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和我合住呀
深城是公認的“光棍之城”。
根據(jù)最新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單身率高達78.95%,全國第一。
網(wǎng)上常常能看到那種深夜段子,最著名的就是那句:
“深城什么都有,唯獨沒有愛。”
這里很多年輕人都喜歡標榜自己:無心戀愛,一心只想搞錢。
不過,說這話的人和那單身酒吧里借著酒勁各種互撩的貌似是同一波。
所以,究竟是“單身萬歲”還是“愛而不得”,誰也不清楚。
時嘉一直站在出站口等周決。
夜里風大,她想把外套重新穿上,一時間又騰不出手來拿包。
“我?guī)湍闾岚??!?p> 說話的男生,臉生得端正,西裝筆挺,就連領帶也系得一絲不茍。
也許是他額頭上了冒了兩個痘的緣故,時嘉總覺得男生格外青澀,就像個正在被催熟的生果。
“那就麻煩你了?!?p> 等時嘉穿好衣服,從他手里重新接回包時,男生又開了口。
“誒,你就不怕我是騙子,拿了你的包就跑嗎?”
男生打趣道。
“這廣場周圍光是巡邏車就有三輛,你要是搶了,那就是真的猛士?!?p> 時嘉說完,還伸手給男生指了指不遠處閃爍的警燈。
“哈哈,你是第一天來深城吧?!泵髅髟撌莻€問句,卻被男生說出了陳述句的肯定。
“誰說的,我來好久了,剛剛出差回來而已?!?p> 這種套近乎的話,讓時嘉嗅到了一點騙局的味道,立馬警惕了起來。
“少來了,你一看就是剛來深城,眼神是騙不了人的?!?p> “哦?那你說說我什么眼神啊?”
時嘉的興趣被調(diào)動了,期待他給出什么啟發(fā)性的回答。
“就是那種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眼神。哈哈哈哈……”
時嘉無奈地跟著尬笑了幾聲。
這不是擺明了嘲笑她沒見過世面嗎?
--老娘的大學好歹也是在國際大都市念的。
--就算我是劉姥姥,這深城也算不上是進得第一個大觀園了。
“誒,G大辯論隊大隊長,你真不記得我了。”
男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幾圈,才回到原先預設的正題。
時嘉聽了這話,才認真打量了一下旁邊這個男生。
貌似是有點印象,又不清晰,迷迷糊糊對不上號。
“你看過我打比賽?”
“嗯,不僅看過,還和你打過?!?p> “啊,我記起來了,你是趙宇學長。當初,還是你和晏舒學姐選了我當隊長?!?p> 時嘉和晏舒學姐后來倒是常有交流,但這個趙宇學長只是一面之緣。單記得名字,面目很是模糊。
如果他不提,時嘉是肯定想不起來的。
G大辯論隊重選隊長的規(guī)則是,候選人組成的戰(zhàn)隊要和之前已經(jīng)離隊的老成員組成的戰(zhàn)隊PK。
最后由老成員根據(jù)比賽表現(xiàn),挑出最合適的人選。
“沒錯,我最后悔的就是把票投給了你。”
趙宇這話不是沒有根據(jù)的。
想當初,G大辯論隊可是睥睨天下的神話。
可自從時嘉當隊長之后,隊伍就被打上了“傳統(tǒng)弱隊”的標簽,得了無數(shù)個第三,算是沒落了。
聽了老學長馬后炮的指責,時嘉也委屈,她當初壓根就不想當隊長。
明明連賽后的競選宣言都沒說,最后居然還被莫名其妙地挑上了。
“我到現(xiàn)在都搞不懂,你個人素質(zhì)挺高的,觀點新穎、火力也猛。怎么看,都像是個有野心的人。為什么每次到了決賽卻不肯再多搏一搏,是冠軍燙手嗎?”
趙宇畢業(yè)之后一直關(guān)注著辯論隊的表現(xiàn),碰到大型賽事時也會抽時間看直播。
男生發(fā)現(xiàn)時嘉他們隊在小組賽的時候格外突出,一進決賽她這個隊長就帶頭靈魂出竅,回回爆冷出局。
好幾次他急得都想沖到手機屏幕里,掰開時嘉的嘴,逼她說話。
“學長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到?jīng)Q賽,辯題就全成了博眼球的噱頭。什么“分手了要不要做朋友”之類的口水題,一點意思都沒有。不是我沒野心,只是主辦方的野心太大,太想要關(guān)注度。我懶得陪他們玩了?!?p> 趙宇聽了時嘉的答案一下有些愣神。
他注視著馬路車來車往,好一會兒才回答:
“相信我,你很快會變的。這座城市會教給你,什么叫做識相?!?p> 時嘉沒聽太懂,選擇了沉默。
“嘟——”
女孩被急促地鳴笛嚇得一抖。
抬頭,看見了周決的那臺嶄新的黑色奧迪。
上次見這臺車的時候它滿身泥濘,現(xiàn)在洗干凈了看上去倒是氣質(zhì)不凡。
男生從車里出來,深色的外套松松垮垮,衛(wèi)衣的抽繩飄在風里。
他關(guān)上車門后,大步朝時嘉走來。
“男朋友???別說眼光還不錯,挺帥的?!壁w宇說完,拍了拍女孩的肩。
“不是,就是朋友?!?p> “別騙我啊,我看他那車停了有一會了,估計一直盯著咱倆聊天來著。你要是需要我解釋一下就趕緊說。不然你小男朋友到時候誤會了,我可不管?!?p> 趙宇咬著后牙,往時嘉那靠了靠,輕聲說道。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普通朋友?!睍r嘉幽怨地瞥了一眼趙宇。
“呵,臭丫頭別想蒙我,是不是普通朋友,我一試就知道?!?p> 眼看著周決走過來,趙宇率先打招呼。
“嗨,我是她辯論隊的前輩,趙宇。這位時嘉的普通朋友,你怎么稱呼?”
