庫?理由呢?他難道不知道此子與宗室將門往來甚深?甚至與其和本府皆有來往嗎?一朝不爽,就要卸磨殺驢了?哼?!?p> 蔡書辦雖知道這是實話,卻強行端正態(tài)度,莊重道:“童相公有所不知,正因為朝中各位大人與其關系莫逆,卻因前易州陳知州縱容庇護,此子已經(jīng)擁有了武裝騎兵,恐怕有不臣之心。相爺您想奪取燕云,兵發(fā)燕云,易州涿州都在路途上,萬一有障礙呢?”
這話正好敲中童貫軟肋,他眼睛瞇了瞇,從眼角的光藐蔡書辦:
“趙氏子有兵馬,你從何處得知,有實據(jù)嗎?”
蔡書辦叉手言道:“在下陪同蔡知州赴任,蔡知州招呼次子前來會面,卻遭遇此子侮辱,夜間將其名馬砍殺,馬頭塞到床上。蔡知州大怒下派府兵前往,卻在城中遭遇黑甲騎兵阻攔,不得不回來,派在下回來送信?!?p> 童貫臉色陰晴不定,他剛接到易州趙云的信件,說起蔡知州奉蔡京的意思窯來抄家滅門,聽說童貫和王黼兩位相公頗為受官家器重,是否蔡京準備劫一筆大財去逢迎官家呢?
這話是誅心之論,官家用錢無窮無盡,王黼搞的花石綱在東南為皇家園林搞錢,蔡京不時發(fā)當十錢來稀釋面值滿足內(nèi)府采買,惹得物價飛漲。蔡京想要北部據(jù)傳最富的趙氏來填補虧空是必然的,但要借此排擠童貫王黼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爭寵而已。
不過蔡京想借自己的手去謀財,恐怕這趙氏是有些詭異了,一州知州搞不了一個富家子?
突然想起一件事,馬植曾說易州有豪門趙氏與南院大王小大保來往緊密,不僅僅是貿(mào)易往來的關系,甚至聽說蕭大王曾去試圖游說耶律大石把女兒嫁給趙氏子。
他心里跳了一跳,有了計較。
揮了揮羽扇,左手摸摸短須,蔡書辦熟悉他,就知道他有了決定,果不然,童貫說:“本相知道了。汝且拿到朝廷批復?!?p> 蔡書辦心里落定,就等明日蔡相把蔡知州彈劾陳知州和趙氏的奏折呈上,這是他寫的,決沒有意外,于是施禮告辭出來。
童貫等他離開,招了招手,書房暗處立著的書童出來。
“給易州去一封信,要趙氏子拿100萬貫錢來,本相可保他滿門無恙?!?p> “喏?!睍臒o聲息的施禮推門離開,留下童貫瞇著眼在黑暗里想事情。
應該把蔡京趕出京城了,他居然已經(jīng)要謀一個邊疆小子,黔驢技窮爾,一個走私的少年有護衛(wèi)是很正常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再說那個蔡知州要多廢物才能激發(fā)的一個土財主對抗?他可是聽說過蔡家的窩里斗,或許驅趕蔡京還可以讓他的兒子幫忙,不過先聯(lián)合王黼來操作一番。
或許蔡京對趙氏下手就是一個機會。
王黼此時也正在府里端詳一個奇怪的磨盤大小的貝殼,是易州趙家從南海買來,名為硨磲,內(nèi)殼絢麗多彩,內(nèi)有一顆牛眼一樣大的珍珠,價值連城。據(jù)說貝殼也可以做成大珠。其在東南搜刮時日甚久,也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寶貝。
來人是個干癟的老頭,趙氏在京城的掌柜,負責馬匹和南北貨輸入,給各家豪門送禮派貨,沒名字,自稱趙家家奴趙老三。?“
王黼欣賞了半天,愉悅的問:”非時節(jié),你家公子突然送禮,所為何事阿“
”秉相爺,“趙老三的背彎的更深了,”只是偶然得此寶貝,記得相爺恩情,就吩咐小人送來,別無他求?!?p> 王黼笑道:”說人話?!?p> ”那個,蔡相爺最近貪欲倍增,與趙氏破門,公子素知相爺為賢相。不知相爺可伸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