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手捧著他的臉，目光落在他的長睫毛上。
“我沒事。”
他用手掌撐著地，想借力站起來。
雨下得很大，這是一小片叢林，黑漆漆的，像極了恐怖片中的場景。
他必須要盡快帶著舟舟離開這里，一來她淋了太久的雨會感冒的，二來他擔心她會害怕。
“哎呀，你站不起來我扶著你。要不我背你下山吧？”
江之舟見到他吃力的樣子，實在是善心大發(fā)，干脆幫人幫到底吧。
幸好這時候的林山宜個子還沒有躥高，身高體重跟舟舟相當，攙扶著他也不算太費勁。
兩人踉踉蹌蹌地，走下山去。
可是回到家該怎么跟父母說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呢？這是林山宜一直擔心的。
他本來就是個寄宿在江家的孩子，要是讓江父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他淋了一晚上的雨，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挨打挨罵也只能扛著，誰讓自己惹禍了呢。
他在被尹小君和李小胖毆打的時候，一面期待著舟舟像幸運女神一樣降臨，一面又不希望她突然出現(xiàn)，看到自己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
可是她還是來了。
兩人走下山后打了車回家，一進院子就看到柳心儀在大門口走來走去。
“媽媽！”
“你這死孩子，今天跑哪兒去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回家！你看你這一身，都濕透了?！绷膬x的眉毛在看到女兒回到家的那一刻疏解開來，但話語間還是嚴厲的責備。
舟舟原本穿著白色的公主裙，被雨水和泥巴一攪，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頭發(fā)也是濕漉漉地全貼在臉上。
當然林山宜也一樣。
“對不起阿姨，您別怪舟舟，她是因為我才......”掛在江之舟身上的林山宜臉色蒼白，說話的聲音也很小。
“不是的媽媽，是有人欺負我，林山宜為了我跟人打架，所以受傷了?！敝壑鄞驍嗨?。
柳心儀這才注意到舟舟扶著的男孩，滿臉都是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她重新擰起了眉，一向溫柔嬌媚的臉上有了一絲不悅。
“算了，先進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免得感冒了！”
見兩個孩子深更半夜沒有回家，外面又下著大雨，江云安已經(jīng)出去找人去了。
柳心儀這才打了個電話江云安的手機，說孩子們已經(jīng)回來了。
江之舟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江云安、柳心儀和林山宜都坐在客廳里等著她。
他們表情凝重，氣壓很低。
江之舟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不敢過去。
“過來！”
江父一聲呵斥。
江之舟這才慢吞吞地挪過去，她拖延著就是為了編一個完美的謊言，讓父母不要責怪林山宜。
他被欺負已經(jīng)很可憐很委屈了。
“爸爸，媽媽，你們怎么都干坐著，不看電視？”
舟舟故作輕松的狀態(tài)，笑嘻嘻地靠攏他們，緊挨著柳心儀坐下。
柳心儀青蔥般的手指點點她光潔的額頭：“你呀，你呀?！?p> 少女咧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都是你慣的，你看看她這無法無天的樣子！”
江云安舍不得沖寶貝女兒發(fā)脾氣，于是就努努嘴對身邊的妻子埋怨道。
對這個女兒從小到大沒有說過一句重話，真的是傾注了全部的心力把她寵大的。
柳心儀當然也要回懟過去：“平時我管教孩子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總護著她，幫她打哈哈，這下反倒怪起我來了？”
父母倆人爭執(zhí)起來，是舟舟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等他們吵完也就忘了今天的事兒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孤獨地坐在右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的林山宜，他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像在場的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實際上，在林山宜洗漱完畢后就被江父叫過來促膝長談了。
江父對他都是沒有說一句重話，可能是為了照顧他的敏感吧。
說白了就是客客氣氣的，并沒有把他當自家的孩子一樣說教一通。
但他的不悅是掛在臉上的。
林山宜也知道自己這次不應該連累舟舟，江叔和柳姨有多擔心她可想而知。
直到舟舟換好衣服出來之后，江叔叔和柳姨才將注意力全部轉(zhuǎn)移到她那兒去。
這樣倒省得他惶恐不安了。
聽著他們一家三口吵吵鬧鬧，林山宜只覺得自己多余，于是完全把自己屏蔽在他們之外。
江云安和柳心儀爭執(zhí)幾個回合之后，終于又回到今天的主題上來：“你們倆以后放學了就直接回家知道嗎？”
“知道了?！?p> 舟舟乖巧地倒在柳心儀的懷里，撒嬌發(fā)嗲。
“還有山宜啊，以后要是跟同學發(fā)生了矛盾，可以回來告訴我或者你柳姨，也可以告訴老師。千萬不要跟著舟舟瞎胡鬧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今天這種情況多危險吶！”江父語重心長地囑咐。
“好?！绷稚揭它c點頭。
“哎呀爸爸，你說什么呢？是有人欺負我，林山宜是為了保護我才跟人打起來了?！苯圩o著那個男孩。
他才受了身體上的傷，如果這時候再被江父責怪，會更加無助和委屈吧？
雖然這些傷痛，他是不會流露出來的。
“你還撒謊！你山宜哥哥已經(jīng)把今天發(fā)生事情全部都告訴我們了?！苯傅穆曇籼岣吡藥讉€分貝，在他的印象中，女兒性格爽直，從不撒謊。
那她為什么要為了維護這個林山宜，來撒謊騙父母呢？
今天為了他晚歸，已經(jīng)夠讓江云安生氣的了。
他的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好的猜想，但是理智又逼迫自己打消了那個念頭。
孩子還小，應該是不可能的。
可是生了女兒的父親，不都得面對那么一天嗎？
哎......
想到這江云安不禁搖了搖頭。
聽到江云安說已經(jīng)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江之舟這才掃了一眼林山宜，正好對上他那雙深海似的眼睛。
他怎么能這樣呢，居然直接說了實情。
虧她還一直在給他編借口。
那時天色晚了，第二天兩個孩子還要早起上學，江父也并未過多苛責。
但自從那天之后，林山宜在江家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種感覺，不是窺探，而是監(jiān)視。
江父對他已經(jīng)有了一些防備，不再能放心讓他跟舟舟單獨相處了。
不過是一個父親出于對女兒的保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