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長這么大了?”這些年因為上學(xué)的原因,李長天倒是沒怎么見過陳婉婉,沒想到一下子長這么高,還出落的十分水靈。
陳婉婉莞爾一笑,低頭的時候瞟見了李長天的旅行包,錯愕了片刻,一股失落感瞬間涌上心頭。
“你,要走了?”陳婉婉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些年她著急著長大,總以為長大了,就能和李長天多一些話題,也能拉近一些距離,卻沒想到,他也有自己的旅程。
李長天頂著熱氣吸了一口面,還是以前那個味,勁道十足,鮮辣可口。
嘴里塞著面,支支吾吾地應(yīng)了一聲,至于說的什么,連他自己都沒聽清。
思緒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陳婉婉上完晚自習(xí)歸來的路上,遇到了幾個喝醉酒的地痞流氓。
他們獰笑著圍住了驚慌失措的陳婉婉,還對她動手動腳,甚至撕破了她的裙子。
就在陳婉婉絕望的時候,李長天出現(xiàn)了,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這些流氓,并將腳踝受傷的她放在背上,一路輕聲安慰,講著故事送回家。
那晚,陳婉婉靠在李長天的背上,聽著陳長天溫柔的聲音,覺得安全極了。
和很多庸俗的偶像劇里的故事一樣,陳婉婉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每天早上都會來她家面館吃面的男人,她總是偷偷給李長天碗里多加肉,害得陳媽媽以為面館附近有流浪貓,要不剛切好的牛肉怎么總是不見了。
聽著陳媽媽每天早上咒罵流浪貓的聲音,李長天會習(xí)慣性咳嗽一聲,而陳婉婉會扮一個鬼臉,然后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少女懷春總是情。
陳婉婉省錢買下彩紙,疊了整整一瓶小星星,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羞澀地送給李長天。
那時,李長天笑著接受了禮物,還夸陳婉婉手藝好,將來長大了準(zhǔn)是個有福的人,也不知道誰家能祖墳冒煙娶了婉婉。
陳婉婉臉上更紅了。
他英俊的面容,和幽默的談吐,成了陳婉婉青春期里揮之不去的記憶。
但陳婉婉總是把這份喜歡壓制在心里,以至于上完大學(xué)參加工作,感情史還是一片空白,盡管陳媽媽多次給她尋找相親對象。
在李長天眼里,陳婉婉還是以前那個貼著他后背低聲啜泣的小女孩,所以他似乎并沒有感受到陳婉婉的低落。
“吃完面就走,住了十來年,還真有點舍不得?!?p> 李長天吃面很慢,幾乎是細(xì)嚼慢咽,一邊吃還一邊聽著鄰桌的談話,心思完全沒有放在陳婉婉身上。
“還會回來嗎?”陳婉婉滿懷期待地看著李長天的眼睛,待他眼光投射過來時,又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很快低下頭。
李長天淡淡笑了一聲,取過桌面裝醋的茶壺,在碗里添了一點醋,這才含糊不清地說道:“大概是不會了。”
“前幾天的事情聽說了嗎?”
“啥個情況?”
“郊外的天來峰有仙人打架?!?p> “哪個龜兒子說的喲?”
“武警都去了,哪個還有假,這還是我在公安局辦事的三外甥他兒子說的?!?p> “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仙人呢?”
“聽說峨眉峰都被封鎖了,后來來了幾輛車?yán)吡?,去了市醫(yī)院?!?p> ......
鄰桌兩個老頭說的有鼻子有眼,李長天好奇地問了一句:“仙人是什么樣的?”
“那哪個清楚哦,只聽說峨眉峰的天都紅了一大片?!?p> “鄒老頭,天天吹累不累啊,逢人就講故事,我都聽你說了幾次了,這個世道哪有什么仙人哦?”
