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把野火。
這是余茗思來想去覺得唯一能形容他的詞。她沒法靠近他,他身邊的野火會將她燒成灰燼。
余茗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明明不出眾,也不討喜,甚至可能是她根本不會上心的過路人那一掛。
但事實就是,她從不耐煩到覺得這個人好像還不錯,只用了兩個月。
“路遠,唱首歌吧?!?p> 那天她什么也沒看,坐在橋邊放空的對他講。
路遠說,改天。
改天我單獨唱給你聽。他是這么說的。
直到后來他們散場了,各奔東西,再也不見,
他的改天改到了很遠的某一天,拖著行李走在他鄉(xiāng)街頭的余茗想著,或許是后半生,或許是下輩子。
陽光正好的時候,楓葉也紅著,一個外鄉(xiāng)人的面孔在金發(fā)碧眼的人潮里格外顯眼,包圍在寬厚圍巾里的眸子藏進了霧氣氤氳里,一個男孩遲疑著開口:“Excuse?”
余茗眨了眨眼,放下手里冷掉的咖啡,緩緩搖頭。
男孩沒再問她,只是重新抱起了吉他。
“路遠啊,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在異國的街頭聽見的歌有多么美妙?!?p> 堪比當年想要在你身邊聽到的美妙。
余茗扔掉杯子,揣著手坐在樹底下。
彈吉他的男孩垂著眼專心致志,卻在下一首歌唱到“像昨日一樣風吹來的女孩”時改了歌詞。
“向今日面前陌生的女孩,風會吹冷淚水,不知你為何哭泣”
陌生的嗓音熟悉的母語,讓寒風中沉默的人驟然淚流滿面。
余茗擦干眼淚重新笑起來,在包里翻了很久,將一卷理得整整齊齊的紙幣和一枚硬幣輕輕放進了男孩的吉他包里。
后來林莫問她那時候為什么哭的那樣傷心,余茗說,大概是離家的人聽見了太想聽見的聲音。
這話林莫是不信的,但凡腦子清醒的人也不會往街邊賣唱的盒子里扔下兩千多塊??墒怯嘬χf,不這樣你怎么會追上來呢。
要知道,你真的太像個心軟的神。
是啊,神見不得你受苦,固執(zhí)的要為你換電子金幣。
林莫笑嘻嘻的把腦袋塞進她肩窩,神為了你下凡,你要照顧好自己。
余茗又眨了眨眼,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路遠,那首歌我不想聽了。
我的后半生,或許早就不用你來了。
從第一次聽見那首熟悉的歌,她捧著因為急促撒了大半杯的咖啡站到林莫面前時,余茗就明白了。
一把野火,只會為能讓他心中即刻沉寂的人開路,她沒法靠近他,是因為他心里從來,沒有打算被她接近。
從來不是她的愛被質(zhì)疑,只是他要的不是她的愛而已。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哪里不知君心中捭闔縱橫意不在我,可人心總是懷著僥幸的,以為差一點點我們就能將就了,在彼此都還沒有愛上別人的時候。
可他依然說,改天吧,改天。
此刻我無愛人,卻也不愿愛你,命長與否不是取決之依,只是未到傷心處,未到我愿意。
“后路平平,不為難解卿卿意。來日秋長,安知未得閑釋因。”
林莫在祈愿的紅布條上一筆一劃寫下兩句話,身姿矯健的爬上樹纏在了最高的枝丫上。低頭時看見樹下余茗擔憂無奈的神情,藏在樹葉間隙里綻開一個肆意的笑。
明亮的光細碎落在余茗身上,她后退兩步,提前伸出手臂準備接住為她下凡的不再少年的神明。
再次回到十七歲的橋上,余茗盯著水面看了幾秒。
“我曾在這里坐了一下午?!?p> 林莫震驚的撫摸了一下不寬的石欄。“勸君莫憑欄,唯恐風高人易寒?!彼亮舜劣嘬哪X門,拉著她就走,絮絮叨叨的數(shù)著時間說,等天黑了,夜里有花,我們再來看就是了。
她順從的跟著走,輕輕的踩在青石板上,腦子里一閃而過年少的夕陽。
那時她坐在上面,冷不冷呢?
一晚上,余茗也沒想明白,只是把自己喝了個爛醉,又哭又笑好像為了昨日的自己悲哀。
“小莫,唱首歌吧?!?p> 已經(jīng)是青年的嗓音比初遇時低,還是唱著從過去來到現(xiàn)在的歌,脫下外衣套在余茗身上,背起她慢悠悠走過石橋。
煙火綻放時恰好落在散了場的燒烤攤,提著花燈背著人的林莫恍然轉(zhuǎn)過身,說好了看煙花,卻顛不醒沉睡的人。
二十七歲,幸存于一場野火的女孩和為她提燈的神明緊緊攥著彼此的手在如火的紅布前立下莊重的誓約。
無論貧窮,疾病,我將與你如此刻般緊緊相依。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人的貪心,叫我無法說出理智的臺詞,命長與否,我都想與你細細看,聽我講。
向君路遙遙,于是去彼道。
野蔓不是蔓
聽我講,向君路遙遙,于是去彼道。 好久前聽了一個老師講的課,一直感觸很深,得益于最近聽到的一首歌,存了好久的靈感,終于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