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敝府今兒個有貴客來訪,我這緊趕慢趕的還是來晚了?!?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好一陣爽朗的笑聲之后,左等右等,終于把這林府的當家之人給盼來了,可這林一城畢竟是為官之人,一般人他可不放在眼里。
看著他那一身華麗且略顯威嚴的墨綠色官服,還有他身上自帶的強大氣場,一副高高大大“堂堂正正”的做派,從院外朝著正廳緩緩而來。
夏顏雖在酒樓見過這位林大人的背影,卻始終還沒打過照面,不過,林一城倒是認得她的。
正廳內(nèi)的眾人,見到林老爺前來,紛紛起身行禮,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家人之間也要行禮,這點在夏顏看來只嫌麻煩。
整個屋內(nèi),也就她一人安坐于位置上,繼續(xù)喝著剛剛換好的茶水,緩緩道:
“沒事,貴府的茶水好喝,這忍不住又多喝了幾杯,林大人可別舍不得呀?”
“顏公子說笑了,我這兒的茶水哪有和順酒樓的好喝呢,也就您不嫌棄罷了。”
“林大人謬贊了?!?p> 在林一城眼里,對付夏顏這乳臭未干初涉江湖的“小子”,他倒是淡定得很,似乎分分鐘就可以擺平一切似的。
說著話,趕緊褪去身上的這一身官服,遞給了與身后陪著他一同前來的隨行之人,然后緩緩坐在夏顏的右手邊,規(guī)矩的下人們趕緊又補上了茶水。
夏顏本來就不喜歡與這些身附官銜之人打交道,不管是之前在公司做公關(guān),還是現(xiàn)在在酒樓做跑堂的,總之,這不是她樂意之事。
然而一切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生活處處有驚喜……
夏顏抬眼看去,此刻正站立于這位林大人身旁之人,倒是亮眼得很,只是剛剛進門時屈身于林一城身后,夏顏未曾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細瞧此人一頭烏發(fā),卻只用一根淺藍色的絲帶隨意系著,并沒有束冠,也沒有插上發(fā)簪,額前還留有幾縷發(fā)絲隨意散落。
這副帥氣的形象,與明朗的氣質(zhì)倒是頗為輕盈,好似“秦時明月”此類型動漫里面出現(xiàn)的人物。
尤其是右手握著的長劍,雙手于胸前輕輕環(huán)抱的姿勢更是迷人,不過,他這習慣性的動作倒和傅云帆有些相似,也許習武之人大多如此吧!
正當夏顏傻楞的欣賞“美人”之時,身旁的林老爺卻突然問道:
“不知顏公子此次前來,老王爺有何指示?”
對于此類男子,夏顏實在抵擋不住“美色”的誘惑,臉上的神情瞬間轉(zhuǎn)換為一副和顏悅色之態(tài),自動屏蔽身旁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剛剛說話的林老爺。
身旁坐著的林一城,在沒得到夏顏的回復時,表情稍顯尷尬,然而正睛一看,只見她一直盯著身旁的孟禾,如此這般,心里自然明了,趕緊為她引薦他的得力助手。
“哦,忘了給顏公子介紹了,這位是孟禾,我的左膀右臂?!?p>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這般氣宇軒昂、清新俊逸之態(tài),可與林少爺?shù)娘L流倜儻媲美了?!?p> 夏顏故意提及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此次前來不為別的,自然是要解決林域故意而為的“打砸事件”。
雖然身旁“貌美如花”的孟禾很是吸引夏顏的眼球,可也不能因此而耽誤正事。
“顏公子說笑了?!?p> 對于林域一事,不用夏顏開口,林一城更是心知肚明,所謂知子莫若父,隨后,趕緊主動示弱:
“前兩天,犬子前去酒樓鬧事,確實他的不對,回來之后,我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他一個堂堂的州府大人,卻為了自己的敗家兒子,竟在酒樓的一個“伙計”面前低三下四的,替他承認錯誤,他這個做爹的還真是不易??!