其他食客聽了哈哈大笑,只當(dāng)是聽故事。
李長天跟著笑了一聲,搖搖頭繼續(xù)吃面。
“長天哥,你要去哪里呢?”陳婉婉擠出一絲笑容,盡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李長天愣了愣,似乎從始至終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是啊,去哪里呢?好像世界之大,并沒有自己的落腳之地。
這個問題,他從幾千年前就沒有找到答案,從有記憶起,他就和別人不一樣。
歲月對別人造成了生老病死,而對他不過就是一瞬。
長生不老、百病不侵、不懼寒熱......無論哪一樣,都是無數(shù)人艷羨的東西,可帶給他的不是愉悅,而是無盡的困惑。
這幾千年來,他很孤獨,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一直在尋找離開的方式,也時常在放逐自己,例如一睡睡了一個月。
“婉婉,去把碗洗一下?!?p> 過年前幾天的生意不錯,陳老板忙的進(jìn)進(jìn)出出,實在抽不開身,便在屋內(nèi)朝外面喊了一聲陳婉婉。
陳婉婉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一聲,聲音很低落。
“長天哥,你先坐一會,我去洗幾個碗,馬上回來,一定要等我。”
陳婉婉說完,很快跑進(jìn)了屋里。
“哎喲,你們看,市中心醫(yī)院大樓怎么垮了?”
忽然,一個食客將手機擺在眾人面前,上面播放著一段抖音視頻。
視頻中,十多米高的市醫(yī)院轟然倒塌,從廢墟中躥出兩個人影,一前一后。
李長天湊過去看了一眼,激動地連筷子都握不穩(wěn),他可以認(rèn)定,那兩個人影絕非普通人,和醫(yī)院的倒塌脫不開關(guān)系。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李長天抓起旅行包就走。
陳婉婉抹了一把眼角汗水與淚水的混合物,另一只手抓著一封信,上面寫了這些年的心里話,猶猶豫豫地走到門口,身子卻突然怔住了。
她慌慌張張地尋找李長天的身影,然而只看到了桌面上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
“他走了?!标愅裢裎囟自诘厣?,放聲大哭,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陳媽媽急匆匆地提著菜刀跑出來,厲聲大罵:“是哪個殺千刀的欺負(fù)我女兒?”
陳婉婉撲在陳媽媽的懷里,梨花帶雨地說道:“媽,他走了,連聯(lián)系方式都沒留,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誰走了?”
————
李長天上了前往中心醫(yī)院的公交,投了兩枚硬幣,這個年頭還用錢的人也算是鳳毛麟角。
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談?wù)撫t(yī)院倒塌的事情。
但很快,所有關(guān)于醫(yī)院倒塌的新聞以及視頻全部404。
越是這樣,越引人關(guān)注。
離醫(yī)院還有好幾公里的時候,公交車停了下來,前面有一條長長的警戒線,還有荷槍實彈的部隊駐守。
部隊的番號,他曾經(jīng)不止見過一次,這是一只專門處理超自然現(xiàn)象的部隊,代號9010部隊。
關(guān)于9010部隊,他曾經(jīng)還打過交道,還是在幾十年前的營口墜龍事件中。
李長天下了車,在警戒線外徘徊了很長一段時間,視頻中那兩個人影他是一定要找到的。
沿著警戒線繞了很大一段距離,總算看到一處沒有部隊守衛(wèi)的地方,這才停下腳步觀察。
眼前是一處拆遷地,被很高的廢棄大樓阻擋。
大樓早已毀壞,從樓前根本到不了樓后,所以并沒有部隊駐守。
李長天深吸一口氣,往后退了一步,一咬牙急速向廢棄大樓沖了過去。
速度之快,以至于他的身影都是模糊的。
快靠近大樓時,他用力一蹬,整個人如同踩了彈簧一樣,跳上了大樓樓頂。
從樓頂輕松跳下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雖然很多年沒有這樣運動過,但身手依然敏捷。
這一片區(qū)域的居民和行人似乎都被清空了,李長天沿著廢棄大樓后面的老舊居民區(qū),走了足足兩三分鐘,都沒有看到一個人。
快靠近醫(yī)院時,李長天躲在一座大樓的墻角,觀察著醫(yī)院的情況。
醫(yī)院并沒有像視頻中所說的一樣全部坍塌,倒塌的只有最前方的門診部。
但即便這樣,斷壁殘垣依然將兩側(cè)道路封堵。
里里外外好幾層部隊隊員正在搜尋幸存者,大部分隊員警惕地注意著周圍。
道路兩邊居然停放著好幾輛輕型坦克,空中密密麻麻盤旋著十幾個無人偵查機。
李長天差點被無人機鎖定,連忙藏進(jìn)了大樓里面,通過剛才看到的畫面,仔細(xì)分析醫(yī)院倒塌的原因。
“一劍便毀了一棟大樓?果然非人力所為?!?p> “靈力波動!”
