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致禮走了以后,劉知英問胡頠涰道:“這老家伙找你什么事???”
胡頠涰答道:“還不是跟我說抓那些殺死東門守城士兵的平山盟賊寇的事。他說自己掌握了平山盟的一個秘密聯(lián)絡(luò)點,還說明天朝中的那個內(nèi)奸就會去聯(lián)絡(luò)點接頭,屆時就可將他和那個聯(lián)絡(luò)點一并拿下。”
劉知英言道:“依我看,就他焦致禮那點本事,還能發(fā)現(xiàn)平山盟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他肯定是想給自己找個替死鬼,而且他拉著你去,就是想著如果一旦得罪了人,就拿你頂缸?!?p> 胡頠涰驚道:“那怎么辦?他是兵部尚書,雖說官職就比我大一點點,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吶!我又不能不遵守他的命令。”
劉知英言道:“依我看,不管遵守誰的命令,都不如遵守陛下的命令好使,你這樣,現(xiàn)在你就進宮面圣,將焦致禮來找過你的消息告訴圣上,然后讓圣意決斷就是。”胡頠涰素來知道妻子足智多謀,而且十分謹慎,便同意了妻子給他出的這個主意。
胡頠涰接著言道:“知英啊,我那侄兒被平山盟的賊人所殺,弟弟被亂箭射死,你妹妹也因此病死在太醫(yī)院中,我們始終沒有去看過或者幫過什么。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劉知英哂笑道:“你懂什么?你又能幫什么?難不成你有錢給他們買棺木下葬?還是說你有錢給我妹妹看???亦或者是你能代替你弟弟上前線打仗?我告訴你吧,別人家的事,用不著我們來管。你就好好的,想著自己怎么把這個大理寺卿做好就行了,別哪天混著混著把自己這頂烏紗帽也給丟了!還有,平山盟那幫賊寇不好惹,你做事的時候差不多就行了,可千萬別引火燒身,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p> 胡頠涰點了點頭,言道:“我明白!”
卻說鄭偉江回到府中后,謀士桓彬向他問道:“太子殿下,您讓林宏當(dāng)這個豹韜軍的中郎將,這我能理解,可你為什么要舉薦葉楓靈做鷹揚衛(wèi)中郎將呢?這葉楓靈畢竟是葉紹華的人,葉紹華又與二皇子接近,這樣一來,豈不是在我們的身旁留下了一個極大的隱患?”
鄭偉江言道:“正是因為葉紹華和老二走得太近了,所以我應(yīng)該把他往回拉一拉。我在父皇面前舉薦他侄兒,其實是給足了葉紹華的面子,他也一定能夠明白我在給他面子。另外,從葉楓靈把白晉銘的人馬勸到我龍虎軍這一行為來看,他與他的叔父也是貌合神離,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親近。所以,我何不把葉楓靈調(diào)到楚峰玄那里,從而反過來在葉紹華那里培植一個心腹呢?”
桓彬笑道:“殿下說得有理,不過在下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這一次楚峰玄出兵襲擊胡友生的中路軍和白晉銘的羽林軍,本來可以一同重創(chuàng)兩支兵馬,但是楚峰玄的部隊卻在中途被白晉銘所襲擾,后來更是被白晉銘給反向包圍。聽逃回來的士兵說,白晉銘的后備隊與胡友生的中路軍相距甚遠,似乎是有意同他們拉開距離,又或者說,他們早就知道我龍虎軍要設(shè)下埋伏對付他們,所以他們先是坐山觀虎斗,然后以逸待勞來接收那些本該我們來接收的俘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就說明,楚峰玄身邊一定有白晉銘或者葉紹華的奸細。又或者,這是葉楓靈與白晉銘在暗中勾結(jié)?”
鄭偉江言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你現(xiàn)在就去找楚峰玄,讓他加緊訓(xùn)練龍虎軍,尤其要重點訓(xùn)練葉楓靈的鷹揚衛(wèi)。七天之后,我要在龍虎軍內(nèi)部開展一次全軍大比武,來好好考較一下他們的訓(xùn)練成果?!?p> 桓彬躬身言道:“是!”
