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姓男子從山腳繞了半圈,遠遠聽見雜五雜六的吆喝聲,二人看到吳男走進涼棚,里面都是些形象粗糙的男子,時而屏息凝神,時而喧嘩烏拉,時而罵罵咧咧,時而哭哭啼啼。眾相百生,奇形怪狀。
一個臥在藤椅里,左手拿著茶壺的男子剛瞇上眼,吳男以為他睡著了,彎著腰想摸進去。
“站住,吳書名,不是剛趕你回去,你怎么又來了?”
“生爺,我有銀子了?!眳菚麑倧牧峄ㄊ种袚尩囊粌摄y子給茶壺男看。
茶壺男眼睛亮了一下:“喲,還不少,在哪偷的,”
吳書名急道:“我好歹也是讀書人,絕不干偷竊之事。這是家里賣豆腐的錢。”
茶壺男笑道:“還挺有志氣。但是你欠我十兩銀子,這一兩能干屁吃???”
“生爺,等我翻本,我就還你。”
茶壺男睜開眼把吳書名的臉琢磨一遍,搖搖頭:“你今日氣色不行,必輸無疑,還是先回去,這一兩銀子,先還帳?!?p> 本來吳書名聽了晦氣話,有想回去的意思,但又聽要他拿一兩銀子還債,這不是竹籃子打水,連連擺手:“生爺,我是一宿沒睡,臉色才不好,讓我再來一次,否極泰來,否極泰來。”
“那這是最后一次,再不還銀子,我就把你豆腐鋪子收了,”茶壺男慢悠悠閉上眼睛,吳書名已經(jīng)進了涼棚。
涼棚里分著幾張茶桌,角落里有張格外長的桌子圍著格外多的人,吳書名從人堆里找到一條縫隙硬擠進去,看著別人賭了半天。
手上是他最后的賭本,拿著十分燙手,賭小也沒意思,賭大的,膽子又不太夠,在旁看了半天,也不敢下注大小。
“‘吳明輸’,你到底玩不玩啊,”一個老賭友忍不住調(diào)侃道,因為他經(jīng)常輸錢,大家便把他名字改了個順序,叫的他越賭越輸。
“管你這王八什么事,你玩你的,”吳書名沒好氣道。
“哎,我來跟你賭,”有人拍了拍吳書名的肩膀,吳書名回頭,見到是戴面具的周瑋林,嚇了一跳,他什么時候跟來的?
“你要跟我賭?”
“對,”周瑋林從懷里取出沉甸甸錢袋,把錢袋里的銀子散在賭桌上,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雖是碎的,但合起來也有近五十兩。
這本是山野之地,這只是個涼棚發(fā)展出的小賭坊,來賭錢的都是附近閑散村民,一兩銀子已罕見,這些銀子,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我···我沒有這么多本錢,”
“你就你有的跟我賭。”
“???”吳書名也知此人不是為賺他一兩銀子,但賭本太誘人,問道,“那你要賭什么?”
“我只會賭大小,”
“好,”吳書名又問,“賭幾把?”
“你就一兩銀子的本錢,賭一把好了,”周瑋林微微一笑,已把所有銀子一股壓在“大”字上,“這把我賭大?!?p> “莊家還沒搖骰子呢?”眾人笑道。
“不需要,我跟他賭,又不是跟莊家賭?!敝墁|林道。
金瑤在后忍不住嘀咕:“你到底會不會啊?”周瑋林沒搭理。
吳書名等莊家搖好骰子,手托著下巴細細琢磨,看了看“大”,又看了看“小”,沒舍得放銀子:“我也想押大?!?p> 周瑋林問莊家:“那我能換小么?”
“錢離手,上了賭桌,就不能動了,”
“那我下把再來,”吳書名自以為聰明道。
周瑋林道:“開吧,”
莊家揭開搖蓋,三個骰子分別是三,三,二,開的小,眾人一陣唏噓,吳書名更是臉都白了,后悔的腸子都青了,這把莊家贏了,周瑋林也輸了個干凈。
金瑤看周瑋林胸有成竹,還以為像電視劇里的賭神,出手不凡,把這些人贏個精光,現(xiàn)在見他把錢輸完了,小聲暗罵一句:“笨蛋。”
周瑋林裝沒聽見,笑呵呵道:“真是出師不利,無礙,再來。誰能逢賭必贏呢。”
“是,是”眾人以為來了個傻主,有人送錢還不高興。
周瑋林又掏出一塊玉佩,不等莊家搖骰子,就押了大,還道:“誰愛小的,不管什么,都喜歡大的。”
眾人“哈哈”大笑,金瑤在后面用力掐了周瑋林胳膊一下,跟這群人待著,都降低身份,烏煙瘴氣,庸俗不堪。
金瑤走出涼棚,現(xiàn)在夕陽斜西,遠望湖面中打了個咸鴨蛋,幾只野鴨悠然自得在澄黃的湖面撅著屁股上的一撮毛游來游去,幾艘漁船從旁劃過,它們也是不緩不慢。
金瑤來到湖邊,靜靜看著湖水風光,想著夏汩辰曾給予她的片刻溫柔。無疑,夏汩辰是自私的,金瑤也不是天真少女,男人什么德性,她很清楚,只是恨自己在這的身份,自己的不堪經(jīng)歷,更恨自己無力改變。
“嘭,”一人來到湖邊,縱然跳下湖水,濺起一串水花打在金瑤臉上。
金瑤正想罵人,見水花沉下處有一串血誰往上冒,再聽后面馬蹄聲分沓而至,馬上全是一群拿刀舞棍的男子,穿的也不是官服,臉上清一色蒙著面巾,一看就知是悍匪。
為首男子跳下馬,走到湖邊,看到還未散去的血水,知道人潛入湖水逃了,悻悻然的罵了一句,隨意瞟了一眼金瑤,目光便移不開了。
“我知道我貌美如花,你也不用這樣看著吧,”金瑤見對方人多勢眾,只敢在心里嘀咕,想著快回去找周瑋林,不要亂逛了。
“是你?”男子瞅著金瑤,“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給我在這撞見了?!?p> 金瑤眼睛一轉(zhuǎn):“你認識我?”
“哼,”男子一把抓住金瑤的手,“上次讓你跑掉,這次可不會了,跟我回去?!?p> “回哪里去啊,”金瑤掙脫道。
“你是我娶過門的夫人,自然是跟我回山寨?!?p> “神經(jīng)病,我都不認識你,我不去啊。”金瑤掙扎著,“周瑋林,救命,”
“救命?你爹簽下婚書,將你許配于我,紅櫻不問青紅皂白,就聽你滿口胡謅,棒打鴛鴦。我彩禮也給了,酒席也辦了,喜帖也發(fā)了,你卻新婚當日逃跑了?!?p> 金瑤聽到這話還挺順口的,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說說,我怎么逃跑的?”
男子一愣,氣呼呼道:“你讓丫鬟穿上新娘服,自己裝扮小丫鬟趁亂跑了?!?p> 金瑤聽了還頗有幾分得意,原來這身子的主人也有幾分出息嘛,居然敢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