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樓,兩扇門都緊閉著。
父女倆一前一后進門,落鎖,一切靜謐。
她卸妝,沐浴,換上一件寬松衣服坐在客廳的榻榻米上,裹著一條毯子。
看著行人、車輛來來往往,不知道奔向什么地方。
陽光仍蘊藏著暖意,和冬日的冰涼相對抗,叫囂著,誰也不示弱。
一陣風吹過,將落未落的樹葉迎來生命周期,在風中翩躚旋舞,行人的步伐更是匆匆...
回頭,看著那個大腹便便的集團老總卸下一身疲憊和憂惱,在抽煙機和高壓鍋的圍繞下,滿是煙火氣息。
“我回來啦?!北持粋€某教育機構(gòu)送的一挎包,像裹粽子一樣穿著件白色羽絨服,脫下高跟鞋就往廚房悠悠走去。
“秀雅女士,你可以說明一下為什么這么晚回來的原因嗎?”星星站起身,毯子自由而落,走到廚房旁。
“哎呀,還不是你王阿姨,打到最后說還要再來一圈,而且你是不知道我最后一副牌好的不行...”
“停停停,說了也聽不懂。你們這群老女人啊,天天就想著搓麻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邊說邊往冰箱靠,拉開雙層門冰箱,看著所剩無幾的水果,自己想做甜品的想法也無疾而終...
秀雅女士放下挎包,捏了下她白嫩且圓乎乎的臉“寶貝,這你就冤枉媽媽了,這不是你在運動會,我才去打了幾盤,平常哪有去?!?p> ...
十幾年前,星星還沒出生的時候,秀雅女士作為一個大學沒畢業(yè)的窮苦女學生,在工廠里縫縫補補,剪裁衣服袖子,補鞋底,什么都能干。
作為工廠最厲害的女工,每天起早貪黑,好不容易大家一起把活都做完,她整理好準備送到市里去交差,再拿一筆工資,緩解生活的壓力。
坐著一輛挖土機一路“哄哄”到了市里,挖土大叔把她放在市的街口,又繼續(xù)“哄哄”離開。
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她無路可走。背后背著一個印花背包,兩手緊緊抱著兩個麻袋的衣服,就站在路上一籌莫展。
雨順著發(fā)絲從脖頸滲到了衣服里,整個人手足無措,著急的想要落淚。
地上,形影單只的身影卻突然被方影覆蓋,一個書生氣息滿滿的男子撐著一件外套罩在兩人頭頂,兩人就這樣撐著一件衣服走到了公交車站點。
男人看著不遠處行駛來的公交車,轉(zhuǎn)身就準備走。
“喂!你的衣服。”被淚潤濕的眼眶,紅彤彤的,像個小兔子。
“給你了?!笨峥岬牧粝乱痪湓捑妥狭斯卉嚕恐囊贿?,就看見那個男人重重擦了下發(fā)梢,緩緩離開。
哦,不僅如此。
還留下了那個半個背部都淋濕的背影。
后來,素雅趕到了市里的制衣廠,興沖沖的走到經(jīng)理辦公室,腦海里都是拿著錢之后要買個好點的底,納兩雙新鞋給自家父母。
推開門,小隔間里,那個不久前見過的男人就側(cè)對著他,看著桌上的表格,井然有序。
看他遞過來的眼神,突然就想到村里自己的桌上,布條,棉花亂七八糟的堆在一塊。
“呃,經(jīng)理?”為什么和前幾次的人不一樣,算了,咱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他點頭,轉(zhuǎn)過椅子,看她。
“我是錦山村的,提供衣服的?!?p> “行,就放這吧?!?p> 其實他是這家廠的總經(jīng)理,不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只管運營。
制衣部的經(jīng)理是他好兄弟,今天剛好過來視察,就見到昨天雨里的那個姑娘。
想起昨天雨中的她,那么無助,那么可憐的四處望著,心里就有些不踏實。
他給她付完款,遞了杯清茶給她。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fā)上,從印花背包里拿出他的衣服“經(jīng)理,我還沒來得及洗,你看?我下次帶來給你行嗎?”
她剛到親戚家里整頓了下,換了身衣服就匆忙趕來,廠里的女工都等著這批衣服收到錢呢!
他點頭,“親自給我?!?p> 素雅心里還想你怎么這么雞婆呢,還親自給你,面上不顯,這可是自己的金主爸爸“好的?!?p> 送走她,坐在制衣部發(fā)呆。
他好兄弟走了進來“咋,在我這發(fā)呆呢?”
“下次錦山村的衣服送來的時候叫我過來?!?p> 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一句,就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啥玩意兒?你不會看上那女工了吧?”