夏顏自是不喜歡林一城繼續(xù)啰嗦訴苦,剛剛還是和顏悅色的表情,立即變回之前的盛氣凌人般輕描淡寫。
“那是你的解決方式。”
“那依顏公子之意,應當如何?”林一城也只能一味的討好夏顏,誰讓他們理虧呢?
原本以為此行會大動干戈呢,卻未想到這個老狐貍居然服軟了,這結(jié)果倒是夏顏意想不到的。
“想要解決此事,其實很簡單,第一,懇請林少爺今后不要再去找宋言的麻煩;第二……”夏顏才準備說出第二點,客坐之上的林域再次暴動而出。
“誰稀罕找他宋言的麻煩,我只是看不慣他罷了,哼!”
看著他這無賴之態(tài),與身旁站著的孟禾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夏顏還真后悔自己剛剛“夸贊”他的那番言辭了,還真是臟了她的嘴。
“閉嘴!”林一城開口呵斥道。
“爹,你怎么盡幫著外人呀?”
林域還表現(xiàn)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跟身邊的林夫人繼續(xù)撒嬌哭訴,事到如今還搞不清楚狀況,還真讓人擔心吶!
“娘,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呀,娘?”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林夫人也是無奈之舉,只怪平時太過寵溺了,以至于讓他這般不分輕重、不分情況、不分場合的胡鬧。
夏顏雖不喜歡林域,可在林一城的面前,也不好當面教訓他的寶貝兒子,還是留給他自己慢慢教育吧!
“我林一城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混賬東西,你若是能像你妹妹這般聽話,我和你娘就算是燒高香了?!?p>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感受,她夏顏自是體驗不了,也不想理睬,只是這心里輕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不提身旁的林悅吟還好,可一提到她,原本安坐的林域這下又不安分了。
“我妹妹怎么了,她這么好照樣嫁不出去,如今,天天在家里待著,都快成老姑娘了。哦,對了,這,這一切全都賴宋言。”
聽到自己的親哥哥這么糟踐自己,林悅吟真想找個地洞趕緊鉆進去算了,簡直把她給氣得猶如“林妹妹”那般都快吐血了,言語之間不免有些哽咽道:
“我在家礙著你什么了,父親母親都還沒說什么,還輪不到你來說我?!?p> 在林悅吟的身上,夏顏明白了這古代女子的不易,在家從父,而今還要從兄,在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林小姐,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并不咋的,身于大戶人家亦不過如此。
只是在她看戲之時,眼睛沒事總瞟向林一城身旁站著的孟禾,不禁又發(fā)現(xiàn)了另一幕好戲,只見這原本靜默站立的他,表情微微變得嚴肅起來,握著劍的右手好似也鼓足了勁。
這帥哥該不會是想替他們家林小姐出頭吧,不過,見他始終沒有離開原位的腳,最多也就內(nèi)心不平罷了。
見狀,夏顏也只是苦笑一聲,換位想想也是,他只是林一城工作上的左膀右臂,又怎么會當著主人的面破壞規(guī)矩?
隨后,夏顏又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繼續(xù)看戲。
“嘿~長能耐了你,居然還學會頂嘴了?”
聽林域這話,說明他們私下也經(jīng)常這樣爭吵不休,又或者是這個弱勢的妹妹,經(jīng)常被他那個無賴的哥哥欺負。
“在家里你一直壓著我也就算了,今天當著外人的面你也這樣說我,還有,我嫁不出去與言哥哥有何關(guān)系,你要這么詆毀人家?”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他,還叫得那么親密,言哥哥……咦~還真受不了?!?p> “你,你……你無恥?!?p> “不知是誰無恥,做都做了,還不讓人說了?”
“我,我做什么了,竟讓你這么詆毀我?”