卻說蘇韻茗昏昏沉沉地躺了許久,這才慢慢地醒轉(zhuǎn)過來。當(dāng)她醒過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間裝飾極為華美的臥房之中。她慢慢地坐起身來,稍稍運功調(diào)息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無礙,便穿了鞋,走到桌邊坐下。這時,一名婢女從屋子外面走了進來,她看見蘇韻茗醒了,不由得驚喜道:“姑娘你醒了!我這就告訴二公子去!”蘇韻茗剛想問她幾句話,她便已經(jīng)朝門外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一個身穿藏藍色袍服的翩翩公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他一走進來,就笑著言道:“夢琳,你醒了!”蘇韻茗一見面前之人,便也笑著應(yīng)道:“楚大哥,原來是你!”
蘇韻茗眼前這人,自然便是楚營招了。他二人自平山上分開以后,幾乎再未見過彼此,此時陡然遇見,心中不免都又驚又喜。
蘇韻茗言道:“楚大哥,說實話,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這里是哪兒?。课以趺磿磉@里的?”楚營招回答道:“這里是我家,這間屋子是府里面的一間空房。昨天,你一個人在雨中行走,渾身都濕透了,還發(fā)著燒,因此就昏了過去。那時候我剛辦了點事,撐著傘往家里走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你昏倒在地上。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就把你背回來了。如果有失禮的地方,還請你莫怪!”
蘇韻茗笑道:“不會啊,你這也算是救了我的命呢,我怎么會怪你?”
楚營招言道:“對了,那日在平山上,你我走散之后,后來你怎么逃出平山的?你現(xiàn)在怎么樣?還好么?”
蘇韻茗言道:“那日被那些賊寇追得緊了,我就躲進了一個山洞中,等到風(fēng)平浪靜之后,我才從山洞里逃了出來。后來呢,我就跟著幾個朋友一起學(xué)著做生意,總算是賺了點錢?,F(xiàn)在我又受到陛下的恩惠,在朝中擔(dān)任太醫(yī)院右院判一職。”
楚營招不由得喜道:“真的呀?夢琳你可真是好厲害啊!這太醫(yī)院右院判可是正四品的官職,昨天我去兵部接受職務(wù)的時候,也不過就封了我一個正五品的紅衣衛(wèi)中郎將的官職,你現(xiàn)在的官可是比我還大呢!”
楚營招的這一席話,讓蘇韻茗想起了林宏對她曾經(jīng)言過的一段相似的話。想到這里,她心中不免感到一陣煩悶,于是便對楚營招言道:“楚大哥,感謝你昨日幫我救我,小妹來日定當(dāng)報答。現(xiàn)下小妹身體已復(fù),便要離開了,改日再到府上來拜訪。”
楚營招急道:“你才剛剛醒來,身體還弱,再待上一會兒吧?”
蘇韻茗搖了搖頭,笑道:“就不給楚大哥你添麻煩了!我走了?!毖粤T,她便向門外走去。楚營招只好言道:“你等等,我送送你?!?p> 二人來到院中,這時,楚峰玄恰巧從房內(nèi)出來。三人在院中重逢,蘇韻茗便率先躬身道:“見過楚將軍?!背逍Φ溃骸绊嵻米硬槐乜蜌?,你現(xiàn)在是太醫(yī)院右院判,按品級來說與我平級,便不必拘禮了。不知你這么早光臨本府,有何貴干?”蘇韻茗笑道:“昨日在下在街上被雨淋了,偶感風(fēng)寒,是這位楚大哥將我救回來的。楚大哥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楚峰玄看了弟弟一眼,然后笑著言道:“原來是這樣,那韻茗姑娘想來身體還未恢復(fù),那這是要去哪兒???”
蘇韻茗笑道:“在下沒有那么金貴,經(jīng)過了一夜的休息之后,身體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太醫(yī)院那邊事務(wù)繁多,在下不能久待,二位公子的深情厚誼,容當(dāng)后報!那二位公子便不用送了,在下告退!”