“嗯?!甭曇艏毴跤谓z,好像聽不見,又好像聽見了。又只剩下他的背影。
好兄弟愣住了...
后來,他每隔一周他就坐鎮(zhèn)制衣部,工廠里的人都以為總經(jīng)理要研發(fā),要開新部門,都開始討好制衣部的員工。
再后來,他和素雅熟悉了,兩個人靠著BB機和固定電話就這樣聯(lián)系著...
一天清晨,雞鳴剛撕破黑暗,晨曦微露,素雅正洗漱準備去村子的工廠上班。
外面?zhèn)鱽泶彘L兒子的聲音“素雅姐,有人呼你?!?p> “來啦?!?p> 村長家管村子里的唯一一臺漢顯BB機,他的小兒子就經(jīng)常幫忙跑腿...
素雅洗干凈臉,就趕出來,牽著小孩的手到村長家的小賣部門口。
聽到BB機上顯示著信息來自“林昊天”,點開就幾行字“素雅,收到回電?!?p> 又給小孩一個硬幣,拿起座機,撥通了這幾個月里常撥的電話。
他溫潤的嗓音夾雜著一絲絲電雜音就這樣傳來,“素雅?”
“昊天,是我?!?p> “我想你了。”
聽到他的話,素雅瞬時羞紅了臉,不知道怎么回答...
兩個人在幾個月里都明白了互相的心意,可是卻因為林家父母對她這個村子里的姑娘不滿意,一直拖著...想著自己培養(yǎng)了大半輩子的學識青年怎么就歡喜上一個村子的呢。
說的好聽點就是出生貧寒,說的難聽點就是村姑啊...
兩個人的愛情就一直停滯不前,所以一下子聽到他滿含愛意的話語,心里澀澀的,酸酸的,卻又甜甜的,像剛摘的新鮮果子。
那句話之后,兩個人誰也沒作聲,就一直聽著對方的呼吸聲,一抑一揚,一頓一挫。
“我....我也想...?!?p> “想我嗎?”
點頭,突然發(fā)現(xiàn)他看不見自己,忙著“嗯嗯”了聲。
“素雅,我爸媽答應了,答應我娶你了。”聲音里滿是喜悅,與剛接通電話時那句溫柔話語大相徑庭。
“真..真的嗎?”還是哭了,大概是被甜哭的。
后來,素雅就被轎車接進了城里,她開始在他的工廠打工,每每他心疼她,她卻眸光里滿是堅定“昊天,等我賺夠了錢,你爸媽就不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了。”
他吻上她的眉心,十指交扣,知道勸不了她“那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p> “嗯,走啦走啦,別在我這鬧。”
后來,廠子經(jīng)營不順利,面臨倒閉。
他在這時向她求婚,沒有婚禮,沒有親人,只有虔誠的他,和虔誠的一吻
“素雅,你還愿意和我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嗎?”
她應允,兩人在父母親的見證下,倉促的完婚,又在水深火熱的職場上奔走。
林昊天抓準時代潮流,干脆不做衣飾,帶著一伙忠心耿耿的人東山再起,進軍電子產(chǎn)品。
沒人做,起初太難了。進貨難,賣出去更難。
大家就圖個新鮮,走到店鋪里看售貨員給你倒騰一通手機,歡呼幾聲,也不買,就轉(zhuǎn)身離開。
夫妻兩相互扶持,一起熬,一起抗。
林家的父母多少次在兩人面前,直言不諱的說兩人怎么還不要孩子,語氣里滿是對素雅的不滿。
惹得素雅又羞又臊,還很尷尬。
可是二老又怎么會懂金錢背后的壓力...
過了四五年,總算引來大變革,熬過去的工廠也一同改革,再一次深入進軍,一切都在向好。廠子越做越大,名聲越做越響,哪怕外國產(chǎn)品不斷革新不斷進軍中國市場,他們家企業(yè)也絕不認輸,
公司在大城市里開張,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天雅電子”。
后來生了星星,他繼續(xù)在行業(yè)里“拋頭顱,灑熱血?!彼司幽缓?,為他造起一方溫馨天地。
她開始以孩子為重,幾乎花費了所有時間,
到后來,他覺得她不應該被孩子困住,支持她出去社交,去買買買,去逛街。
她才慢慢開始走出這一方溫馨天地,卻始終沒有離開太遠。
星星上高二,她就再也沒讓那些阿姨姐姐們來家里打麻將,生怕吵了孩子...
...
恩賜Ian
* 林媽:喂!你的益達。 林爸:不,是你的益達。 林媽:噢。那好吧 一場羅曼史就這樣結(jié)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