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坐定后,不免先要寒暄幾句。
之后,柳重山話鋒一轉(zhuǎn),開始進入正題,“沈老板當年你跟著師父去不少大戶人家吧?”
“那可不是,那時候京里但凡有點名望的人家,誰家做壽擺酒席不都得請我?guī)煾溉パ?!”沈月樓說地得意洋洋。
柳重山接著問,“當年城西舒家出事兒那晚,您可是也在?”
沈月樓可沒想到他們會提到舒家的事兒,很詫異地看了他倆一眼,“在,怎么你們也知道舒家的事兒?”
柳重山笑著打哈哈,“柳某是個說書的,什么事兒不都得了解了解嗎?”
沈月樓一聽覺得也有道理,“當年舒家出事兒的時候,我剛十四歲,才出了師。想著終于有機會跟師父同臺演一場了。誰知道,戲還沒開場就被趕出來了?!?p> 陸語遲在一邊支起耳朵聽著沈月樓說。
沈月樓嘆了口氣,接著說,“哎!要說這舒家可真是大富之家?。傔M門舒家夫人就給每人賞了一掉錢。舒家大小姐喜歡看馬戲雜耍,那個燕喜班的老板姜七指兒逗完了狗熊,大小姐直接給了一個金錠子!”
陸語遲想到姐姐總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居然喜歡看耍狗熊!
柳重山問:“是住在四喜胡同的那個燕喜班嗎?他們當年也去了舒家?”
“是??!還帶著狗熊,馬和猴子!和我們一同擠在后臺,那頂鼻子的騷氣味兒啊!”說得沈月樓一個勁兒地撇嘴:“除了他們,還有變戲法的彩三兒?!?p> 柳重山?jīng)_陸語遲使了一個眼色,陸語遲發(fā)問,“那舒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兒???”
沈月樓有些遲疑,瞥了他倆一眼,“誰也不清楚!我們被趕出來的時候,這個舒家的大宅子外面已經(jīng)被官兵里外圍了三層,那架勢可是嚇人啊!哎!可憐那一家子人吶!”
柳重山又問:“那帶頭去的人是什么來頭?”
沈月樓意味深長地看了柳重山一眼,手指沾了茶碗中的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慶”字。
柳重山和陸語遲埋頭過去看,然后兩人對視一眼。轉(zhuǎn)而盯著沈月樓,像是等著她再開口。
沈月樓又開口了,“這要是擱以前,我是打死也不敢說的。不過現(xiàn)如今朝廷倒了,也不避諱這些了,都是前朝的事兒了。你們倆怎么對他家的事兒這么有興趣?”
柳重山又打哈哈,“這不是這兩天沒什么新鮮事可說了,我就是隨便問問這些個陳年往事?!?p> 沈月樓知道他嘴里也沒個實話,所以也不多說了。她說舒家的事兒自己就知道這些了,別的也實在是不曉得,就轉(zhuǎn)身去換衣服了。
天色夜晚了,陸語遲背著已經(jīng)熟睡的陳湘,和柳重山一道徐徐緩緩地往客棧走。
陸語遲忍不住問柳重山:“柳先生,這沈先生寫的‘慶’字是什么意思?。俊?p> 柳重山面露難色,“應該是慶玉!當年的慶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個能只手遮天的主兒!朝廷到了,他就帶著家人去天津衛(wèi)了。”
陸語遲想到先生跟他說過,父親的差事是和一位大人物共事的,想來就是這個慶玉了!他又問:“那這燕喜班您有所了解嗎?”
“燕喜班是個馬戲班,老板姜七指兒帶著兩個伙計從南方來的,已經(jīng)來京里十多年了。早先旗人愛看馬戲,后來清廷倒了,旗人也沒了勢。慢慢的燕喜班不在像前幾年那么火了。”
“柳先生知道在哪能看到他們的馬戲嗎?”
“現(xiàn)在看馬戲的人不多了,他們只能在天橋那邊表演了。還有那個彩三兒,他時常在那附近支臺子?!?p> 陸語遲聽了,趕忙謝過柳重山:“今天真是謝謝您了!”
柳重山得意一笑,“陸老弟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