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公表明知道是玉晶小姐引來山歡的時候,阿利發(fā)現(xiàn)宿公頭上的鴻運(yùn)暗淡了下去。
光暗淡了,宿公就死了。
宿公死去之后,大地深處傳來巨大的咆哮,阿利看見了她頭上的鴻運(yùn),鴻運(yùn)從她的頭頂直達(dá)天穹。
一時之間,整個天地都被照亮了。
在大地的盡頭,也有一道同樣的光,那是不周山的光。
宿公是鴻運(yùn)之人的時候那里的光是紫紅色的,宿公死去之后那里的光就消失了,而隨著她的頭頂出現(xiàn)鴻運(yùn),那里的光又升了起來,同她的光顏色一樣,是白色的。
見山歡來了,即使震驚宿公的死,但人們還是跑了起來,馬狡還保持著想攔下宿公的姿勢,孟迫拉了他一下,他才跟著人們跑。
她見阿利似乎因?yàn)橛窬〗愕乃勒×肆⒖汤怂幌拢瑺恐优堋?p> 被她拉著走,阿利還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白光,那么亮,那么寬,那么巨大。
巨大的咆哮下,妖魔們似乎都安靜了下來,沒有聽到輕無又喧囂的妖魔尋走覓食的聲音了。
山歡看到了不周山的光,沒有去追人們,而是飛向了宿公的尸體,然后它就在地面找到了它的花。
它唯一的花。
一株山歡樹只有一只山歡,一只山歡也只有一株山歡樹。
所以樹枯萎了,山歡就同消失的花香一樣,慢慢失去自己的意志。
沒有自己的意志,山歡什么都吃,然后大多死在了比它強(qiáng)大的妖魔爪下,因?yàn)樗鼈儾恢辣茈U趨勢。
山歡花除了雨水可以打落,不會掉落,而掉落的山歡花在雨水中會慢慢沒有了香味然后很快就會枯萎凋零。
所以山歡樹長在沒有水的地方。
順著河水的山歡花在香味散去凋零之前被撿了起來,然后裝在了香囊里,所以才沒有枯萎吧。
山歡銜起有著它的花的味道的香囊回到了它的樹所在的地方。
見山林安靜下來,人們知道妖魔可能被那個巨大的咆哮吸引走了或者躲在了巢穴里,于是就停了下來,但就像失去了目標(biāo)一樣全都迷茫的站在原地。
好似認(rèn)為這是一場夢,等夢醒了就好。
大地遠(yuǎn)處的咆哮停息,山林變得寂靜,人們在樹下閉上了眼睛。
夜深的時候,阿利坐了起來。
人們都睜開了眼睛。
她也沒有睡著。
見他起來了,繼禮他們也起來了。
阿利看了看她,指向了遠(yuǎn)處的樹下,于是繼禮他們就去了人們聽不到的地方。
她沒有跟去,因?yàn)樗麄儜?yīng)該在說重要的事。
見這里人們聽不到,梨溪問,“怎么了?”
阿利說,“我看到了鴻運(yùn)?!?p> 他們以為他看到的是公主的鴻運(yùn)。
梨溪問,“是公主嗎?”
阿利搖頭,“不是。是她?!敝赶蛄怂?。
“怎么會?難道鴻運(yùn)可以轉(zhuǎn)移?”
阿利搖頭,“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很奇怪?!?p> “?”
“人們不管大小或多或少都有鴻運(yùn),但她沒有?!?p> “一點(diǎn)也沒有?”
“嗯?!?p> 連黃紋都有鴻運(yùn),她沒有,梨溪說,“難道是因?yàn)檫@樣?”