楚峰玄微笑著言道:“慢走!”
蘇韻茗走遠之后,楚峰玄瞥了楚營招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時而停滯,時而游離不定。幾乎一瞬間,楚峰玄便已經(jīng)知道了弟弟的心思,于是他便言道:“怎么?你喜歡剛才那個姑娘?”
楚營招看了哥哥一眼,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峰玄拍了拍弟弟的肩頭,然后言道:“營招啊,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嗎?”
楚營招看了哥哥一眼,然后問道:“莫不是哥哥知道她的身份?”
“沒錯,她是江南蘇家蘇明遠的女兒。她的名字叫蘇韻茗。你這傻小子,怕是連人家姑娘的真名都不知道吧?”
“是的,我只知道她叫李夢琳。”
楚峰玄言道:“她父親本來要把她嫁給胡友生的兒子胡建德,當(dāng)然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就在前幾天,她救了龍虎軍數(shù)百士兵的性命,因此陛下下旨解除了她和胡建德的婚約。她之所以改名叫李夢琳,也是因為從家中逃出來后,需要隱姓埋名不被人發(fā)現(xiàn),才這樣做的。這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人確實也長得漂亮,倒是與你很是相配??!你們倆什么時候遇上的,能跟哥說說么?”
楚營招見哥哥如此關(guān)心自己,心頭自然也是一暖,便言道:“上次咱爹不是讓我去給平山盟送信嘛,在半路之上,正好有兩個平山盟的賊寇想要欺侮她,于是我便把她救了下來。后來我?guī)е狭似缴矫耍瞧缴矫说馁\寇想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我二人便一起從賊寇營中逃了出來。再后來,我替她引開了追兵,她這才逃出生天。從平山分開以后,我們就再沒有見過面了。直到昨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了她,才把她救了回來?!?p> 楚峰玄點了點頭,言道:“你們也算是在一起共患難、同生死過了。弟弟,哥告訴你,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容易,如果喜歡她,你就去大膽地追求,哥支持你。當(dāng)然,你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就知道一味地付出,你得學(xué)會細水長流,慢慢的來,不要給女孩施加太大的壓力。嗐,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還真管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楚營招笑道:“有道是長兄如父,哥你這可是有點未老先衰的意思!”
楚峰玄笑道:“你這小子,都學(xué)會調(diào)侃自己哥哥了是吧?對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紅衣衛(wèi)中郎將,這紅衣衛(wèi)是羽林軍中的精銳,你自己也是白晉銘的手下,在羽林軍中好好干,跟白晉銘搞好關(guān)系,說不定以后咱們還用的上他,明白么?”
楚營招點點頭道:“放心吧,哥,我明白!”
卻說這日上午,楊建從自己的府中出來,正要到二皇子那里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大門上釘著一張紙條,他把那紙條取了下來,只見那紙條上寫道:
楊建先生您好,久聞公之大名,一直無緣拜會。在下乃是太子身旁的一名親隨,因太子對在下甚是狠辣,故而在下有心想要結(jié)交二殿下,愿為二殿下提供情報。今日正午時分,小可在福水茶樓的鳳儀廳包房中等候,請您務(wù)必賞光,屆時將與您探討具體事宜。
楊建見了這張紙條,心中暗道:這紙條突然出現(xiàn)在門前,又將如此隱秘之事寫在上面,想來其中必定有詐。但我若不去,萬一其中有更大的陰謀,卻該如何?思來想去之后,他決定先把這件事告訴鄭偉河,然后再決定去與不去。
當(dāng)他把字條交給鄭偉河之后,鄭偉河笑著言道:“去肯定是要去的,此人若真能為我們所用,那么以后我們在太子那兒就又有了一枚棋子,可如果此人果真是別有用心,我們也可以及時獲知相關(guān)的信息,并且及時把這些有異心的人除掉。這樣,今日你帶上三名我的近衛(wèi),一起去到這福水茶樓看上一看,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來路?!睏罱ü淼溃骸笆?,殿下?!?p> 到了正午,楊建帶著人來到了福水茶樓,在伙計的引領(lǐng)下,他們進入到了二樓鳳儀廳的包房之中??善婀值氖?,他們進到包房之中后,包房里竟然空無一人。楊建心中正感到奇怪,一名伙計突然從樓下跑上來,然后言道:“請問您是楊建楊大人么?”