這位林小姐有些腦兇成怒、氣急敗壞的樣子,帶著她悲傷至極的哭腔,甩手離開了正廳,崔氏見狀,也只好緊隨其后,前去安慰。
這關(guān)鍵時刻,夏顏又偷瞟了一眼孟禾,此時的他心情看似和他的林小姐那般如一,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覺已經(jīng)氣炸了,若林一城不在,估計林域這會兒就要被他暴打一頓了。
只是這“林妹妹”,還沒說上兩句話就開始哭泣的狀態(tài),又怎能與她那無賴的哥哥一爭高下呢?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場面,因為林悅吟的離開,氣氛突然達到了零點。
在場的眾人,也沒什么可說的,所有的長嘆短噓也只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罷了。
這場家庭鬧劇,夏顏看著還真夠頭大的,可宋言卻能夠做到毫無反應的端坐著,似乎剛剛發(fā)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guān),這般的鐵石心腸,不知他是如何練就的。
而另一旁的林夫人表情有些難受,身體好似不舒服,隨后緩緩起身,在下人們的攙扶之下也離開了正廳。
隨著林悅吟、崔氏、林夫人的離開,林域也準備溜之大吉,他這才剛剛起身,卻被夏顏給叫住了。
“林少爺,請留步?!?p> “你有事和我爹說就好,就不用拖著我了吧,我,我一會兒真有事兒?!绷钟蛞荒槻磺樵傅臉幼诱f道。
“剛剛?cè)舨皇悄愦驍辔业脑?,此事早就解決了,我又何必浪費時間陪你們這一家子在這兒耗著。”
夏顏大聲吼道,此舉卻是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林一城和孟禾。
他倆只是覺得眼前的夏顏皆是氣定神閑之態(tài),沒想到卻是一副暴躁如雷的性子。
她的忍耐程度已經(jīng)達到了上限,若是這位林少爺再多說一句,估計就要動手了。
“你,你……”每次被夏顏吼,林域都是這幅語塞的樣子。
一旁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林一城,也只能趕緊出來圓場。
“還請顏公子海涵,剛剛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說了,小兒無狀,我在這兒代他向您賠個不是。”
語閉,這位林老爺立即起身躬身行禮,隨后又緩緩坐下,接著說道:
“酒樓之事,還望顏公子不要跟小兒一般計較,所有的損失,林府也一并承擔?!?p> 見林一城的態(tài)度也還算誠懇,夏顏也不必拖拖拉拉的浪費時間,簡單利落的回道:
“林少爺自己闖的禍,自然你們林府負責,難道還想讓我們酒樓吃啞巴虧不成?”
“不能,不能……兔崽子,還不快點上前給顏公子賠不是?”林一城說著話眼睛瞪著林域看去。
林域有些不情愿的上前,站沒站相般躬身行禮道:“對不住?!?p> 一副漫不經(jīng)心且毫無誠意的道歉,夏顏也懶得與之計較。
“算了,等下還得麻煩林老爺帶著林少爺一起隨我去酒樓,向各位街坊鄰居們、食客們做個保證,不然,我們酒樓這生意可沒法做下去了?!?p> “這個……”在林一城猶豫之時,夏顏又補充說道:
“反正我把話撂這兒了,如何決定,那是你們的自由?!?p> 說話之時,緩緩抬起左手懸空于珍兒的跟前,還真是一副妥妥的“裝腔作勢”之態(tài),就珍兒這隨機應變的神反應,見狀,趕緊配合著夏顏,攙扶著她起身。
眼看夏顏就要離開,壓根就不給他思考和猶豫的時間,這種失面子之事,林一城自然也不想做,可礙于順王府的這塊腰牌,百般無奈之下也只好應道:
“行,既然這是顏公子的要求,我們父子倆等會陪您一同前去,不管怎么著也要給順王府的面子不是?”
直立身子之后的夏顏,聽著林一城這話怎么覺得有些不情不愿,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事情的問題所在,好像是她夏顏拿著“雞毛當令箭”使了似的,心里自然不高興了,立即反駁道:
“林大人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這事兒本來就是林域犯的錯,打著你的旗號到處惹事生非,讓你們前去給大伙說說,怎么了,這下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就夏顏這暴脾氣,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隨之又高聲呵斥道:
“你還別拿我們順王府說事兒,就你一州府大人,我還就不放在眼里了,怎么著?”
