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你就不去
入職“觀文傳媒”的過程比時嘉想象中順利了太多。
算上她，這次文案策劃的實習生一共有3個。
雖說“觀文傳媒”不是什么大公司，就連占地面積也不過是兩層寫字樓，但是在年輕人中的口碑很不錯。光去年一年就推了十個上百萬的網(wǎng)紅。
她們這批實習生歸到了晏舒所帶的音頻部。
主要任務就是給組里的幾個聲音主播寫文稿，內(nèi)容涉及情感、科普、推薦等方方面面。
其他兩個女孩黃燦和李姣都是拿著簡歷應聘、筆試、面試，過關(guān)斬將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時嘉不同，她頭頂G大畢業(yè)的光環(huán)，手拿學姐的內(nèi)推表，一路綠燈，最后居然連面試都省略了。
第一天上班，黃燦和李姣便手挽手有說有笑地走進了辦公室。
挑工位的時候也毫不意外地選了那兩個緊挨著的。
時嘉見她們?nèi)绱擞H密，以為她們是老同學之類的，便隨口問了一句：“你們認識很多年了嗎？”
在她看來，這并不是一個冒犯的問題。
可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兩個女孩都沒有直接回應。
她們相互看了一眼，嘴巴漲得鼓鼓囊囊，仿佛隨時會笑噴。
這種氛圍，讓時姑娘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傻逼。
她本也沒想擠進別人的友誼里，只是這赤裸裸的排外行徑實在無法讓人開心。
時嘉很快被下達了工作命令，直接進了“戲說歷史”欄目組。
欄目組組長韓典的意思是爭取把它做成一個爆款知識付費節(jié)目。
女孩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找工作這事明明是晏舒學姐幫了她的忙，結(jié)果反倒是學姐一直在說著感謝她的話。
“戲說歷史”這個知識類欄目是新開的，專業(yè)性強，目前招到的合格寫手只有時嘉一個人。
女孩暗自心驚，“唯一的寫手”就意味著，除她以外，舉目四望全是甲方，所有人都能讓她改稿。
--上班第一天，老娘就想辭職了。
--好想念那些當廢物的日子啊~
組長把時嘉對接主播的微信推給了她。
女孩剛剛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韓組長！這個‘方澄’是當年那個選秀冠軍‘方澄’嗎？”
時嘉看看手機又看看組長，微微張著嘴發(fā)愣，難以置信。
算一下快七年了，當時時嘉還在念高一下學期。
“星光強音”是當年的爆款選秀節(jié)目。
方澄是當時最熱門的選手，他身上自帶一種安靜又文藝的氣質(zhì)。
笑起來的時候羞澀又明朗，一如環(huán)繞古城流淌的潺潺清河。
溫潤樸素的翩翩少年在臺上在彈著吉他，唱著舒緩的民謠，于一眾勁歌熱舞中脫穎而出。
歌迷粉絲群起而追之，甚至在那段時間掀起了一陣民謠熱。
時嘉受到賀伊的影響也關(guān)注了他，剛接觸的時候覺得一般。
但自從聽了男生唱那首改編版的《莉莉安》之后，就完全淪陷了。
她感慨道：“這個男生肯定是個情種。”
果不其然，奪冠出道還沒多久，就被爆出有個談了5年的女友，一下子就脫了很多粉。
后來，沒什么合適的資源，說話也不太討巧，熱度很快就消失了。
現(xiàn)在走在街上，大家可能只知道這是個帥哥，大概率不會認出他是當年的冠軍。
時嘉的驚訝完全在韓組長的意料之中。
他沖著女孩“嘖嘖”了兩聲，然后不屑一顧地說道：“瞧你這點出息，一個早已落魄的選秀冠軍而已，至于一驚一乍的嗎？之前晏舒給我看了你大學期間登上雜志的作品，那遣詞用句讓我一度以為你是個什么女俠之類的人物?，F(xiàn)在看來也不過就是個黃毛丫頭?！?p> 這個韓組長其實是公司的管理層，因為這個新項目找不到合適的組長，他才暫時頂了上來。
他的樣貌目測的話可能剛剛?cè)鲱^，可實際上他已經(jīng)將近四十歲了。
這個男人長得很有意思的，八字眉、豆豆眼。
最特別的是他人中很長，長到讓人覺得他沒有下巴。
時嘉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動作，回答道：“這不是第一次和明星工作嘛，有點興奮。”
韓組長看著她那沒出息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時嘉，我們這是傳媒公司，不是傳銷公司。以后別說見明星了，保不齊你還能救活一個明星呢?！?p> 韓組長的話里藏著話。
時嘉本想追問個究竟，卻被組長不容試探的目光阻截了。
“好好工作吧，有些事不知道也許更好?！睍r嘉如此安撫自己。
她們這個欄目組的陣容簡直是凄慘。
組長是暫時的，一個寫手，一個主播，還得蹭其他大組的音效師和推廣，看起來風雨飄搖又岌岌可危。
領導們的信心估計都在方澄身上了。
時嘉深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顫抖著按下添加鍵。