楊建還以為這伙計就是那個送給他紙條的人,于是便說道:“沒錯,我就是!”那伙計便立刻言道:“樓下有位客人,讓我把這張紙條交給您。”
楊建對那伙計言道:“你等等?!比缓笏隳闷鸺垪l看起來,只見那紙條上寫道:
欣聞大戰(zhàn)得勝,甚慰,經(jīng)此戰(zhàn)后,我平山盟實力將更勝一籌。今朝中各派勢力相爭,暫時無暇顧及我平山盟,當(dāng)趁此機會繼續(xù)發(fā)展壯大實力,以便后續(xù)計劃的進一步展開,我也會審時度勢,借助敵人之間的博弈來削弱他們的實力。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告知盟主。
楊建
楊建看到這張字條,心頭頓時一驚,于是便言道:“不好,中計了,我們快走!”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隊大理寺的侍衛(wèi)將茶樓里的所有客人全部清走,然后他們沖到二樓,將楊建這一眾人包圍了起來。緊接著,焦致禮和胡頠涰便從樓下走了上來。焦致禮疾步走到楊建手中,立時將他手中的紙條奪下,然后言道:“看看,楊建,我真沒想到,朝中那個暗通平山盟的奸細竟然是你!我更沒想到,殺死那些東門守城士兵的,居然也是你!”
楊建言道:“焦大人,這明擺著是陷害?。∧恍艈栠@個伙計,這紙條是剛才有一個人交給我的,不是我自己帶過來的?!?p> 那伙計言道:“沒錯,是有個客人讓我交給楊大人的?!?p> 焦致禮笑道:“當(dāng)然了,因為你們都是平山盟的人,他當(dāng)然會替你打掩護了!莫要廢話,立刻把楊建給我抓起來!”
楊建怒道:“你們敢?我是奉二殿下之命出來辦事的,你們?nèi)羰亲チ宋?,就是對二殿下不敬!?p> 焦致禮笑道:“你背著二殿下做出如此卑鄙齷齪的勾當(dāng),便是二殿下親至,也不能容你!給我抓起來!”
那些大理寺的侍衛(wèi)見焦致禮下了命令,便一起沖上,將楊建和他帶來的三名近衛(wèi)全都抓了起來,然后把他們押到了大理寺監(jiān)獄之中。
望著被抓走的楊建,焦致禮心中暗道:楚將軍這招移禍江東之計果然高明,這下子二皇子可就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鄭偉河很快就收到了楊建被抓的消息,他心中自然明白這是焦致禮與楚峰玄聯(lián)合起來所想出的一條毒計,這不僅讓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同時又掩蓋了他們篡改軍隊名冊的罪行,更重要的是,還可以清除掉自己身邊的謀士,削弱自己的實力。這樣一個一箭三雕之計,確是毒辣異常。
鄭偉河敏銳地意識到,此時自己無非有兩個選擇:第一,推說自己對楊建的罪行全然不知,這樣就等于要把楊建徹底地一腳踢開;第二,想辦法找到楊建無罪的證據(jù),為他開脫。但不管他做什么樣的選擇,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都必須要進宮面圣。
鄭偉河來到宮中后,卻發(fā)現(xiàn)焦致禮已經(jīng)捷足先登了。他看了一眼焦致禮,然后對鄭功軒言道:“兒臣參見父皇!”
鄭功軒言道:“你來得正好,焦致禮,把你剛才對朕說的話,再對二殿下說一遍吧!”
