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燕子樓。
大朔一統(tǒng)天下以后,那些隱藏在各國的北朔暗探都立下了汗馬之勞。
他們獲得封賞以后,有的人衣錦還鄉(xiāng),有的人卻重抄舊業(yè)。
比如醉仙居的花大娘,比如燕子樓的陳面人。
如今燕子樓在上京城重操舊業(yè),推土重建。
其建筑之宏偉,其裝飾之雅清,其菜品之美味,都獨樹一幟,開業(yè)三日便賓客如云,高朋滿座。
我和鄂懷玨坐在燕子樓的雅間之內(nèi),面前站著的是一身白衣的體態(tài)豐盈的陳面人。
翠青色席面上擺放著一大桌子望之垂涎的美味佳肴,青筍燉黃鱔、桃花抄三鮮、春日烤文蛤、黃花燉雛雞等等......都是春季里時鮮的菜品,也都是燕子樓拿手的菜品。
“怎地不見甜品?”
我含涎而笑,對著站在我面前的陳面人說道。
“洛姑娘這就說笑了,怎么會沒有甜品呢,上好的桂花糕,桃花露,梨花羹都在后廚煨著呢,等洛姑娘走的時候一并帶走?!?p> 陳面人紅光滿面地回答道,眼光還時不時地看著坐在我一旁的鄂懷玨。
“這里的東西真好吃,我在小安村從來沒有吃過?!?p> 我一屁股坐到餐桌旁邊,一邊吃一邊對著鄂懷玨說道:“我原以為這個星球......咳咳......這個地方的食物都是一股苦酸的味道,原來并不是這樣的。
甜的甜到膩,辣的辣到爽,這油膩膩的鹵煮豬蹄,口感筋道,味道醇厚,還有這個桃花抄三鮮更是又香又甜又鮮,我一定要帶一點給阿景嘗嘗。
在小安村這三年真是難為他了,每天吃我做的清水燉白菜,黃湯煮鮮魚。
哎,如今吃到燕子樓的菜才知道什么是人間美味!”
鄂懷玨瞇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眼中溢滿了笑意,對著我說道:
“放心吧,阿景在宮中多的是好吃的。
雖然說宮中的膳食也很有特色,但是怎么也不抵在燕子樓自在。
這里的東西好吃又好看,我也是十分喜歡的,只是不會像你這樣.....餓狼撲食?!?p> 我雙腮塞滿了食物,雙眼瞪大的看著他,別欺負我不知道這個星球的詞匯,鄂懷玨分明是在嘲笑我!
算了,看他請我吃那么多好吃的食物,還全力保住了北基歷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德報怨吧!
話說那天夜宴,真的是險象環(huán)生。
月亮慢慢隱入了烏云之中,弇山園的海棠花頓時變得暗淡無光。
我站在海棠花下,一臉不解地對著鄂懷玨說道:
“不就換一統(tǒng)帥嗎?為什么要對上一任統(tǒng)帥的親族都趕盡殺絕!!”
鄂懷玨眼內(nèi)的光芒漸漸暗淡,淺淺一笑,說道:“你就那么在意歐陽景嗎?”
我?guī)缀跆似饋?,說道:
“那當(dāng)然,北基歷,不,不,不,阿景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有同袍情義,有戰(zhàn)友情義,有兄妹情義,我怎么能得會不在意他?”
聽到我的言論,鄂懷玨側(cè)過頭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徑直地凝視著我的眼睛,開口說道:
“只是同袍情義?只是兄妹情義?”
聽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回答,我心中一陣懊惱,暗暗腹排道:這個人怎么回事,說話老是抓不到重點,答非所問的。
當(dāng)然啦,我和北基歷可都是從雅木茶星球上過來的。
他和我的情義與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不行,我必須去救他,就算是將那個討人厭的鄂獲殺掉,我也不能讓北基歷出事兒。
思慮至此,我急忙轉(zhuǎn)身欲回到宴會上,說時遲那時快,鄂懷玨一把將我拽住,淡淡地說道:“你想干什么?”
“去救阿景啊!”我回答道。
“你拿什么救?”
我舉起我的拳頭對著鄂懷玨比劃了一下,鄂懷玨突然大笑:“洛瀟瀟,你原來也算是一個懂得分析形勢,懂得隱忍,懂得等待時機的人,如今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握緊雙手,對著鄂懷玨說道:“你們這個星球的規(guī)矩太多了,動不動就要人性命,動不動就開啟大戰(zhàn)。
你知不知道,大戰(zhàn)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若是人都沒了,你們要這個統(tǒng)帥的位置又有何用?
