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前溪鎮(zhèn)上發(fā)生了件大事。東城居委會的副主任被人襲擊了,進了醫(yī)院,聽說傷得很重。派出所的民警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這件事。據(jù)目擊者說,打人的有四個人,由于天太黑了,沒有看清楚面容。
但是感覺是20多歲的青年。明飛覺得這件事一定和陳東生他們幾個有關(guān)。如果真是他們幾個干的,這事情鬧得這么大,怕很難處理??!警察參與其中,恐怕要入刑。
陳東生這混蛋還是太沖動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明飛急急忙忙地往橋頭方向走去,只見陳東升的家大門緊閉。他一邊用力敲,一邊大聲喊著陳東生,過了幾分鐘還是沒人回應(yīng)。
隔壁的大爺?shù)故亲叱鰜砹?,“別敲了,他們一家都被警察傳喚過去了,你明天再來吧。”
明飛只好先回去了。這天傍晚,太陽斜斜得往西邊落下去,這黃昏時分,小鎮(zhèn)橋頭微風拂面,總是人們最樂意去的地方。這橋頭啊,也是信息最密集,流通最快的地方,明飛想,要是有什么消息,去那里聽聽就都知道了。
想著,他就出門向橋頭走去,剛到,就聽到一個老頭搖著扇子說道:“那個副主任被四個人圍毆,聽警察說被打成了腦震蕩,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所以說啊,這做人。一定要有分寸,不能逼人太甚。”
另一人小聲說道:“陳家的人早上都被帶走了,哎,也不知道會怎么處理。我看吶,八成就是他們家的人干的。”
“嘿嘿,話可不能這么說,你怎么知道就是陳家人干的,沒準是那主任的其他仇家呢?!币粋€粗嗓門反駁道。
“哈,那我們就等著瞧吧?!?p> 明飛在那里聽了一會兒,對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眉目?,F(xiàn)在陳家人被叫去問話,但愿這件事和東生他們無關(guān)。嘆了口氣,他沒在橋頭逗留,又回家去了。
走到半路,在小賣部門口看到了明城和幾個人在玩桌球。明城看到他從橋頭那邊走過來,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明飛,現(xiàn)在陳家惹了麻煩了。沒事,你少往那邊跑了?!泵黠w雖然覺得沒關(guān)系,但是畢竟是堂哥的一番好意,他點了點頭說道:“那主任的傷好像也不是很重,人是沒事,如果真的是陳家干的,那要被判幾年?。俊?p> “這是故意殺人,輕的判一兩年,重的要判五六年吧?!?p> 明飛心想:“陳東生真是十足的笨蛋,太沖動了,這下要把自己分前程搭進去了。一個人要是坐過牢,以后在社會上怎么混啊?”
明飛看起來情緒比較低落。明城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
“好啦,你不用太擔心。即便這次是他們幾個做的。未滿18周歲的人,。判刑也判得比較輕,關(guān)個一年半載就出來了。你這幾天太閑了,下個學期就上高中了,還有心思管別人,還不快去看書?!泵鞒且贿叞参克?,一邊把想讓他轉(zhuǎn)移下注意力。
接下來的幾天,明飛每天都到橋頭打探消息,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但始終沒有看到陳東生。
又過了幾天,聽說陳東來、陳東生、陳東元,三人一開始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們干的,因為現(xiàn)場也沒有留下指紋什么的,警察也不能夠認定,就是他們做的。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案件的突破口居然是一把小刀,是一個孩子在副主任被打的地方找到的,順手帶回了家,后來小孩的家長知道情況后,交給了警察。那是一柄玩具刀,仿的是聶風的雪飲狂刀的樣式。當警察拿著這把小刀來到后溪鎮(zhèn)調(diào)查時,被一個小孩認出,那好像是‘小虎’的。
警察很快就找到了‘小虎’,有物證在,加上小虎這人一點就著的性格,很快他就招了。但是無論警察怎么問,他都沒有把陳家?guī)兹苏谐鰜怼?p> 但是陳東生幾個人完全不知道小虎的情況,幾個警察告訴他們,小虎已經(jīng)都招了,如果他們幾人承認了,那是坦白從寬,如果還拒不承認,那就抗拒從嚴了。幾個小孩禁不住嚇,就都招供了。幾人已經(jīng)被收押起來,等待法庭的審判。
事情不是這樣就結(jié)束了,那時的風氣是流行武斗。主任家的同族人召集了幾十個年輕人手拿鐵棍直接來到陳家要說法。陳家人也憋了一口氣,后溪的陳家后生也召集了40多個,自發(fā)來到橋頭,兩邊人馬吵吵嚷嚷的擠在橋頭,眼看雙方就要有一場流血仗了。
這時鎮(zhèn)長帶著派出所的所長來調(diào)解,兩邊的人都給他面子,雙方的主持人在政委大樓里談了三次,達成了和解,雙方都有過錯。陳家人付給副主任醫(yī)藥費。主任這邊不起訴陳家的幾個后生。同時,陳家也不能繼續(xù)在那個位置賣菜。
幾個月后,法庭審判陳東升幾人,因故意傷害,但是取得被害人的原諒,同時主動認罪,可適當減刑。幾個人被判刑幾個月到一年不等,都緩刑了。
判刑的幾天后,陳東生幾人就回到了后溪,明飛非常激動,馬上跑過去找他時。
到他房間,見到他正在收拾東西,人看起來瘦了很多,也變沉默了,兩人聊了一會兒。
明飛才知道他要去理發(fā)店當學徒了,因為打人這件事賠了十幾萬。這些錢他們家拿不出來,都是從本家親戚那邊借過來的。家里瞬間負債十幾萬,對這個家庭來說是雙重打擊。
為了支撐這個家,她母親已經(jīng)去前溪的廠里打工了,他父親還要養(yǎng)幾個月,現(xiàn)在他一刻也不能等了。陳東生提了一個箱子,背了一個背包,兩人慢慢向車站走去。
“小飛,很早以前我就對公平兩個字很好,很好奇什么是公平,是兩個蘋果,你一個我一個叫公平嗎?這個社會的公平又是什么呢?
經(jīng)過這件事后,我想了很久,忽然明白了一點,對我們這些出生低微的人沒有公平可言。公平只在有錢有勢的人手里。我一定要掙很多錢,當一個有錢人。”
這最后一句話,陳東生說得斬釘截鐵,無比認真。明飛下意識覺得他一定能做到。
“我覺得還是要相信法律,正義和人們心中的善良!”
“哈哈,你沒有吃過苦才會說這種話?!?p> “也許吧,但我覺得這個社會會越來越好,人類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從封建社會對農(nóng)民的壓迫,到資本主義的人權(quán)自由。再到現(xiàn)代社會,文明總會向前進步的,這中間可能會有曲折和后退,但歷史總是向前的。”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不要在這兒上歷史課了?!?p> 沒過多久,汽車站就到了,陳東生轉(zhuǎn)身和明飛告別。倆人擁抱了一下,明飛幫東生把行李提了上去。汽車就要發(fā)動了,東生打開窗戶,一對黑眼睛看著明飛,緩緩得說:“小飛你和我不一樣,你是讀書的材料,好好讀書,也許你會找到一條不同的路。將來幫助像我們這樣的弱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p> “我會努力的!”
車在震動中緩緩離開車站,上了柏油小路,明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凝視著小車,一點一點消失在小路上。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種感覺,從此他和陳東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