焦致禮恭敬地言道:“啟稟二殿下,經(jīng)過臣的明察暗訪,最終確定那福水茶樓是平山盟的一處秘密聯(lián)絡(luò)點。但是臣沒有動這個聯(lián)絡(luò)點,因為臣想要順藤摸瓜,以此來挖出那個隱藏在我們朝中的平山盟奸細。不料就在今天中午,負責(zé)監(jiān)視茶樓的下屬發(fā)現(xiàn)楊建帶著手下鬼鬼祟祟地進入了茶樓,于是臣便帶著大理寺的侍衛(wèi)及時趕到,將楊建這一伙賊人繩之以法。而且臣還發(fā)現(xiàn)了楊建手中的紙條,那紙條上寫著的就是他要傳遞給平山盟的情報。另外,臣在勘察東門守城士兵的死亡現(xiàn)場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東西?!苯怪露Y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塊玉佩,然后言道:“這玉佩的正面寫著‘永’字,背面寫著‘同’字,而楊建的妻子戴著一塊與之相對應(yīng)的玉佩,正面寫著‘結(jié)’字,背面寫著‘心’字。這合在一起,就是永結(jié)同心啊!所以,東門口那塊玉佩,就是楊建的。所以,殺害東門士兵的,也正是楊建帶領(lǐng)的人馬。剛才臣已經(jīng)把福水茶樓的老板和伙計全都抓了起來,他們也已經(jīng)招供了,說他們確實是平山盟的人,而且一直在幫著楊建在給平山盟提供情報。他們已經(jīng)簽供畫押,這是鐵證如山,任何人都不容更改!”
其實,那福水茶樓不過是一處普通人家的買賣,與平山盟毫無關(guān)系。那茶樓的老板和伙計之所以肯簽供畫押,不過是熬不住大理寺的酷刑,在被逼無奈之下才選擇了在焦致禮命人寫好的供詞上進行了簽供畫押。而楊建的那塊玉佩,是焦致禮趁楊建不在家時,命手下人從他的書房里偷來的。他設(shè)計了這重重證據(jù),就是想要坐實楊建的罪名,從而在削弱二皇子實力的同時,也可以給鄭功軒一個交代。
鄭偉河自然知道焦致禮是在陷害楊建,但是他擺出了那么多的偽證,自己想要推翻這些偽證,確實不易。他心中暗道:若是我強行為楊建辯解的話,難免被父皇懷疑我與平山盟有染,屆時如果焦致禮再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的話,只怕我的處境會非常不妙?,F(xiàn)在看來,只好犧牲楊建了!于是他便言道:“父皇,楊建所做之事,兒臣確實不知。真沒想到,他竟會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雖然他的確是我的手下,但國法森嚴,兒臣決計不會進行庇護。若是焦大人所說確為實情的話,那么這楊建便是死有余辜。除掉此人,平山盟在我朝中的眼線便被徹底除去,我們下一次進攻平山盟,就會順利得多了!”
焦致禮躬身言道:“二殿下能有如此的胸懷覺悟,實在是令臣欽佩不已?!?p> 鄭偉河離開皇宮之后,便親自到大理寺監(jiān)獄去看望楊建。牢中的楊建見是鄭偉河來了,立時便激動地言道:“殿下,殿下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他們是想陷害我!”
鄭偉河點了點頭,言道:“我明白,楊建,你受苦了?,F(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父皇面前據(jù)理力爭了,想來不日即可救你出去。監(jiān)獄里的飲食不好,我讓人帶了點飯菜和酒水過來,今日你好好吃上點,我也陪你喝上兩口!”
楊建看了看那些飯菜和酒水,便笑著言道:“謝謝殿下!”鄭偉河拿出兩個酒杯,自己先斟了一杯酒喝下,然后又給楊建倒了一杯。楊建一口飲下。鄭偉河這才言道:“那你吃吧,我走了!”
