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早已想清楚,你不必再勸?!辩婌`玉道。
這段時間,得知她有退親之心,奶娘、春立等人又不是沒勸過。但葉曉青的兩個毛病,是她最不能忍的。以后哪怕嫁個家窮些的,只要老實(shí)過日子,只要對她好,也比嫁給葉曉青強(qiáng)。以她的本事,她自然不會讓夫家過窮日子,這一點(diǎn),她還是有自信的。
所以,這親她是鐵了心要退的。
不過這親該如何退,卻有講究。所以她才步步為營,做了這么些事。
“還有,那高氏回去,她的一番說辭葉太太定然不會輕信,必會派人到咱府上來探聽消息。你安排一些人在府門口守著,外出采買的人也都統(tǒng)一口徑,就說我把高氏給氣走了。具體怎么說,一會兒春立自會交待你?!?p> 安九和春立都答應(yīng)下來。
這時,門外丫鬟的聲音響起:“少爺?!?p> “姐姐可在屋里?煩請姐姐通報一聲?!辩婌`名那特有的嗓子從外面?zhèn)鱽怼?p> 不等丫鬟通報,鐘靈玉便對外面高聲道:“名兒,進(jìn)來吧?!?p> 不一會兒,鐘靈名掀簾進(jìn)來,朝鐘靈玉臉上定定地看了兩眼。
鐘靈玉摸摸臉,笑道:“名兒一直我做甚?我臉上長花了嗎?”
鐘靈名沒說話,在椅子上坐下來,這才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地道:“姐,高氏說的那些混賬話你別放在心上。待以后我把家業(yè)撐起來,定讓你在葉家人揚(yáng)眉吐氣?!?p> 看到弟弟這樣子,鐘靈玉心里一暖。她笑道:“行,我等著毛兒呀讓姐姐揚(yáng)眉吐氣的那天~”
見得鐘靈玉情緒不錯,鐘靈名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又皺眉道:“葉家人不會對你有什么看法吧?要不,我明日找葉大哥談?wù)劊俊?p> 鐘靈玉好笑道:“你要跟他談什么?”
“自然是叫他別信那些長舌婦亂嚼舌根,再跟他解釋解釋咱們家里的事,你出面管理茶園,也是無奈?!辩婌`名道,“姐,往后外邊的事,你都交給我來做就是。我不知道的,你教給我,慢慢地我就會了。再說,有安管家在呢,他也能提點(diǎn)提點(diǎn)我,不會出大錯?!?p> 安九趕緊表忠心:“正是。小人的能耐雖不咋的,可外邊的事總還知道一二。少爺有什么事,盡管使喚小人?!?p> 鐘靈玉雖覺得沒有改變自己行事風(fēng)格的必要,但弟弟能主動提出擔(dān)起事來,讓她既心慰又高興,不愿意給他潑冷水。
她想了想,道:“這樣吧,茶棧那邊正要分揀加工毛茶,我又不方便去管,掌柜雖盡心,但沒個主家去看著總不讓人放心。這些日子,你就多去照應(yīng)著。”她轉(zhuǎn)頭吩咐安九,“安管家,這段時間就跟著少爺,多提點(diǎn)他些?!?p> “小姐放心,小人明白。”安九忙道。
終于不被當(dāng)作小孩,攬了這么個要緊的差事,鐘靈名十分興奮,把茶棧方面的事向鐘靈玉和安九詢問了一遍,直到再無疑問了,這才一臉滿足的離去。他也等不到明天了,反正茶棧就在街上,離府里也不遠(yuǎn),他便準(zhǔn)備立刻動身,去茶??匆豢?。如果茶棧里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一會兒便可叫人把毛茶運(yùn)過去,讓雇工開始分揀毛茶。
看著弟弟步伐雀躍地出門,鐘靈玉不由笑著搖頭道:“看看,十足的小孩樣。”
掌管茶棧的掌柜是鐘老太爺留下來的人,最是忠心能干,老成持重。有他看著,再加上鐘靈名、安九,茶棧里鬧不出什么亂子。
這么想著,鐘靈玉這段時間緊繃的弦這才放松下來,轉(zhuǎn)頭吩咐丫鬟:“準(zhǔn)備一下,我要洗頭?!?p> 女子頭發(fā)長,不能天天洗。鐘靈玉這段時間又在山上呆著,很不方便,只得忍著?,F(xiàn)在終于回家了,自然得把頭發(fā)好好洗洗。
可沒等她把頭發(fā)洗完,雨降便進(jìn)來稟道:“小姐,杜夫人來了,說想見見您?!?p> 都是女子,又在一家住著,鐘靈玉也不避忌,躺在那里任由春立幫她通著頭發(fā),懶洋洋地道:“讓她進(jìn)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婦人進(jìn)了門,見了禮后就急慌慌地道:“玉兒,我怎么聽說葉家派了個婦人來說要退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沒什么事吧?”
