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帳篷外就傳來嘈雜聲,渥丹聽著竟是戰(zhàn)備動靜,當(dāng)下一躍而起,抓起手邊皮鞭,爹娘此時正好掀開皮簾走了進來。
“哪里來襲?是不是西邊的巒部?”渥丹問。
“是南境的盛炎部?!卑⒌?。
阿娘接著說道:“他們實力很強,派出了足有五萬人,看上去都是裝備齊全的兵卒,現(xiàn)下凌次部只有兩萬青壯年,都沒經(jīng)過訓(xùn)練,頭人已經(jīng)慌亂?!?p> 渥丹將皮鞭纏在腰間:“實力這么懸殊,那就降了唄?!?p> “迎戰(zhàn)!快迎戰(zhàn)!”賬外傳來呼喝聲。
爹娘對視一眼,嘆道:“看來頭人不愿坐以待斃?!?p> 渥丹聳聳肩:“以前部落小,頭人扣著孩子威脅成人,現(xiàn)在部落人數(shù)兩萬,頭人親信僅僅三千,早已掌控不了人心,他們只知一味吞并,卻不會治理,慘敗是早晚的事。”
“現(xiàn)在怎么辦?”阿爹問。
渥丹眨眨眼:“鉆在帳篷里不露頭,讓頭人急去?!?p> 果然如渥丹預(yù)料,敵情在凌次部傳開,大部分人都縮在帳篷中不動,頭人的親信喊得聲嘶力竭也沒有召集起幾個人,對面大軍來到,頭人再無退路,只得帶著三千人沖上前去,很快全軍覆沒,戰(zhàn)死沙場。
凌次部剩下的人召集到沙地中,被盛炎部兵卒團團圍住,大家面色平靜,等待收編,這就是沙漠人的宿命。
這一天從日出到日落,四周看守的兵卒紋絲不動,夜晚的沙漠十分寒冷,凌次部近兩萬人圍在一起,愁眉苦臉的小聲議論著。
“這盛炎部到底有什么打算,將我們扣押一天都沒動靜。”
“是啊,按照慣例,頭人已被斬殺,剩下族人就地收編,盛炎部為什么只扣著我們?”
眾人個個忐忑不安。
盛炎部大帳中,紹莽與宵明秉燭夜談。
“風(fēng)結(jié)虎將,云結(jié)龍身,彩月已現(xiàn),利刃將出!”
“太好了,我們該怎么做?”紹莽道。
“利刃不會主動認主,明早請頭人與我演一出戲。”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沙面,睡了一夜的渥丹舒展著麻木的手腳,輕輕扶起爹娘,身旁很多人都一夜未睡,面色疲憊,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渥丹抬頭看去,只見一行人在重兵簇擁下走了過來,在凌次部俘虜面前站定,為首兩人樣貌突出,一人身著皮甲,面目赤紅,魁梧壯碩,另一人形銷骨立,一身布衣,目光如電。
皮甲之人揮了揮手,數(shù)百個兵卒二話不說,在右側(cè)的沙地上開始挖坑。
凌次部眾人瞬間崩潰,絕望叫喊起來。
“他們要屠掉凌次部!”
“這是要活埋我們!他們要殺俘虜!”
“我不想死,不想死……”
哭聲、求饒聲、叱罵聲此起彼伏。
渥丹身子猛的一彈要沖出去,被阿爹死死拽住。
“這里是沙漠出名的死地,條件惡劣沒有水源,盛炎部為何要襲擊這里?這事有些奇怪?!?p> “自然是為了擴充地盤,先從弱的下手,再對付北境其他四部,無論如何,這些人沒有犯錯,他們竟然無視規(guī)矩,肆意屠殺!”渥丹怒道。
“不要沖動,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靜觀其變?!卑⒌?。
凌次部眾人群情激奮,蠢蠢欲動,看守的兩萬兵卒齊刷刷舉起兵器,頓時壓制的無人敢動,盛炎部為首兩人神色淡然,頗為悠閑的聊著天,皮甲那人嗓門洪亮,場中聽的清楚。
“一萬多人不是小數(shù)目,何不并入我盛炎部?!?p> 旁邊布衣之人搖頭:“南境水源有限,收這么多人口只會徒增壓力,可若留著他們,又會被北境其他四族充入隊伍,增加對手實力,如此看來,只有活埋了最省時省力?!?p> 凌次部揚起一片哭嚎聲,渥丹怒瞪著那二人,四下看看,掩低身子大喝一聲:“我們?nèi)藬?shù)眾多,和他們拼了!大家一起向西北方向沖?。 ?p> 聲音未落,宵明一雙利目已掃了過來。
俘虜群外的兵卒圍成圓形,看上去密不透風(fēng),但兵力分散處處薄弱,凌次部眾人被這一聲高呼喊醒,近兩萬人起身向西北方向沖過去,四周兵卒來不及相助,眼看西北險象叢生即將沖破,皮甲之人不慌不忙揮手下令,快速涌來另一只隊伍瞬間將缺口堵上,俘虜又被壓制回原地。
沙海中死一般的靜寂,布衣之人伸出手指向人群:“將她帶出來。”
眼神也太好了吧!渥丹翻個白眼,看著走近的兵卒,挺身站了起來,給身旁爹娘一個安心的眼神,昂首闊步來到前方,毫無懼意怒視著面前二人。
“你是凌次部的人?”皮甲之人問。
“凌次部么?我這十二年換過大大小小七八個部落了,記不清楚了。”渥丹將此人上下打量一番,“你是盛炎部的頭人?”