楊建躬身道:“殿下慢走!您走之前,在下還想對您說一句話,您現(xiàn)在身邊缺乏武將,需要好好地把蘇明遠、董鳩然這些人善加利用才是!還有,請您善待我的妻兒,他們與我無關(guān)?!?p> 鄭偉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便神情冷峻地向監(jiān)獄外邊走去。
楊建看了看監(jiān)牢窗口外所顯露出的那一片藍天,然后才無奈地嘆息道:“時也,命也,居于朝堂之間,合該有此厄運!”于是他把鄭偉河送來的那些飯菜全部吃了下去,過了一個時辰之后,便毒發(fā)身亡,慘死在了牢房之中。
對于鄭偉河來說,楊建知道太多的秘密,因此既然無法救他出來,就絕不能讓他活得太久,否則一旦他把機密告訴了太子方面的任何一個人,自己都很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而楊建雖然很希望鄭偉河能夠把自己救出去,但是當(dāng)他看到鄭偉河帶來的飯菜和酒水之后,他的心里也就明白了一切。也許,鄭偉河對于楊建的最后一點情誼就在于,他沒有在喝的酒里下毒,并且他還同楊建一起喝了一杯,而且還在他臨死之前讓他飽餐了一頓,算是給他做了最后的送別。一個皇子和一個謀士之間的情誼,本就起于無形,最后也就消弭在一片寂靜之中。
楊建死后,楚峰玄又把焦致禮叫到府上,二人開懷暢飲。焦致禮笑著言道:“這一次多虧了楚將軍替我想辦法,才完成了這樁差事。等有時間了,我一定要請楚將軍好好吃上一頓。”楚峰玄笑道:“焦大人太客氣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倒也真沒想到啊,這二皇子的手段竟是如此毒辣,居然親自下毒毒死了自己的謀士?,F(xiàn)在楊建一死,二皇子身邊又少了一個出謀劃策的人,這對于我們來說可是極為有利??!”
焦致禮點了點頭,言道:“是的。此案一結(jié)束,京都可以保持一段時間的穩(wěn)定了。對了,楚將軍,上一次您跟我說過,要讓林宏林將軍做我兒子的師父,這話還作數(shù)不?”楚峰玄笑著言道:“自然作數(shù)。這樣吧,咱們現(xiàn)在就到你府上去,把令郎接上,我們一起到豹韜軍的軍營當(dāng)中去找林將軍?!?p> 焦致禮笑道:“好,好?。 ?p> 此時的林宏,已經(jīng)來到了豹韜軍的軍營之中。就在前一天,皇帝下旨任命他為豹韜軍中郎將,正四品上。他心中喜悅,練功也都更加勤快了些。因此,昨日雖然在下雨,但他卻仍然在堅持練功,而這一幕也恰巧被經(jīng)過的蘇韻茗所看到。
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他在雨中練功,竟然獲得了與平日里練功所不同的感受。雨水的律動與那種輕盈的狀態(tài),正好與他體內(nèi)那股綿綿密密的內(nèi)力相對應(yīng),他有所感悟后,雙掌聚起的內(nèi)力則更為充沛、更為自然,他運轉(zhuǎn)起來的功法與招式也就越發(fā)地收放自如。當(dāng)蘇韻茗來到之時,他正好在雨中以雙掌凝聚了大量的雨水水滴,然后猛力擊出。這一擊自然是威力無窮,而且也意味著他的武功修為又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層級。這樣一番突破,自然讓林宏欣喜不已。
回到屋中后,孫碧瑤坐在桌子旁邊算著一筆一筆的賬目,而林宏則是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本書在看。孫碧瑤熟練地撥弄了一會兒算盤之后,看見林宏正不錯眼珠地盯著手中的書,而且不時地還露出一點微笑。于是她便不由得微笑道:“夫君,你這幾天每天都抱著一本書看,而且還看得那么入迷,究竟是什么書???你不會在看什么言情話本吧?”
林宏見妻子跟自己說話,不由得噗嗤一笑,言道:“哪里呀?言情話本那么沒營養(yǎng)的東西,你夫君我才不看呢!我現(xiàn)在手里拿著的,是一本《宋詞集注》。不得不說,宋朝的這些詞人真的是太有才了,他們所寫的詞,都有著極為美妙的意境,真是讓人嘆為觀止。誒,我給你念一首,這是蘇軾的一首《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林宏吟誦完畢后,笑著問道:“怎么樣,我念得好聽吧?”
