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只值一壇
四日后,神職公會總部。
曲玄宗這幾日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今天才有時間回到公會看看。
前往自己書房的路上,他臉色一直很差,因為剛剛他收到了一封信,是宋德興寫來打小報告的信??赐赀@封信,曲玄宗差點沒氣死。
宋德興先是在信里把自己多年來的功勞細數(shù)了一遍,通篇都是說自己如何如何對公會鞠躬盡瘁。
而后面,他更是明說,之前總部那封信暗示他要保護徐文蕊,但徐文蕊卻毀壞了漫雪城的公會,更和獨孤依依勾結(jié),把神職者們都拉攏過去參與城中的勢力紛爭,犯了公會明令禁止的條例。
信里還陰陽怪氣的提了幾句總部有一個‘六星通靈師’也對此事推波助瀾。
曲玄宗別的不清楚,但六星通靈師,真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自己那個讓人不省心的二女兒了。
至于什么暗示保護徐文蕊,更是讓曲玄宗莫名其妙的。
自己那封信明明是讓他去保護沈路的啊,怎么這蠢貨能理解成保護其他人?
自己寫的信被曲解,自己的女兒又去人家分會搗亂。雖然這分會會長也是蠢材一個,但人家這一紙訴狀告過來,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管。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也難怪曲玄宗這么生氣了。
“銀鈴,銀鈴。你是不是又闖禍了?”曲玄宗來到釀酒室,脾氣暴躁的喊著。平時她就經(jīng)常來這里偷酒喝,此時八成也在。
剛喊了幾句,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走了過來,拉住他低聲道:“別罵了別罵了,孩子出事了!”
曲玄宗的怒氣頓時少了一半,嚇得說道:“魏老,您可別嚇我啊。”
魏老一臉嚴肅道:“我嚇你干什么!銀鈴這孩子受了天大委屈,現(xiàn)在哭的止不住。你要再一肚子火藥的去罵孩子,那就真的要出事了?!?p> “沒那么夸張吧。”
“和女子的貞潔有關(guān),你說我有夸張嗎!”魏老說了之后,后面的話變得有些難以啟齒,嘆了口氣道:“具體的還是你問孩子吧,哎。可憐啊?!?p> 曲玄宗如遭雷擊,難以想象女兒到底遇到了怎樣的事情。
他緩步走入釀酒室,果然見到曲銀玲正環(huán)抱雙腿,蜷縮在角落哭泣。
見她這么凄凄慘慘的樣子,曲玄宗感覺心都要碎了。緩步來到她身旁坐下,柔聲道:“銀鈴,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爹都會為你做主。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是……他欺負我!”曲銀玲哇的一聲哭的更響了。
曲玄宗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兒。剛才通過細微的表情觀察,她的樣子也就是心情不太好,在發(fā)脾氣而已,不像是真的遭受了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
但曲玄宗還是不敢怠慢,立刻說道:“哪個混賬敢欺負我女兒,我一定把他碎尸萬段!”
“就是你最疼的那個寶貝沈路!你天天夸天天夸,現(xiàn)在女兒被人欺負了,你滿意了嗎!”曲銀玲朝著父親哭喊著,真的仿佛遭受了萬般委屈一樣。
“???沈路?”
曲玄宗納悶撓著頭,想了半天之后才說道:“沒理由啊。他來這里還需要通靈到你身上才能過來,你們倆壓根就不可能見面,怎么欺負你???”
“就因為他能通靈到我身上,所以才能欺負我啊!”曲銀玲指了指一旁的釀酒器具道:“爹你知道嗎,沈路這小子過去的三天里,都在這里釀酒?!?p> 曲玄宗更納悶了:“那不是好事嗎?這小子平時那么懶,這次壓榨他個夠本?!?p> “三天??!爹,你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三天怎么了?”
曲銀玲抓狂道:“三天!他得用我的身體吃飯睡覺。關(guān)鍵是要去洗澡,要去……要去如廁!那我豈不是全都被他……”
曲玄宗這才恍然,心說原來所謂的和‘貞潔’有關(guān),是指這檔子事。
略一沉吟后,曲玄宗喊道:“魏老,你進來一下?!?p> 魏老進來后,曲玄宗立刻斥責道:“沈路連續(xù)釀酒三天,卻不避諱男女之別,你們在一旁,怎么也不阻止?”
魏老尷尬笑了笑道:“那個,都是一群糙老爺們,我們也沒想到這么細節(jié)的事情。關(guān)鍵是沈路這小子釀酒手法太完美了,大家都看入神了,哪里還有時間想其他的?!?p> “哦,怎么個完美法?”
“他可以不用任何稱重手段,連續(xù)不斷加水,每次都一滴不差。要知道釀酒過程中補充水分,分量必須分毫不差。但凡多一點少一點,味道就完全變味了。這小子就能眼疾手快,每次都那么準,你說神不神?”
曲玄宗倒吸一口涼氣,來了興致似的追問道:“那確實不簡單。但他蒸餾時候的火候怎么把握的?”
“嘿,那可更神了……”
兩人眼看就要聊起來,一旁的曲銀玲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曲玄宗急忙岔開話題道:“咳咳,那什么,釀酒技術(shù)再好也不行!怎么能這么欺負我家銀鈴。還有,他釀水云液也不需要三天吧?”