“咳咳——”女孩感覺自己腦漿子都沸騰了。
男生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下來,聲音沉沉地吐了兩個字:“周決。”
他扭頭看著時嘉的眼神像是在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接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周決直接用自己的右手覆蓋住時嘉放在行李箱拉桿上的手。
接觸的瞬間,女孩像是碰到了灼熱的烙鐵一般,飛快地收了回去。
“這位前輩,需要我捎你一程嗎?”
男生嘴上說著禮貌周到的話,語氣卻冷得嚇人。
聽上去就像在說:需要我送你上西天嗎?
趙宇自然是識趣地拒絕了。
“不麻煩了,我也在等朋友,你倆先走吧?!?p> 聽了這話,周決立馬拽著時嘉的袖子準備離開。
剛走沒兩步,后面又傳來了趙宇的聲音。
“時嘉,你騙我。”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同時回頭。
女孩用口型夸張地說了一個“斯多普”,男生則皺著眉頭,剮了這個前輩一眼。
“厲害啊,時嘉。這才剛到深城就騙人感情。”
周少爺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握著方向盤,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沒有,那家伙是被風吹傻了,亂說話。”
時嘉實在想不出該怎么解釋給周決聽,只能隨便搪塞了。
再說,干嘛非要解釋給他聽啊。
安靜了一會兒。
時嘉:“周決,你別耍帥了。遵守交規(guī),雙手開車啦?!?p>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管這么多干嘛?”
男生一邊較勁,一邊聽話照做。
--這個口嫌體正的傲嬌怪。
“本來就是普通朋友嘛?!睍r嘉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么?”周決是真的沒聽清。
“沒什么。我給你發(fā)的地址你看了吧,我來之前在網(wǎng)上租了房。你把我送過去就好?!?p> 時嘉說完,就掏出了手機,準備和房東聯(lián)系。
周決沒說話,默默換了車里的音樂。
突然,社會新聞慣用的開場音樂響了起來,接著,主播用滿是惋惜的聲音開始了報道:
“深城一女子下班回家的路上被變態(tài)尾隨……”
時嘉聽得毛骨悚然,趕緊換了下一個。
“合租室友為了蠅頭小利,居然做出了謀財害命的事……”
“房東深夜?jié)撊胱饪图抑校瑥娂榕靠汀?p> ……
一連換了好幾個音頻,全是這些內(nèi)容。
時嘉嚇得途中咽了幾次口水,最后干脆直接把音頻關(guān)了。
周決輕笑了一聲,看到時機成熟了,便幽幽地說道:
“時小姐,還需要我送你去看房嗎?”
“還送個屁啊,趕緊掉頭去車站,我要回家!”
時嘉慌張地說道。
“別呀,這樣,我給你指條明路?!?p> “什么?”時嘉疑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男生。
“和我合住呀?!?p> 周決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他太知道時嘉的個性了,硬勸她合住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曲線救國。
所以,他提前搜集了各種社會新聞,做了一個“受害”專輯。
時姑娘雖然膽小但愛聽故事,就算是恐怖故事也非要聽到結(jié)局不可。
現(xiàn)在好了,周決順利地讓自己成為了女孩舉目無親下的唯一選擇。
時嘉:“你還缺室友?”
“準確的說,我缺租客?!?p> “嗯?”時嘉沒聽懂。
“我很早就有來深城發(fā)展的打算,所以大學的時候,賺了點洋人的錢。大三那年,交了首付,上個月還清了房貸。兩室一廳,缺個租客,你來不來?”
周決買那套房的時候房價還算可觀,要是放到兩年后的現(xiàn)在,就得再加一倍的錢了。
“你大學還有時間賺錢???”
“沒談戀愛,除了讀書,也只能搞錢了?!?p> “怎么不談呢?該不會是洋妞都看不上你吧,哈哈哈哈……”
“呵,怎么可能。還不是你這個白癡一直賴在我心里不走?!?p> 男生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他耳根一下通紅,輕咳了兩聲,佯裝鎮(zhèn)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女孩。
“周決,你說話就說話,罵我干嘛?”
“喂,你不會聽重點嗎?”
--這話的重點難道是白癡這兩個字嗎?你這個白癡。
咯噔——
時嘉,一下子哽住了。
就像是猛地咬了一大口白面饅頭,哽在喉間,難以下咽。
半晌。
“你以后別再說這些鬼話了。老娘我已經(jīng)成長了,絕不會兩次掉進同一道溝里?!?p> 表完態(tài)度的時姑娘,趕緊背過身,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