怎么說也是追過一段時間的偶像，雖然沒喜歡多久，但已足夠令她心驚肉跳了。
消息發(fā)出后，并沒有立刻得到回應。
中午休息的時候，微信突然發(fā)出提示音，她激動地看了一眼，結(jié)果是趙宇。
趙宇：【時嘉開始行動了，快把舒舒帶到百樂西餐廳來。】
時嘉：【僚機準備就緒?！?p> 時姑娘從自己的工位繞到了晏舒的辦公室前。
她隔著一扇透亮的玻璃門，看著學姐面無表情的翻閱文件。
頭發(fā)做了今年最流行的魚尾燙，妝容精致大氣，穿著巴黎世家的雪紡衫和小西裝。
完全是一個優(yōu)雅的都市麗人。
時嘉突然沒了敲門的勇氣。
這是在職場，不是學校。她現(xiàn)在要邀請的不再是學姐，而是部長。
這個身份轉(zhuǎn)變，讓她不知該如何把握分寸。
就在時姑娘猶豫之時，晏舒注意到了她。
晏舒眼皮初抬之時還有一點嚴肅，但看清時嘉之后，立馬展露了親切的笑容，伸手招呼她趕緊進來。
“嘉嘉，找我有事嗎？”不做任何寒暄，直接切正題。
“沒什么大事，就是中午了想邀請部長一起去樓下吃飯?！?p> 時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怎么說也是在公司，想來想去還是稱呼部長比較好。
“看你這表情，是趙宇要你來的吧？”
時嘉沒想到露餡得那么快。
如果馬上就要碰面的話，那么瞎說的意義也不大，于是時姑娘僵硬地點了點頭。
“你告訴他，我已經(jīng)叫外賣了?！标淌娴恼Z氣里透著的是不可商量的決絕。
時嘉：【宇哥，任務失敗】
下一秒，時嘉收到了來自趙宇的嫌棄。
【要你有何用？】
時嘉那點因為沒完成囑托而產(chǎn)生的愧疚之心被這條消息攪和得蕩然無存。
女孩勾了勾嘴角，正好可以借此機會順驢下坡。
【那請您趕緊換了我吧。】
【她不來的話，你下來吧?！?p> 看了趙宇這話，時嘉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
【哦？你的意思是要請我去百樂吃西餐??！我可以點那個戰(zhàn)斧牛排嗎？】
可隨之而來的消息，直接澆滅了女孩所有的熱情。
【想得美，樓下十元大碗飯，各付各?！?p> “區(qū)別對待”簡直是每一位舔狗與生俱來的本領。
趙宇雖然看著挺拔不好惹，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內(nèi)心很柔軟的人。
換句話說，就是沒法跟人杠，慫慫的，偶爾會嘴賤一下。
非要說一個和趙宇談戀愛的優(yōu)點，那只能是有安全感。
他是堅定的唯晏舒主義者。
時嘉其實是很羨慕的。
她也很希望有一天能像這樣被人堅定的選擇。
新開的餐廳只想帶你吃，海邊也只想和你去。
“除你之外，無ta”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倔強的深情。
把她從愣神中拽出來的是手機的震動。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請求，現(xiàn)在我們開始聊天吧。
加到方澄了。
男生禮貌地向時嘉發(fā)出了邀約，請她晚上吃飯。
地點居然就是趙宇要請晏舒去的那家新開的百樂餐廳。
在思春的時候卡點出現(xiàn)，又如此巧合地命中心愿。
這是老天爺?shù)氖裁窗凳締幔?p> 剛剛應了方澄的邀約，周決又突然竄了出來。
【你幾點下班？晚上有個局，我來接你?！?p> 時嘉滿腦子問號，難道黃歷上寫著今天“宜請客”嗎？
【什么局？還有，我說去了嗎？你就來接我?！?p> 【懷舊飯局。】周決言簡意賅。
時嘉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周決自己晚上要和方澄吃飯的事。
她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混社會的人了，沒必要向誰報備自己的生活。
于是，女孩隨便找了理由拒絕了。
【一聽就沒胃口，我不來了。】
等了兩分鐘，周決都沒回復。
就在女孩要放下手機的時候，男生突然發(fā)來了語音。
時嘉沒選擇轉(zhuǎn)成文字，反而是立刻跑到工位上翻包找耳機線。
背景音有些雜，他們硬件工程師的辦公地能隱約聽到機械和電焊的聲音也沒啥稀奇的。
男生詢問的語氣頗為散漫，帶著若有若無的囂張。
“沒胃口？你一個連上廁所都恨不得帶筷子的人，現(xiàn)在還挑上食啦？”
時嘉承認剛剛點開語音，聽到他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心臟還是沒出息地顫了一下。
但整個聽完了之后，她什么期待的情緒都沒了，只是下意識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時姑娘撅著嘴，飛快地回了兩句：
【我不挑食，只挑人?！?p> 【有你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