“什么水云液啊,他釀的是七寶仙露酒!”魏老極為夸張的擠眉弄眼說著,仿佛見了鬼一樣。
“七寶仙露酒?這不是胡鬧嗎!就算是六星釀酒師,也不可能駕馭這種酒??!”曲玄宗立刻氣的吹胡子瞪眼罵道:“這小子上次釀水云液就失敗那么多次,糟蹋那么多材料。這次他一定又糟蹋了十倍不止吧,而且一定沒有一壇成功的!哼,這小子仗著自己有點天賦,就越來越放肆了?!?p> 魏老等他發(fā)完脾氣后,用手指了指釀酒師角落里堆積如山的一堆酒壇說道:“你完全說反了。這小子一次失敗都沒有,釀了整整一百壇七寶仙露酒。”
曲玄宗剎那間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不好使了,干笑兩下道:“嘿嘿,老了,居然聽聲音都聽出幻覺了。我剛才居然聽你說,沈路那小子釀了一百壇七寶仙露酒,一定是我聽錯了吧?”
魏老苦笑道:“我們當時的反應(yīng)和你差不多,都不太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過嘗過這小子釀的酒之后,所有人都心悅誠服了?!?p> 曲玄宗腦子還有點暈,這時曲銀玲也停止了哭聲,來到曲玄宗身前道:“爹,你又談酒去了,不管女兒了嗎?”
“哦對對,女兒更重要?!鼻诩m結(jié)說道:“要不我去一趟永安國,把沈路這小子眼珠子給挖下來怎么樣?”
“那倒不必。女兒也是公會一員,知道這沈路確實有點本事,對公會很重要。女兒命苦,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p> 曲銀玲很浮夸的抽泣了幾下,然后指著一旁的七寶仙露酒說道:“不過作為補償,我要十壇酒,這件事我就不再提了,而且以后還允許沈路繼續(xù)通靈到我身體上,怎么樣?”
曲玄宗頓時滿腦袋問號,心說自己的女兒也太隨便了吧。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身子被個大男人看光了,甚至洗澡的時候可能都被摸過。
“我女兒的清白之軀,難道只值這十壇酒?”
他氣哼哼的說了一句,過去拿了一壇酒,打去封泥后,仰頭喝了幾口。
品了品滋味,曲玄宗回頭對曲銀玲道:“你不值十壇,只值一壇?!?p> “不是,這話你都說得出來,你還是我親爹嗎!不行,至少五壇?!?p> “就因為你是我女兒,又犧牲那么大,所以我才肯給你一壇!”曲玄宗說著,忽然眼珠一轉(zhuǎn),提議道:“要不你去勾搭沈路當咱家的入贅女婿,然后把他關(guān)起來天天給我們釀酒?!?p> 曲銀玲煞有其事的摸著下巴點頭道:“倒是個辦法。也不知道這小子對我有沒有興趣,他身邊漂亮姑娘可不少,我不一定有機會。”
“喂喂喂!”魏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在一旁喊道:“你們倆父女喝酒喝糊涂了?什么胡話都往外說?!?p> 倆人干咳兩下,紛紛辯解說剛才的是開玩笑。
最終曲銀玲連搶帶騙,從父親手底下偷了兩壇子酒,美滋滋的抱回家了。
之前的哭鬧,只是想從父親手里騙酒喝而已。
曲銀玲作為一個六星的強大通靈師,如果對寄宿在自己身體內(nèi)的靈魂不滿意,其實是可以隨時將其驅(qū)逐出去的。
沈路雖然不可避免的看過和摸過曲銀玲的身體,但他的動作都是盡可能的小心,也沒做任何越軌的行為。因此曲銀玲對此事有任何的芥蒂。反而對他很欽佩。
沈路平時沒個正經(jīng),但到關(guān)鍵時刻卻能恪守底線,這樣才是真正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為。
曲銀玲走后,曲玄宗又仔細品嘗了幾口沈路釀的酒,然后對魏老道:“怎么樣,你覺得幾星?”
“八星,毫無懸念?!蔽豪蠑蒯斀罔F說道。
曲玄宗嘆氣道:“可惜八星與九星的神職者,是需要和皇室那些人匯報的。若是被人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十六歲的八星釀酒師,我怕這群人會直接沖去永安國搶人?!?p> 魏老苦笑點頭道:“不錯。八星神職者,太可怕了。而且以這小子的天賦,不出一兩年,應(yīng)該就能升到九星。我還是活得太久了,居然能遇見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九星神職者,太瘋狂了?!?p> 說到這里,魏老忽然問曲玄宗道:“宋德興那件事怎么辦?那人寫的那封信我也看到了,真是個討人厭的家伙?!?p> “他?隨他鬧去吧。別說一個分會會長,現(xiàn)在就是一百個分會會長加起來,都不如一個沈路值錢。倒是銀鈴這孩子越來越過分了,確實需要做出懲罰。”
曲玄宗似乎很厭煩討論這個話題,直接岔開問道:“你最后是怎么跟沈路交待的?”
“我給他印了個七星的牌子打發(fā)他走了?!?p> “那他沒什么意見吧?”
“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p> ……
漫雪城,沈路一把將七星釀酒師的牌子甩在地上,罵罵咧咧道:“黑幕,絕對是黑幕!每次都給我降一星,真活見鬼了?!?p> 恰好此時獨孤依依來找沈路。
撿起沈路扔掉的牌子看了一眼,獨孤依依沉默了一會,仰臉看著道:“師父,你是人是鬼?。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