李長天敏捷地捕捉到方圓百米的異樣,兩道分屬不同源流的靈力軌跡,一前一后。
旁人感受不到,但他卻能憑借肉眼清晰地看見。
一邊循著靈力的軌跡,一邊躲避著偵察機,李長天花了半天時間,才從一處不顯眼的下水道,離開了包圍圈。
靈力朝著郊外的方向遠(yuǎn)去,消失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峰里。
兩道靈力都不同程度有所減弱,在半山腰變得紊亂起來,交織在一起,似乎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
其中一道靈力的軌跡模糊不清,靈力的主人應(yīng)該受了重傷,而另一道靈力朝著相反的方向,持續(xù)了一兩里路程便消失不見,就連地上也沒有腳印。
李長天猶豫了一下,跟著模糊不清的那道靈力走去,最后停在了一處被積雪覆蓋的山洞前。
山洞里傳來的氣息,令李長天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與興奮感,像是長期以來所渴望的東西一樣。
激動與喜悅沖昏了李長天的頭腦,他沖進(jìn)山洞,大聲喊道:“告訴我,回家的方法!”
......
“有些不對勁!”
整整一個上午,回到警局的周林,什么事都沒有做,思緒依然沉浸在泥云巷中。
“我看你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到底什么不對勁?”
胖民警倒了一杯茶,剛坐下就聽到周林的自言自語,不由翻了一個白眼。
“誰大冬天只穿短衣短褲?而且一點不怕冷?”
周林托著下巴,眉頭皺成一團。
“李長天?”胖民警愕然,忽然回想起李長天站在雪中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對了,我讓你查的泥云巷過去幾年的記錄怎么樣了?”
“噢,差點忘了告訴你,泥云巷這九年里幾乎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但在九年前,魚龍混雜,背負(fù)幾十條人命的彭老大就是在這里被人打了個半死,至今沒人知道是誰干的,甚至經(jīng)常有一些超自然現(xiàn)象出現(xiàn),據(jù)說有人在里面看到了鬼影,但事后查證都是些無稽之談。哎,老周啊,我怎么越看越覺得玄乎呢?”
“看來我們還得再走一趟泥云巷?!?p> “還去干嘛?”
“泥云巷這些年發(fā)生的事情,肯定和李長天脫不開關(guān)系?!?p> “為什么?”
“直覺?!?p> ......
周林再次趕到泥云巷的時候,李長天居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
他找到最后見到李長天的陳婉婉,耐心詢問道:“你知道李長天去了哪里?”
陳婉婉很緊張,脫口問道:“他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事,就是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周林打量著陳婉婉,從她的聲音中不難聽出對李長天的關(guān)心。
在泥云巷有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似乎李長天的人緣不錯,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關(guān)心他。
“不知道,我和他不熟?!?p>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婉婉再一次不爭氣地流下淚來,可能在長天哥心里,自己連知道他去哪里的資格都沒有吧。
可長天哥,你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