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請節(jié)哀順變吧,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
“謝謝小哥你的關(guān)心,”孫魚起身平靜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我怕的是,要是我走在老伴前面,她一個瞎眼婆子,要怎么生活?”
“老丈且寬心,你們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p> 孫魚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對不起啊,人老了就是話多。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回去睡覺吧?!?p> 孫魚家有四間茅草屋,呈一字排開,最中間是客廳,客廳左邊是主臥,右邊是次臥,次臥的右邊是廚房。
昏暗的油燈在客廳中間閃爍,這么晚了文紅依然沒有睡,她在等他們回來。
她見他們回來了,便馬上支開了孫魚,自個非得堅持親自帶風(fēng)書去臥房。
文紅摸索著推開了門,開心地將風(fēng)書引進了臥房。
整個屋子被打掃得干干凈凈,沒有半點灰塵。
屋子右上方擺了一張木床,床上堆放著兩床被褥。木床正上方的墻壁,端端正正掛著一把破風(fēng)刀。
木床向前走五六米,擺著一方老舊的書桌,桌上筆墨紙硯樣樣齊全。一堆雜書之中,洪拳入門那本書籍,卻是那么格外顯眼。
風(fēng)書看著床底下那雙被擺得十分周正的布鞋嘆了一口氣,這屋子太干凈太整潔了,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不由得缺少幾分人氣。
“風(fēng)書,你會武功不?”文紅拉著他坐到床邊,她一手輕輕地摸著被褥。
“功夫,我略會一點點,勉強能夠防身?!?p> “風(fēng)書,你知道丐幫不?”文紅語氣懇切,似乎想要急切了解些什么。
“丐幫我沒有聽說過,”丐幫是當(dāng)今武林流大門派之一,可是六十年前,他們卻只是一幫以飯為生的二流子,根本無人知曉。
“我那上兒就在蘇沫城的丐幫當(dāng)差,聽老頭說,他好像已經(jīng)做到了什么大武師。哎,那孩子好面子又要強,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不愿意回家?!?p> 風(fēng)書知道她的兒子,永遠不可能回來了,他拉著她的手,好心寬慰道:“阿婆,你放寬心,也許過不了多久,你的兒子就回來了?!?p> “風(fēng)書,你會寫字不?”
“讀過幾年書,字兒認得幾個。!”
文紅忽然一下子向地下跪去,風(fēng)書眼疾手快,在她膝蓋剛彎曲的一剎那便將她扶住了。
“阿婆,有啥事你盡管說,我一定盡全力幫你做好?!?p> “請你幫我寫封信,隨便幫我送去蘇沫城!”
上兒,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掛念。
這些年來,你父親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唉聲嘆氣。
當(dāng)初他的確不該打你,可你也不能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
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父親說了,只要你回來,他絕對既往不咎。
孩子,你一個人流浪在外,一定要學(xué)會照顧好自己。
出門記得帶傘,天冷了記得加衣服,一日三餐一定要準時吃。
對了,掙了的錢,要存著不要亂花,留著將來娶媳婦用。
娘本來不想打攪你,可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
孩子,快回家看看吧,娘會永遠永遠在這兒等你。
文紅說完,風(fēng)書也停下了筆,他將這封信好好地封好,小心地保存了起來。
“阿婆,你放心,我一定將這封信親自送到你兒子的手中?!?p> “風(fēng)書,謝謝你了,你心真好,好人會有好報的。”風(fēng)書起身笑了笑,小心翼翼扶著她,將她送回了她自個的房間。
風(fēng)書別了他們,走回了房間,又重新在書桌前坐下。
他面色如霜,眉頭緊皺,輕輕揉著額頭,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
“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沒事,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毙徱娝朴行氖拢阋簿筒辉僬f話了。
無論何時,有人等你回去的地方才是家??墒堑纫粋€永遠都回不來的人,既是一種幸福,又是一種不幸,還帶著幾分殘忍。
而風(fēng)書呢?他在想,要是也有這么一個人默默地等他回家,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想到此處,風(fēng)書俯身到書桌前。他攤紙研墨,提筆就書。
老丈,你我萍水相逢,對我卻是很好。不僅收留了我,而且殺雞燉肉對我非常照顧,讓我心中感到了一絲絲久違的溫暖。
我身無方物,這塊隨身的玉佩,全當(dāng)謝禮送你了。
你可以用它去換些錢,好好地將阿婆的病治好,剩下的錢也足夠你們二老安度余生了。
風(fēng)書拜謝!
風(fēng)書寫完信,先將信兒對折塞進信封,接著又將腰間的玉佩取下塞了進信封,最后將這信封輕輕地放在了書桌之上。
“大哥,你真舍得?這么好的玉佩,一定很貴重吧?”
玄鈴看著這玉兒大小如雞蛋色如雞冠,并無半點雜色。玉石從古至今,都深受人們喜愛,根據(jù)開采難度與其自身的稀有度。玉的等級有四等,一紅二黃三墨四羊脂。
像風(fēng)書送去的那塊美玉,最少賣個五六百兩銀子不成問題。
“這玉在我手中,不過是個玩物,留給他們,反倒是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p> 孫魚他們這樣的平常人家,一年到頭,總花費不過二三兩銀子。
“大哥,你真的不會心疼么?”玄玲也是在窮苦人家長大的,對金錢格外敏感。
“我不心疼,我只是想謝謝他們?!?p> 夜已深沉,睡意漸濃,風(fēng)書打了一個哈欠,脫了衣褲,便鉆進被子里睡著了。
次日太陽初升,雞鳴犬吠,六十年了,風(fēng)書再一聽到這熟悉的動物叫聲,竟然覺得多了幾分莫名的親切。
孫魚又做了一頓豐富的早餐,飯畢,風(fēng)書與文紅道別后,便心情舒暢地出了門。
孫魚挑著一擔(dān)水桶走在他的前面,桶里裝著是他昨天打上岸的鮮魚。
“老丈,你這是要把魚挑去哪里?”
“蘇沫城,俺要把魚挑去蘇沫城賣?!碧K沫城離這兒有五十里,是這周遭為數(shù)不多的大城市。
“巧了,正好也要經(jīng)過蘇沫城,我們一起上路吧?!睎|勝神洲,共有十六城,最東面是蘇沫城,最西面是幽州城。風(fēng)書年少曾經(jīng)在蘇沫城周遭游歷過,對它還是略知一二的。
說話的當(dāng)兒,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小港口。孫魚挑著擔(dān)子,走上一艘小漁船,風(fēng)書踏步向前,輕輕一縱,躍身上了小漁船。
孫魚搖動櫓槳,船兒像一條游魚一般,快速地駛出了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