“不知道?!?p> 繼禮說,“不管如何,既然她是鴻運(yùn)之人,那我們?nèi)ΡWo(hù)她,讓她平安到達(dá)昆侖成仙?!?p> 幾人點(diǎn)頭。
阿利看向她那邊,“她是鴻運(yùn)之人比宿公更讓人開心呢。”
“是啊。”
宰虎也看著她睡著的地方,說,“她會是個好王?!?p> 梨溪點(diǎn)頭贊同,她會成為第二個張也說不定。
阿利他們回來了,她又閉上了眼睛。
這個夜晚,所有人都沒有睡著。
天還沒亮,人們就起來回去了。
營地里一切都如他們離開時一樣,看著宿公和玉晶小姐的尸體,人們才終于意識到宿公死了,他們沒有了鴻運(yùn)之人。
不知呆立了多久,人們才終于動手挖了兩個坑。
一個坑埋葬為了救玉晶小姐死去的人,一個坑埋葬宿公和玉晶小姐。
把他們埋在一起是人們最后的善良。
她看了一眼地上,沒有看到類似香囊一樣的東西。
山歡飛來的時候,她聞到了山歡花的香味,清冽的香味,是山歡刮起的風(fēng)讓她注意到的。
營地完好無損,她想是山歡拿走了,想來山歡不會再跟來了。
宿公死了,但隨從也無罪,埋葬完宿公他們,人們對宿公的隨從說,“東西我們不要,你們是想回去還是跟我們?nèi)サ巧诫S你們?!?p> 然后就走了。
即使不知道沒有鴻運(yùn)之人,他們?nèi)サ巧竭€有什么意義,但人們還是啟程了。
隨從跟著人們啟程了,他們的家公死了,他們也無處可去,還不如跟著人們登山。
見他們跟上來,人們也沒有說什么。
隨著往前走,人們開始不相信宿公是鴻運(yùn)之人了。
對,肯定是這樣。
鴻運(yùn)之人怎么可能死。
但對自己這樣說,他們的心底深處還是知道鴻運(yùn)之人沒有了。
所以一路上人們變得很沉默很沉默。
她看了看阿利他們,什么也沒有說,他們也需要時間接受吧。
就在這種沉默中,霧氣朦朧里人們看見山林旁邊的山上有一個巨大的影子,那影子不是山,像是盤在山上的某物。
隨著太陽從前面升起來,山上那個巨大的影子顯露在了人們的眼前。
只見對面綿延屹立的群山之中盤著一條巨大的白蛇。
隨著太陽從山下面爬上山上,然后在山尖灑下光,她看見了大蛇的眼睛。
它盤在山峰正看著這邊。
它什么時候看著這邊的?是一直在看著他們的嗎?
巨蛇龐大,她想只要它想它可以把頭伸到這邊來吃掉他們。
但大蛇沒有動,只是看著他們。
以往人們見到妖魔不是驚恐就是逃跑,但這次奇怪的是人們不僅沒有驚恐害怕,還隱隱興奮起來。
她聽到有人用很興奮的聲音小聲驚呼,“是盤蛇!”
她和阿利就看向繼禮叔,繼禮說,“傳聞最初的妖魔,見過的人很少,幾乎只有鴻運(yùn)之人見過?!?p> 所以見到盤蛇人們一般都認(rèn)為有鴻運(yùn)之人。
幾乎只有鴻運(yùn)之人見過?那就是有鴻運(yùn)之人了,知道有鴻運(yùn)之人她垂下了肩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
人們看著盤蛇不愿挪步,盤蛇也看著他們。
白蛇巨大,她有種錯覺大蛇好像在看她,但只是錯覺。
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那條盤旋在山上的巨蛇直直的看著他們,沒有動也沒有閉上眼睛。
不知在凝視著什么?
還是其實(shí)它已經(jīng)睡著了?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從大蛇盤旋的山后面飛來一只烈焰般的鳥,那鳥同盤蛇一般龐大,全身散發(fā)著紅色的火光,像燃燒的熔巖。
她又聽到人們用很尖銳興奮的聲音小聲驚呼,“是熔鳥!”
從人們的驚呼中她知道它也同盤蛇一般很少人見過。
看到它,大蛇第一次動了,它發(fā)出一聲咆哮,整個天地間都震動了起來,但山林很寂靜,沒有鳥兒慘叫起來然后飛走,想來是知道它的龐大,所以變得寂靜。
這個聲音她聽過。
是第一次進(jìn)山門時聽到的巨大低吼,是山歡落在他們宿營的樹上聽到的巨大咆哮。
大鳥也嚦叫一聲,是那天夜晚聽到的嚦叫,那天是它們打斗了起來了嗎?
顯然人們也想起來了那天晚上聽到的打斗一樣的聲音,以為它們會打斗起來,正在猶豫是逃走還是繼續(xù)呆在這里。
只見大蛇盤旋著爬下山峰,然后在樹海上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游走了。
沒有發(fā)出聲音,樹海也沒有震動,只有放佛風(fēng)吹過時樹木發(fā)出的輕微響聲。
大蛇走了,熔鳥發(fā)出一聲嚦叫,看了這邊渺小的人群一眼也向著東面飛走了。
人們目送著它們遠(yuǎn)去,然后才意猶未盡的繼續(xù)朝前走去。
只是人們不再死氣沉沉,又燃起了希望。
同希望一起,山林也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