孫碧瑤笑道:“沒想到你作為一個朝廷的武將,竟然也喜歡起吟詩作賦來了!這詞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我倒想問你幾個問題,看看你究竟讀懂這首詞沒有?!?p> 林宏笑道:“你問吧!”
孫碧瑤言道:“蘇軾在詞中提到‘天涯何處無芳草’,意思就是,到處都可以看見茂盛的芳草,你覺得你同意他的觀點不?”
林宏素來知道愛妻心思縝密,此時眼見她眼神中隱含著一種壞笑,便知道她又是在給自己出難題了,于是他便立時回答道:“我覺得我不太同意,就拿我舉例子吧,我只有在家里才能看見我的寶貝芳草,可出了門我就看不到了。于我而言,這天底下只有一株芳草呀!”
孫碧瑤見他不上當(dāng),便接著問道:“你看一下詞的下片,詞人寫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你有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景呀?”
林宏言道:“那自然是有的!”
孫碧瑤瞄了他一眼,然后問道:“什么時候呀?”
林宏撓了撓頭,笑著言道:“上次我當(dāng)值回來以后,我就在咱們家墻外邊聽見你在里邊笑了?!睂O碧瑤皺了皺眉,問道:“還有這么一回事?那我是笑什么呢?”林宏笑著言道:“你好像是在暗地里笑我做的飯難吃,結(jié)果還讓我給聽見了!”孫碧瑤噗嗤一笑,然后言道:“那我笑得可果真沒錯??瓤?,你嚴肅一點,我得問你下一個問題了。”
林宏故意一本正經(jīng)道:“請老婆大人問吧,在下洗耳恭聽!”
孫碧瑤言道:“這‘多情卻被無情惱’可謂是全詞的點睛之筆,你怎么理解這句話呀?請結(jié)合自身經(jīng)歷進行探討?!彼室饽眠@個問題來逗逗林宏,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
林宏笑道:“這話太好理解了!我多情地給老婆大人做了飯,然后老婆大人無情地批判我做的飯難吃,這就是‘多情卻被無情惱’了吧?”
孫碧瑤立馬捏住了林宏的右邊臉頰,然后言道:“嚯,長本事了啊,連老婆大人你都敢批判了,是不是又想提升你的家庭地位了?”林宏頓時言道:“哎呦,疼,你輕點,老婆大人,我不敢了!”
到得夜間,雨漸漸地變小了,林宏再一次來到院中,按照凌退揚所授的一十六招云天梅雪功,進行了刻苦而反復(fù)的練習(xí)。他從第一招“云泥之別”開始練起,一直練到了最后一招“傲雪凌霜”,打完這一遍之后,他又從最后一招打到了第一招。后來,當(dāng)他練得熟悉了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各招式之間轉(zhuǎn)換的速度也在逐漸變快,而且他出招也越發(fā)的隨心所欲,并不需要按照順序來進行出招了。到得最后,他在無意之間發(fā)出一掌,竟然將地面震開一道裂縫。林宏收功之后,不由得驚嘆道:“凌伯伯的武功,委實是驚世駭俗,我現(xiàn)在還沒有將云天梅雪功練到極致,便已經(jīng)有了如此功效,若是再假以時日,日后與楚峰玄對打起來,就不會那么吃力了?!?p> 一旁的孫碧瑤看著丈夫練功時身形飄逸俊朗,心中對他的仰慕自然是又深了一層。她更加享受的,便是他練功時,自己在一旁陪伴的那種溫馨。對于孫碧瑤而言,溫馨、關(guān)懷、能夠維持住一個小家的生活,就是她心目中最大的幸福了。
到得第二天一早,林宏把孫碧瑤送到茶樓之后,自己便前往豹韜軍上任了。由于豹韜軍在對付平山盟的戰(zhàn)役中損失慘重,因此焦致禮下令,把豹韜軍中用于屯墾的其中兩千名士兵從農(nóng)地中調(diào)派回來,讓林宏統(tǒng)領(lǐng)。林宏到任之后,便先與胡友生的副將言方平見了個面。言方平早知林宏大名,故而恭敬地言道:“早就聽聞林將軍武藝高強,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真是儀表堂堂,英其非凡吶!”