鐘靈玉眼皮都沒抬,閉著眼躺在那兒道:“沒事。”
杜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站在那里靜靜地看了鐘靈玉一會兒,正要開口說話,至冬端了張椅子放到她身后:“夫人請坐。”
杜姨娘道了聲謝,在椅子上坐下,重新醞釀了一番,正要張嘴,至冬又端了盞茶來:“夫人請喝茶?!?p> 杜姨娘只得閉上嘴,接過茶盞:“多謝至冬姑娘。”
春立看不過去了,喝輕斥至冬道:“還不趕緊提水去?我這就快通好了?!?p> 至冬悄悄吐了吐舌頭,拿著銅盆出去打水。
至冬這一出去,屋里靜悄悄的,唯有春立用篦子給鐘靈玉一下一下地通著頭發(fā)。
杜姨娘輕咳一聲,這才道:“葉家那婦人是怎么說的?怎么說起退親的話來了?我也是聽別人說起,聽得迷迷糊糊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這才來問問玉兒?!?p> 說著她又笑:“我雖說是個姨娘,沒資格過問小姐的事。但玉兒是智兒的姐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咱們大房這一大家子可都還要靠著玉兒呢,玉兒這里可不能出差子。所以不放心,這才來問問。玉兒要是覺得我多事呢,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p> “多謝姨娘掂記著。”鐘靈玉睜開眼睛,慢悠悠地道,“不過是葉太太覺得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拋頭露面去打理生意,不妥當(dāng),派人來敲打我一番,應(yīng)該不至于到退親的地步,姨娘放心。”
“這可怎生是好?”杜姨娘憂心忡忡地道,“葉太太是玉兒的未來婆母,她的態(tài)度最要緊不過。這要讓她不高興了,往后玉兒出了閣,難免要受氣。所以她的話,玉兒可不能不聽?!?p> 鐘靈玉嘆了一口氣:“可有什么辦法呢?總不能我只顧著自己的名聲,放著家中生意不管,任由家業(yè)敗落吧?只能任由她去了。”
杜姨娘猶豫了一下:“要不……姑娘把外面的事交給名兒和智兒去打理?”說到這里,她眼睛一亮,仿佛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好主意似的,語氣都變得歡快了許多,“名兒和智兒都長大了,也該把家里的事?lián)饋砹?。就算一時半會兒地做不妥當(dāng),也有玉兒和管家、管事在旁邊提點(diǎn)不是?名兒畢竟是哥哥,比智兒大半歲,待人接物像模像樣。茶棧那地方收茶賣茶,最是緊要不過的地方,名兒在那兒呆上一年半載,沒準(zhǔn)做生意比老爺還厲害……”
提到鐘德平,她聲音低沉下來,用手帕捂住嘴,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滿眼都是悲戚之色。
春立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跟鐘靈玉對視一下,遂復(fù)低下頭去,一下一下地通著頭發(fā)。
好一會兒,杜姨娘才平復(fù)了心情,繼續(xù)道:“智兒不成器,雖只小半歲,卻不如名兒一半能干。茶園那邊明前茶采完,眼看著馬上又要采雨前茶,不如就讓他去山上看著些。他雖不懂什么,但好歹也算是主家。有他在,那些茶工也不敢偷奸?;皇??玉兒覺得有必要呢,就時不時到山上看上一眼;又有李管事在,想來出不了大亂子?!?p> 說完,見鐘靈玉閉著眼半天不吭聲,杜氏心里頗有些不安,卻也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問道:“玉兒你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