還真是把她給惹急了,還沒等林一城找到解釋的機會,夏顏還真把新賬老賬一起算了。
說到激動時還指手舞足蹈的指責和數(shù)落林一城的不是,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好一番威武霸氣。
“還有,以后讓你那寶貝兒子出門前,把嘴巴給我洗干凈了,別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詆毀宋言。”
“至于林家和宋家之間有什么恩怨,我不知,可如今宋大叔人都走了,你們兩家的婚約也解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非得為難人家兩兄妹呢?”
“人家都說同鄉(xiāng),自當互相幫助,你們倒好,宋家落難,你們不幫忙也就算了,怎么還落井下石,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好一頓臭罵,可把夏顏給累壞了,簡直氣得昏厥過去似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喘氣。
此時,身旁的宋言也不再是剛剛那番氣定神閑的靜坐在凳椅之上,聽到夏顏這么幫著他,心里好一陣感動,趕緊起身上前扶著她。
這一通脾氣發(fā)得,那是徹徹底底、淋漓盡致,絲毫不給林府留一丁點兒的面子。
此時此刻,正廳里的林一城、林域、還有孟禾,他們這三個人居然自覺的聚在一起,站立于夏顏的對立面,等著被發(fā)落那般安安靜靜的待著。
他們自然想不到夏顏竟然這般發(fā)了瘋似的,指著他們的鼻子臭罵一頓,就連插話的機會也不給。
然而在隔壁坐了許久的慕林川,此刻聽到夏顏消停了會兒,這才繞道從正廳的大門而來,明知故問般笑道:
“你們誰把我們顏公子給惹著了?”
屋內(nèi)的眾人,見到他們尊敬的逸王,趕緊躬身行禮,并齊聲喊道:“參見王爺”。
“免禮。”慕林川攤開左手輕輕一揮,隨后,雙手又背在身后,走向夏顏的身邊。
“不知王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惫賵鲋说碾S機應變能力,自是沒誰了,林一城趕緊前去招呼,迎著慕林川上座。
之后,又大聲責備引領慕林川前來的老管家孟叔道:
“王爺駕臨,怎么也不通報一聲,還懂不懂規(guī)矩了?”責罵之余,又吩咐下人前去備茶。
“好了,這都是本王的主意,林大人不必動怒?!蹦搅执ㄚs緊出來澄清事實,以免連累別人。
隨后,林一城與慕林川之間少不了又是一番虛以逶迤之態(tài),夏顏看著都難受,只想趕緊離開此地,立即出聲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
“你怎么才來,逸王府到這兒才幾里地呀,竟讓你花了半天的功夫?”
生氣的夏顏,見誰都不給好臉色,正好慕林川撞到了槍口上,免不了出聲指責。
“這……”
此時,不管慕林川如何開口申辯都成了他的錯了,還真是有口難言啊,最后直接放棄為自己辯解,而是選擇沉默不語。
“反正也指望不上你幫什么忙,總之,事情我已辦妥了,宋言,珍兒,我們走!”
在這等級森嚴、規(guī)矩繁雜的世道,也就她夏顏不在乎這些,說甩臉就甩臉,帶著身旁的兩人匆匆離去。
只是在臨走之前,宋言還是朝著慕林川和林一城簡單行禮后,方才離開。
在經(jīng)過林一城身旁之時,夏顏于他近身說道:
“剛才所說之事,希望大人別讓我再說第二遍,總之,你自己好好思量。”話音一落,立刻大步向前走去。
林一城見她這副“吃人”的架勢,就連對逸王的態(tài)度也是愛搭不理的,心里免不了開始猜測夏顏的身份,估計又是一個他惹不起的“大人物”,索性認慫,趕緊應了一聲“是”完事。
在場的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三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他人不解,自然說得清,只是這慕林川,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半個時辰前,明明是夏顏派傅云帆前去王府請他前來,現(xiàn)在倒好,反而變成他的不是了,自己剛才也沒說什惹她生氣的話語?。?p> 這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索性領著俞劍聲跟著他們?nèi)说哪_步,追出林府。
見狀,身后的林家父子自然也只能起步跟隨,還有守在正廳門外林府的下人們,也紛紛跟著前往,直至林府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