“不錯?!?p> 渥丹一雙紅瞳中迸發(fā)出濃濃怒意:“沙漠戰(zhàn)亂,眾人困苦,我只覺得一樣是好的,那就是每次戰(zhàn)敗,必斬殺頭人,你們這些頭人才是沙漠最大的危害,為了私欲分幫結(jié)派,搶奪地盤,讓平民在無休止的拉鋸戰(zhàn)中顛沛流離苦不堪言,如今碰到個更惡劣的,竟然殺俘,孩童老人皆不放過,你這樣的人也配帶領(lǐng)部落!”
一旁布衣之人忽然開口:“此女膽大妄為,在眾人面前大放厥詞,當(dāng)立即斬殺,以顯王威!”
渥丹仰天大笑:“如是明主,怎能聽不得諫言,沒有成王便欲顯王威,可笑至極!”
皮甲之人揮手,似是怒極:“來人,將其拿下!”
旁邊一名兵卒上前,伸手要按下渥丹,渥丹冷哼一聲,身形微動輕輕一甩,那人飛出十步之外,趴在沙地上揚起一片沙塵,馬上又有三人撲了過去,渥丹一個掃腿全部放倒,三人連她衣角都沒沾到,渥丹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神色興奮,其他兵卒面帶懼色,竟在她四周退讓出一片空地,有幾個身材魁梧氣勢不凡的大漢看此情景,躍躍欲試,皮甲之人點頭道:“一起出手?!?p> 七八人跳入場中,剛開始不齒倚強凌弱,未出全力,渥丹卻野性大發(fā),正面迎擊毫無懼意,幾個回合就將兩人重重摔在沙地上,幾個大漢看出她不同常人,不再留情全力進攻,沙場上頓時風(fēng)聲喝喝,砂礫狂舞,凌次部中常隨渥丹練武的人紛紛站起身來,大聲吶喊助威,這幾個大漢身強力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平日常在一起練武,頗有默契,此時聯(lián)合起來,進退互補,一時逼的渥丹退回守勢,如此僵持了幾十個回合難分上下,幾人不顧臉面一起出擊,一人直取渥丹面部,另有三人同時向腰腹和后背攻來,渥丹瞬間陷入險境難以周全,挨了幾掌后旋身推開,又聞耳后風(fēng)聲已到,實在咬的很緊,渥丹縮目咬牙,毅然回身,手臂揚起。
“小心!”布衣之人大喝。
一團赤紅火焰從渥丹掌心噴薄而出,事出突然,饒是有人提醒,幾個大漢也躲閃不及,最前方的三人發(fā)須皆燃,頭臉一片漆黑,渥丹一個回旋收手,傲然而立,四下一片寂靜,無數(shù)敬畏的目光看向渥丹,皮甲之人滿面震驚,布衣之人則面色狂喜。
“你叫什么名字?”
“渥丹!”
“渥丹,你說的很對,沙漠中建起生命的族群已屬不易,經(jīng)不起戰(zhàn)爭的摧殘,我推行統(tǒng)一大業(yè)就是為了造福眾生,還沙海安寧,這位布衣之人是行者宵明,正是他指引我尋到你,今日種種皆為試探,既知行者身份,日后不得唐突?!?p> 渥丹聽到此人是行者,收斂了身上殺氣,躬身行禮。
行者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發(fā)出悠長的哨聲,兵卒紛紛后退,一頭巨獸緩步而來,正是那頭馱渥丹走出白色沙漠的巨獸,當(dāng)初正是靠著它嗅覺奇佳,一路尋出水源,自己才走出白色沙漠,巨獸幫她找到人跡后轉(zhuǎn)身離去再未出現(xiàn),不想如今竟然出現(xiàn)在這里,渥丹既驚訝又歡喜,幾步上前,拍了拍它墻一般的身體,巨獸長長的鼻子落在她肩上,來回摩挲幾下,十分親昵。
“渥丹,你有憐憫族人的善心,身懷高深武藝,是否愿意加入,用你的能力改變沙漠?”紹莽道。
渥丹看看二人,思忖片刻,隨即開口:“他是行者,我相信你們,我愿意加入?!?p> 紹莽上前幾步,鐵鉗一般的手掌攥住渥丹雙肩:“好!是我沙漠兒女,勇氣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