林宏笑道:“言將軍不必客氣,以后我們就是自家兄弟了。我初來乍到,有什么不懂或者不了解的地方,還得請言將軍為我解答?!?p> 言方平笑道:“好說,好說?!?p> 林宏、言方平二人剛一進入兵營,就看見一個手里拿著酒壺、走路歪歪扭扭的士兵帶著十幾個人,向著自己二人走了過來。那士兵名叫霍文濤,是豹韜軍中有名的**,他也是當(dāng)朝禮部侍郎霍萬興的兒子。因為父親在朝中的官職不低,他自幼便對誰也看不過眼。胡友生在的時候,也對他頗為忌憚,故而很少讓他待在軍營之中,而是把他發(fā)配到農(nóng)田里干活。霍萬興知道自己的兒子被寵壞了,想著讓他到農(nóng)田里去歷練歷練也是好事,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兒子到農(nóng)田里以后,又結(jié)識了十幾個與他類似的人,因此他們便組成了一個小團伙,專門在背地里欺負兵營里那些相對瘦弱的士兵。那些瘦弱士兵都知道他是**,自然對他也不敢招惹,更不敢報告長官。這樣一來,他就更加肆無忌憚。這一次,他從農(nóng)田里被調(diào)回軍營,心中自然是極為欣喜,畢竟軍營里比在農(nóng)田里造的罪少,而且偷懶的機會也會變多。而當(dāng)他回來之后,就聽說豹韜軍的主將換成了一名年輕將領(lǐng),他心中自然沒有把這個年輕將領(lǐng)當(dāng)回事,還以為是朝廷選不出人了,才派了這么個家伙過來。于是他決定給這位新官來個下馬威,若是把他制服了,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更加清閑了。
他剛一走到林宏旁邊,就輕蔑地說道:“你小子,就是那個新來的將軍?”言方平自然知道他要挑釁,便厲聲呵斥道:“霍文濤,你給我注意點軍容軍紀,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成何體統(tǒng)?”霍文濤笑了笑,言道:“笑話,你一個副將軍在這里逞什么英雄?告訴你,那胡友生在的時候,老子也沒把他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說你了!你算個屁呀?”然后他又把頭轉(zhuǎn)向林宏,言道:“小子,你是新來的,那就得懂點規(guī)矩,告訴你,這豹韜軍里的士兵,那都是聽老子的,老子在這軍營里那是說一不二。你現(xiàn)在來了,就不要太囂張,就好好地夾著尾巴做人。不過老子就不理解了,這朝廷是沒人了么?竟然派你這么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來做將軍。哼!說起來倒也可笑!?。俊?p> 林宏冷笑道:“早就聽說你們豹韜軍戰(zhàn)斗力太弱,是因為有太多人在軍隊里濫竽充數(shù),把自己裝扮得流里流氣,一點軍容軍紀都沒有,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p> 言方平低聲對林宏言道:“這小子是禮部侍郎的兒子,你最好不要惹他!”
林宏笑道:“我不管你是禮部侍郎的兒子,還是別的什么人的兒子,在軍隊里,軍法大于一切,只要你敢觸犯軍法,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會立刻把你拉出去斬首示眾!”
霍文濤立時便怒了,然后罵道:“他媽的,老子是給你臉了吧!”言罷,他便動手去抓林宏的衣領(lǐng),不料林宏直接拿住了他的手腕,剎那間便讓他動彈不得?;粑臐桓杏X自己的手像是被鐵鉗夾住一樣,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后,都無法做到。林宏輕輕地向前一摜,那霍文濤立時便仰面朝天地向后摔倒,而且摔得極為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