是,我是可以適應(yīng),我是可以順從,但是順從的條件是,你們不能取了阿景的性命,他若是在這個星球里死去,他就會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這個宇宙之中了?!?p> 我說完這些話,只見風(fēng)吹過了一片海棠花從我和鄂懷玨兩人中間飄過,鄂懷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好了。
壞了,我原來答應(yīng)過阿景的。
這些詞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以后會被人當(dāng)怪物的,現(xiàn)在我情急之下居然忘記了避諱,一骨碌地全說給了鄂懷玨聽了。
看鄂懷玨這個樣子,想必是一句話都沒有聽懂。這可怎么辦!
好在鄂懷玨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從小也是在皇宮中長大,幼年他的阿爸也帶他去了不少地方,接受能力也比一般人強,他雖然不懂剛剛我說的話,但是大致意思他卻能明白一二。
很簡單,對于洛瀟瀟而言,他歐陽景不能死。
但是對于大朔來說,歐陽景必須死。
不說他當(dāng)年在延國的威望無人可望其項背,單單就他是延國皇子一條他就無路可走。
宮宴開始之前,皇帝鄂獲便找了鄂懷玨密談,說躲在山洞里的這些普通將士們都好安置,都好控制……
但是歐陽景留不得,雖說他本人也許沒有禍亂天下的野心,但是只要有人知道他還活著,他就有禍亂天下的能力。
海棠樹下,鄂懷玨低下頭望著我,對著我說道:“歐陽景非死不可!”
我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束縛,沖回宮殿救出歐陽景,誰知道鄂懷玨居然一把將我抱住。
我去,這個該死的阿杰爾博士也不會給我一個頂用一點的容器,現(xiàn)在的我居然連這個野猴子都打不過。
太悲催了。
鄂懷玨抱著我繼續(xù)說道:“洛兒,做人不能太貪心,有些人求仁得仁,你也要學(xué)會好好的說再見!”
我用力掙脫了鄂懷玨的懷抱,一路小跑沖到了宮宴之上。
只見宮宴之上,眾人皆散,唯有一個白袍將軍靜靜地躺在地上。
皇貴妃洛勝男盛裝從我的身后走了過來,對著我說道:“九妹,將軍為君主而死,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你不可能守住所有人的?!?p> “歐陽景呢?”我回過頭望著衣著華貴的貴妃娘娘大聲說道。
皇貴妃洛勝男向前走了幾步,說道:“九妹,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歐陽景了,現(xiàn)在的大朔只有種田人阿景,只有花匠阿景,這個結(jié)果你可還滿意?”
聽罷此言,我愣愣地看著站在眼前的洛貴妃,細細思考著眼下的情景。
白仁是延國將軍,是有頭面的人物。
若是這三年沒有白仁在洞中穩(wěn)定軍心,這數(shù)千延國士兵早就潰散而逃;歐陽景是延國的皇子,也就是備選的統(tǒng)帥,他這個身份無論是他有心還是無心,都有可能引發(fā)統(tǒng)帥之爭。
所以白仁在,則歐陽景必死;歐陽景在,則白仁就不可活。
大朔不會允許一統(tǒng)九州的局面再次崩壞,同樣天下百姓也不會允許。
皇貴妃洛勝男站在月色之下,明月清輝撒在鮫紗做的華衣上流光溢彩,五彩流光,一雙明亮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輕聲說道:
“九妹,對鄂文王好點。
若不是鄂文王力保,今日你和歐陽景的性命恐都難保,只是歐陽景從此以后便只能留在宮中了,不能再踏出宮門一步,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夠為你爭取的最大的恩典了。
從此以后這個世界再沒有延國二皇子歐陽景,只有大朔皇家園林花匠阿景。
不過,九妹,你放心,阿姐還在宮里,當(dāng)不會讓歐陽景受太多的罪,你也可以時時進宮來看他。
但是阿姐還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個人問題,你也應(yīng)當(dāng)再考慮考慮了,我聽說延國還在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不是景王妃了。
如今你是選擇誰,阿姐也不會從中干預(yù),只是一點,阿姐覺得大朔皇家的男兒.......很好?!?p> 我輕輕地回過頭去,只見阿景一身布衣站在華燈之下,鄂懷玨則穿著黑色蟒袍站在一樹櫻花樹下。
思緒回到現(xiàn)在。
鄂懷玨滿眼含笑地看著我,說道:“明日,我?guī)闳タ匆粋€好東西?!?p> 我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一邊說道:“嗯.....額......好!小二,將這些東西打包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