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曲水流觴(1)
陽光透過海棠花灑落在窗前,雜亂斑駁,時間悄悄從指縫溜走,羅紋紙被揉成小團四散滾落在桌下。
少女神情專注,穩(wěn)穩(wěn)地落下最后一筆,將軟毫擱在筆山上,等到微風把墨跡吹干,她才捧起那張紙朝后奔去。
宣佩玖抬眸掃過紙上墨字,“不錯。”
少女眉眼輕彎,起身往外跑,嘴里念念有詞:“那我們?nèi)プo城河吧,老師等我?!?p> ...
“老師,我們走吧?!?p> 宣佩玖抬眼瞧去,心神輕晃。
姑娘梳優(yōu)雅寶氣的驚鴻髻,穿鏤金百蝶穿花云鍛裙,腕間還是戴著那只古樸玉鐲,腰間掛著如意紅珠禁步,繡花鞋頭還綴著玉珠,難掩風華與貴氣。
他淡然地挪開視線,輕輕點頭。
郁歡低頭看了看自己,嘟囔道:“初夏,我這打扮不行嗎?”
為何他都沒有多看她一眼,也沒有開口夸上一句。
初夏捂嘴偷樂,“奴婢瞧著小姐宛若出水芙蓉,定會艷壓群芳?!?p> 郁歡莞爾一笑,扶著初夏的手上了馬車。
“郁家大小姐進場!”
場中眾人皆愣,而后紛紛大笑起來。
來參加這曲水流觴之人不說滿腹經(jīng)綸學富五車,好歹都是能識大字能作雅詩的。
須句京誰不知這郁家大小姐頭腦簡單花癡無能,翰林書院的夫子曾怒罵,教書數(shù)年從未見過有一人比她更頑劣蠢笨。
“實在是掃興,她也好意思來參加曲水流觴,是來給我們看笑話的吧。”
“喏,你們看那邊?!?p> “這九皇子也在,看來郁大小姐又是來犯花癡的咯,真不要臉啊?!?p> 嘲笑聲傳進馬車內(nèi),郁歡訕笑,無奈地撓撓頭,“該讓你和我分開來的,讓你看笑話了?!?p> 宣佩玖薄唇緊抿,眼里泛起寒光,他掀起門簾走下去。
“這位風度翩翩氣宇不凡,他是哪家的公子?”
“不過是朝云帝國送來的質(zhì),但他怎么會和那位一路?”
“這皮相當真絕,莫不是郁大小姐移情到他身上了?”
討論不停,郁歡在這時緩緩走下來,儀態(tài)端莊。
滿座瞬間安靜,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贊嘆聲接踵而來。
“這...真真真的是郁家大小姐?”
“沒想到竟有這般美貌,傳聞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道是個多難看的女兒,這一見,哪里有半點癩蛤蟆的樣子?!?p> “......”
郁嫣然皺眉望去,眼底寒意深重,繡帕絞成一團。
眼前的郁歡哪有半點庸俗的影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譚家小女提了一嘴,“嫣然,你這位姐姐似乎不像你所說的那般,我看啊,這在場的各位小姐沒有哪一位是能敵她半分風華的?!?p> 另一位姑娘立馬不滿地懟道:“今日是曲水流觴,又不是宮中選秀,容貌有何用,若是胸無點墨不還是給人看笑話?!?p> 路過的初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真是好酸吶,有些人慣不能承認別人的好,凈會在臆想中尋那可笑的自尊?!?p> 郁歡暗里偷笑,面上卻故作不悅,“初夏!”
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這丫頭了。
初夏撇撇嘴,“奴婢失言,不該戳破有些人的心事?!?p> “知錯便好?!?p> 郁嫣然走過來,“姐姐不是說要念書不來嗎?哪怕是有九皇子在場,姐姐也還是該好好念書才是。”
引起眾人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郁歡淹死。
郁歡秀眉蹙起,冷然道:“常年讓你養(yǎng)在外邊沒想到是讓你這張嘴越發(fā)能搬弄是非,我與老師一同來赴會,你卻唐突的提起與我不曾友善的九皇子,這般居心實在叵測。”
今日來赴這曲水流觴,為的是正名。
這些年她是放浪形骸不學無術(shù),但除了丟花顧繹心一事再無出格的舉動,卻名聲敗壞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多還是郁嫣然在背后添油加醋的功勞。
她要讓謠言不攻自破,要郁嫣然自打嘴巴。
某些人也該嘗嘗被人恥笑侮辱的滋味了。
“對不起,是嫣然多嘴了,我只是以為姐姐...”
郁歡冷眼一掃,出言打斷她,“你若只是多嘴壞我名聲,我倒不與你計較。但你尚未入族譜就莫要總是打著郁家小姐的旗號去丟了郁家的臉面?!?p> “......”
郁嫣然羞紅了臉,緊咬著下唇,無地自容。
近日的郁歡與以往恍若兩人,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常把她堵的啞口無言,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譚家小女腳下一挪,與郁嫣然拉開距離,嘴邊噙著一抹譏笑,虧得她在她們面前說得天花亂墜在郁家多么得寵,原來連族譜都入不了。
“曲水流觴,顧名思義就是杯隨水流,流到誰面前,誰就取杯飲下,且賦詩一首。”主持的話將這場集會徹底點燃。
郁歡不禁偷瞄了眼宣佩玖。
少年從容自若,面冷如霜,卻讓她頓覺心安。
是了,有他在旁,她必定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