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越總是把眼睛睜的很大,很努力地想聽清楚別人在講什么,但最后總會失落地把頭垂下來撥弄自己的玩具。
茶茶看著有些心疼,總會蹲下去陪思越,以前的時候思越是不需要人照顧的,在大排檔跑來跑去,還會和客人聊天,現(xiàn)在她變的沉默了,像個小大人一樣坐在椅子上,望著馬路發(fā)呆,或者看看手機里的動畫片。
曾經(jīng)歡樂的地方忽然間變的悲傷,一起吃飯的時候,看著思越,茶茶就會難過。
“總會有辦法的,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p> 茶茶說著,捏了捏思越的臉。
“嗯嗯,放心,我們的小思越,以后可得找個好人家?!?p> 大寬說完的時候,越南姑娘的臉色變的有些悲傷,她仿佛看見了思越這一生將面臨的磨難。
“要不,去問問光明,他是大明星,有資源?!泵绲脑挍]有說完。
郭叔打斷了說,算了,吃飯吃飯。
吃完了飯,茶茶把思越從越南姑娘的手里抱過來,然后和郭叔說,我?guī)荚饺プ咦摺?p> 沿著街道一直走,思越安靜地將下巴靠在茶茶的肩上,滿世界的燈火,在路邊,茶茶給思越買了一個糖葫蘆,思越很開心地笑起來,在廣場的長椅上,茶茶和思越坐著,廣場很熱鬧,噴泉前站滿了小孩子,也有街頭的流浪歌手在唱歌,放學(xué)后的年輕人開始練滑板,和跳廣場舞的大媽各占了廣場一角。
茶茶指了指噴泉前的孩子,思越搖了搖頭不愿意過去,繁華又熱鬧的城市,在思越的眼里漸漸成了安靜的水彩畫,連熱鬧都是靜止的,茶茶把思越抱起來,在思越的臉上親了一口,思越害羞地?fù)u了搖頭。
夜晚,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茶茶打了電話給李蘇易。
“你最近還好嗎?我不是和你寒暄的,我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僅此而已?!?p> “你說吧?!?p> “思越失聰了,一場高燒,就聽不見了,她還那么小,要是治不好,以后怎么辦?”
“哦”
“你是大明星,你能幫著打聽下,哪里的醫(yī)生有辦法嗎,錢我們會想辦法的?!?p> “放心吧,我會去問的,不過不是幫你,思越也是我的小侄女。”
“那謝謝你?!?p> “要不是思越,你是永遠(yuǎn)不會找我的吧。”
“現(xiàn)在挺好的,我為你感到高興?!?p> 李蘇易在電話的一頭沉默。
“我不打攪你了,先掛了,有消息你就告訴我?!?p> “好,你要……”
“照顧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茶茶就把電話掛了,李蘇易看著手機,苦笑了笑,不過他很快打電話給菲姐,然后又打電話給了燦依,讓她們務(wù)必幫這個忙。
許愿很懂得討女孩子歡心,噓寒問暖,講話也有意思,茶茶因為思越的事情總是無精打采,許愿就能一直陪茶茶聊,哪怕茶茶已經(jīng)有些煩惱到愛理不理地敷衍了,但是許愿好像一點也沒關(guān)系,就像一塊被嚼爛了的口香糖,黏上了就扒不下來。
茶茶漸漸地也習(xí)慣了許愿,聽他碎碎念,看著他笑嘻嘻地出現(xiàn),然后抱著思越在廣場上奔跑,他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茶茶有些時候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竟然有些覺得平淡生活的美好,思越漸漸喜歡和許愿在一起。
他們周末的時候帶思越去做蛋糕,去游樂場,思越喜歡做蛋糕,喜歡在蛋糕上畫畫,陽光從窗戶上照進來。
四月的夜里,空氣里依舊是寒冷的風(fēng),許愿靠在墻角抽煙,腳跟下是一地的煙頭。
“你別以為你能逃得掉,換一座城市又怎樣,我們一樣可以找到你?!?p> “我沒錢,求求你們放過我?!?p> “我聽說你最近和那個大明星的前女友走的很近。”
“別。”
“你接近她是什么目的,不會是真喜歡上她了?!?p> 那些人一腳踩在許愿的臉上,她比較值錢,要是你下不了手,那么我們就只能拿你姐姐和妹妹去抵債了。
那些人走以后,許愿靠著灰色的墻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被黑社會追債,從一個城市逃亡到另一個城市,在逃亡的途中裝成游客遇到了茶茶,然后假裝不經(jīng)意來到這城市,他想著上岸,想著過普通人的生活,但是那個美好的泡沫,還是輕易地破裂了。
把一包煙抽完,許愿抬頭看了看天空,月亮被烏云遮蓋,他忽然間感覺自己只是陰溝里的一條泥鰍罷了,他從地上站起來,用力踢了一腳旁邊的易拉罐,易拉罐撞擊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勾著腦袋,雙手插進褲袋,像個小混混一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越南姑娘把洗衣機里的衣服晾在窗臺上,然后轉(zhuǎn)身坐到郭叔身邊,郭叔這些日子煙越抽越厲害,越抽越便宜,越南姑娘把茶幾上的垃圾清理到了垃圾紙簍里,然后說,你要是實在心煩想抽煙,那就抽好一點的,這樣對身體的傷害也小點。
說完,越南姑娘起身去把窗簾拉開,然后把思越房間的門關(guān)上,郭叔看了一眼越南姑娘的身影,嘆了口氣,把煙摁滅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往門口走,越南姑娘轉(zhuǎn)頭叫住郭叔,喂,你要去哪?
出去走走。
郭叔說完就拉開門走出去,越南姑娘也沒說什么,只是看著郭叔的背影,心里卻是在責(zé)怪自己,自己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想到這里,眼淚又掉了下來。越南姑娘不是一個脆弱的人,這些年受到的磨難已經(jīng)讓她變的堅韌,但思越是她的軟肋,或者說現(xiàn)在的這個家是她唯一的寄托,她一想到這個家就開始變的難過起來。
郭叔一輩子勤勤懇懇,也沒什么值得書寫的傳奇,認(rèn)識的朋友也不多,有些時候想打電話問問有沒有認(rèn)識能治失聰?shù)尼t(yī)生,但是想想又算了,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他知道很多人會說很多同情的話,但這些話郭叔一句也不想聽到,每個人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