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群中的議論聲更大了,多數(shù)人懊惱著自己如何這么蠢,為何在簽到時乖乖地把手機交出來,送上去的東西要拿回來比登天還難。
但還有一部分人則權(quán)衡利弊,深明大義,表示,現(xiàn)在這個時候,要想著是如何保命,手機難道比命還重要嗎?
不過這兩部分人倒是都殊途同歸想到一個問題,就是,沒了手機,他們怎么和不認識的陌生人住在一個艙房里,度過后面的n個無聊的數(shù)星星的日子。
冷冰清耳畔已被無數(shù)句這樣類似的對話淹沒:
“我的媽呀,沒手機,不能出去,還整天和一個陌生人住在一個艙房里,我連一個小時也活不過。”
“郵輪方的殺手锏,讓我們沒了手機好各個發(fā)瘋?!?p> 在這樣的議論聲中,突然一個年輕女性舉起了手,響亮而焦灼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下面的議論聲。
“你好,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嗎?”
冷冰清突然抬起了頭對著說話的那個女生方向看去,沒錯,是耿潔。
“可以?!辈⑹疽獍蚜硗庖粋€外筒讓工作人員遞給她。
耿潔接過話筒后,略頓了頓,一開口,一位母親的憂慮之情讓人不免動容,“郵輪這邊為了安全考慮,把游客打散重新分配艙房的做法,我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要考慮到我們這些單親媽媽的無奈,我的孩子才八個多月大,這次出來就我和他兩個人,他沒有被感染,但我感染了,如果要重新分配的話,勢必要母子分離,誰來照顧他呢,而且我兒子還有很重的病,我實在不放心別人帶他?!惫嵳f道這里,哽咽起來,捂著嘴說不下去了;底下不少年輕媽媽們也低低地抽泣著,儼然一副母子離別的悲劇就要開場了。
冷冰清心理一片凄涼,而在嬰兒車里的亮亮仿佛母子連心,突然小聲地哭了起來,冷冰清忙彎下腰輕拍著,再手探了探,看看是不是要換尿布,但怎么也哄不住,最后不得不拿出安撫奶嘴塞到亮亮嘴里,才止住了哭。
莫譎衷拿著話筒也在思索怎么回復比較好,自己是一個未婚男性,不能像女性那樣細膩地體會到,但自己9歲時就失去了母親,所以母子分離的感受他不是沒經(jīng)歷過,現(xiàn)在這個生死時刻,很多感情是沒法再去顧及了,否則最后的結(jié)果將是,如果讓未感染者和感染者共處一室,整個阿佛洛狄忒號所有人無一幸免,成了一部死亡郵輪。
想到這,莫譎衷用盡量平和的生硬說道:“這位女士的問題,分兩個層面來回答你的問題,第一,現(xiàn)在是一個特殊時期,任何的感情在病毒目前都需要收斂起來,你們現(xiàn)在母子情深,明天可能就是母子雙亡了,短暫的分別是為了保命;第二,我們會在未感染的一千多名游客中征集5名志愿者組成防感染小組,英語簡稱PST(保護幸存者小組),專門保護和照顧未感染的游客,特別是老人和兒童。
為什么要讓游客做志愿者呢,主要是處于兩個考慮,1.郵輪上有大量的工作人員被感染,人手不夠,2.目前這個情況,游客作為志愿者照顧這些老人兒童,更合適,也更能獲得家屬的信任,不過,鑒于各個方面的考慮,這個PST小組的組長,還是由我來擔任。這個小組就三個任務(wù),
?。?)保證其他未感染人員不得和已感染人員接觸;
?。?)照顧未感染人員中的14周歲以下的兒童和65歲以上的老人;
(3)必要時為未感染和已感染家屬傳遞重要信息。”
當然志愿者也會有特權(quán),他們家人或朋友,可以優(yōu)先安排回國,或者優(yōu)先享受各種醫(yī)療服務(wù)服務(wù)和藥物?!?p> 但也會有很大的風險,那就是會接觸已感染人員,可能會傳染上病毒,所以請大家考慮清楚后報名,現(xiàn)在就開始,覺得自己可以做志愿者的未感染人員請直接到臺上來?!?p> 莫譎衷的話先是讓底下的人一片沉寂,然后相互議論之聲就越來越響了,前面已感染人員都紛紛回頭用眼光搜尋自己未感染人員的家屬,還有不少人準備掏出手機聯(lián)系,掏了半天才想起來手機已經(jīng)上繳了,而冷冰清身后的人群更是炸開了鍋。
“什么志愿者,這不就是要送死嗎,太危險了?!边@是老二方穎的聲音。
“可不是嗎,郵輪想推卸責任,所以要找?guī)讉€游客做替死鬼,誰傻去做啊?!崩纤娜铥慃惛胶偷馈?p> 兩人都一齊看向老大,才發(fā)現(xiàn)老大姜紅茜正不動聲色地盯著舞臺,不知在想什么。
“媽,我要去當志愿者。”華一帆年輕清亮的聲音。
“你瘋了,你會沒命的?!比A夫人嚇壞了,死命拽著兒子的胳膊。
“媽,你別攔著我,我就要去?!?p> “你別傻了,孩子,你爸會罵死你的,我們就你一個兒子啊?!?p> “你別再提他了,他一向看不起我,我這次就要他看看,他這個兒子不是廢材,慫蛋?!闭f著,憑著自己練了十年中華武術(shù)的身手,稍用力就掙脫了母親,往旁邊的通道跑去,身后傳來華夫人的呼喊:“別去啊,一帆,別去……”,無奈少年已跑去很遠。
這廂冷冰清正盯著華一帆母子,那廂身后又傳來幾個中年少女的哭喊聲。
“老二,老四,你們聽我說,我想為死去的老三做點事,我要去當志愿者?!币恢背聊慕t茜突然說出的這句話,讓兩人唬得不輕。
“老大,你別去啊,很危險的,你有什么事,我們倆怎么辦啊。”老二方穎嚇得哭出了聲。
“是啊,大姐,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啊,你不能有事啊,這么多人,讓其他人去好了,你又何必去冒這個險呢?!崩纤酿堺慃愐矂竦馈?p> “你們不必勸我,我已經(jīng)決定了,老三死得太突然,我心理不好受,這幾天我從沒睡過一天安穩(wěn)覺,每天晚上,老三死前的樣子就出現(xiàn)在我腦子里,我怕一閉眼就看到她,你們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吃安眠藥才能睡啊,我是信佛的人,相信因果報應(yīng),那天那個瘋子過來,其實是老三把我往后推了一把,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老三就遇害了,如果不是老三,死的人應(yīng)該是我啊,是老三救了我啊。”說著就哭了起來,這件事如果不是姜紅茜說出來,沒有人會知道,老二,老四張大著嘴,瞬間呆住了。
“所以你們不用再勸我了,我做志愿者也是去贖罪,是好事,說不定老三在地下也能原諒我了,不過你們兩個后面就要自己做主了,我不在,你們要互相扶持,遇事多商量,老二,你頭腦簡單,膽子小,老四你腦子靈活,但遇事愛沖動,都有不小的毛病,但好在你們都沒感染病毒,也不會遇到什么事,別和那些感染的人接觸就行?!边@話讓人聽著怎么都像是交代遺言一樣,果然老二和老四哭得更兇了,拉著老大不讓她走,最后在三雙淚眼中,老大果斷抽出雙手,抹干了淚跑向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