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的工人們之間開始流傳起了一家小吃攤。
有熟客總是在閑時談?wù)撝〕詳偵系母鞣N菜品,大家都知道,這家小攤掌勺的雖只是個年僅十六歲的姑娘,可無論怎樣平凡的菜品到了她手中總能做成不那么平凡的美味。
小攤生意火爆了好些天之后,甚至有慕名而來的船工帶著食材上門來請這姑娘將其烹調(diào)成菜品。
船工們嘗過之后一發(fā)不可收拾,但凡有些余錢,或是到了發(fā)餉的日子,都會拉幫結(jié)伙去小攤上好好吃上一頓。
大家都知道,這小攤上的飯菜價格雖然較之其他攤子略貴一些,分量上卻絲毫不減,更何況東家做的飯菜實在是好吃,東家姐妹兩為人又十分和氣。再說了,望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吃飯,怎么著也比跟一群同樣一身汗臭的工友窩在別的小攤看著老婆婆做飯要好得多。
小攤也終于在碼頭這方地界站穩(wěn)了腳跟。
這天清晨,古靈照例早起,將出攤所需的食材物品準備妥當,就坐上馬車準備先去村里磨豆腐的李嬸子家買上兩桶豆花。
這些天小攤生意十分不錯,前陣子古靈為了豐富菜品,想到了自家人都十分喜歡的豆花,于是擺攤時帶了小半桶豆花去鎮(zhèn)上試試水。
沒想到咸甜兩種口味的豆花也十分受歡迎。主要是這豆花便宜,其中加了白糖的甜豆花雖然要貴上一枚銅板,但喝上一碗,一整天都覺得嘴里甜滋滋的;那咸豆花則是咸鮮適口,十分下飯,一大碗只需兩個銅板。就是那些囊中羞澀的漢子,也能掏上兩枚銅板買一碗咸豆花,將自家?guī)淼母杉Z就著豆花泡軟了,再一起吃下肚,照樣十分滿足。
眼看著豆花銷量也不錯,雖然比不得飯菜掙錢,但念著這群漢子雖然都不是什么小康之家,卻也總是時不時光顧小攤,還自發(fā)將小攤上的美味宣傳出去,古靈每日都會特意買上兩桶豆花帶到碼頭上售賣。
做豆腐的李嬸子本是隔壁村人,十幾年前嫁到南溪村后就一直幫著夫家操持豆腐生意。多年來靠著這門手藝,夫妻兩也攢下了些錢,前陣子重開村塾,夫妻兩還將自家的小兒子也送了去。
這會一見古靈上門,李嬸子立馬就將預(yù)先準備好的兩桶熱騰騰的豆花幫著一起搬到了馬車上。
葛彥今日正好也坐馬車順路去碼頭上工,這會完全不用古靈動手,徑直就接過李嬸子提來的木桶,穩(wěn)穩(wěn)擱在馬車里。
“阿彥今日又去鎮(zhèn)上做工???”
李嬸子見了葛彥,順帶問了一聲。
“嗯,家里沒什么事了,正好靈兒姐姐要去鎮(zhèn)上出攤,我就厚著臉皮求她們捎上一程?!?p> 李嬸子點了點頭,“去吧,都是咱們村的好孩子,在鎮(zhèn)上可要互相幫著些,莫要教人欺負了去。”
辭別了李嬸子,黃永安一揮鞭,趕著馬車繼續(xù)平穩(wěn)的向著鎮(zhèn)上而去。
天氣日漸轉(zhuǎn)冷,這會馬車上的小爐子生了炭火,方便給架在爐子上的豆花保溫,正好也能當暖爐用。
今日準備了包子,出門前古靈特意蒸了一些,好方便在路上吃。這會,她拿了碗,讓小丫頭給各人都盛了一碗豆花,擱上一點白糖,自己則開始給眾人分起了包子。
帶到碼頭上售賣的包子是足有男子拳頭那么大的大包子,用米線和豆干以及大蔥剁碎了做餡,拌餡的時候還加了些油渣,因此蒸熟之后吃起來也自有一股誘人葷香。
古靈給自己和小丫頭一人都留了兩個包子,給黃永安和葛彥則一人準備了四個包子。他們一個要在攤子上做挑水砍柴這些累活,一個則要跟著工人們一起扛貨,這些都是力氣活,因此早餐一定得吃飽了。
起初葛彥還十分不習慣,不想白拿這些食物,后來也不知小丫頭將他拉去一旁說了些什么,他倒是也不再抗拒分給他的食物,只是每日上工閑時都會來攤子上幫忙,下工之后也會幫著小丫頭洗碗收拾,然后再跟著馬車一起回村。
幾人天不亮就從村里出發(fā)了,這會到了碼頭,也才堪堪天亮。
已經(jīng)有來搬貨的工人在碼頭上的貨倉外守著了,這會一見古靈家的馬車來了,搓著有些發(fā)冷的手就圍了上來,打算先買上一碗豆花暖暖身子。
在眾人的幫助下,小攤很快擺好,黃永安打了水開始燒熱茶,古靈則是忙著包了包子上籠屜蒸。
有些工人會在買豆花時也買上幾個包子,當早飯吃。
小攤上的包子也不貴,一個只需兩文錢,胃口稍大些的漢子吃上三四個,再喝上一碗免費提供的熱茶,就能十分精神的搬上一上午的貨。
一天的忙碌開始,古靈系好圍裙,戴上古氏新做的袖套,在小攤的灶臺前忙碌起來。
這一上午除了碼頭來貨時,古靈幾人還能歇上一會,其余時間則是忙著燒熱水,洗菜洗碗準備食材。小攤的口碑逐漸打開,現(xiàn)在除了碼頭上的工人和來往的船工,也會有鎮(zhèn)上的居民慕名前來。
早市已經(jīng)散去,大街上都是來來往往的婦女嬸子,穿行在叫賣的小販之間,為自家的午飯?zhí)暨x采買蔬菜。
這時,一頂十分不起眼的軟轎由兩名轎夫抬著,十分輕巧的掠過了人群,徑直往碼頭的方向去了。
一名作侍女打扮的年輕姑娘緊緊跟在軟轎一旁,時不時被路過的行人擦身而過撞到肩膀。
盡管大多數(shù)路人都停下來對這姑娘表示了歉意,哪想對方卻毫不領(lǐng)情,非但一句話都不說,一張白凈的面上還帶著嫌惡之色,用手中攥著的絲帕十分嫌棄的在被撞到的地方擦了又擦。
眾人頓時對這一行人敬而遠之,讓出一條道來,以供軟轎通過。
待到那一行人已經(jīng)走了老遠,有買菜的婦人望著那不起眼的軟轎,十分不屑的啐了一口。
“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高門貴婦了,一個從雞窩里跳出來的東西,還敢瞧不起人了?”
一旁與婦人相熟的小販則笑瞇瞇的道:“少說些吧,您也甭管她是從哪里跳出來的,左右她現(xiàn)在也算是咱們小老百姓惹不起的‘貴人’?!?p> 那婦人仍是不屑的搖著頭,冷眼瞧著那頂軟轎消失在視野中。
“且看著吧,瞧瞧這位‘貴人’能在那府里風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