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眨眼而過,溫瀚辰的來電每天準(zhǔn)時都會來上幾通,免去幾次她刻意忽略,大部分是她忙著端盤子、洗盤子后才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她從未主動回?fù)苓^,一來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二來在跨年的那晚她說出口的話已然是收不回來的。
后來,他每天改發(fā)短信,也不期待她給他回復(fù),簡單地向她匯報了他的一天。每晚睡前,喬翹小心地躲著床上的秦舒,整個人蜷縮著窩在被窩里打開手機短信箱,默讀著溫瀚辰的寒假生活。
她從他的短信日記里,認(rèn)識了與他成天作對的表弟傅琛,幻想了他和沈風(fēng)、范澄去郊邊山區(qū)滑雪的場景,擔(dān)心過他高中同學(xué)會聚餐被同學(xué)灌多了酒。
臨近返校,喬翹為了在家多陪秦舒,買了回校最晚的一班直達(dá)特快,離家前她在空蕩蕩的家里轉(zhuǎn)了一圈,偷偷把一半的寒假打工工資藏在媽媽的胃藥藥盒里。除了這里,她不知道在這個家里有能讓秦舒記得,又不會被突然回家的繼父輕易發(fā)現(xiàn)的地方。
趁著秦舒一大早出門給她去銀行取下學(xué)期生活費的空檔,喬翹提著新買的老式行李箱趕緊出門。
她們家是父親當(dāng)年工廠分配安置的老小區(qū),鄰里基本都是同一個工廠的工友家屬,像喬翹這輩的小孩們以前放了學(xué)就在院子里聚著玩游戲,父母、爺爺奶奶輩相互見面彼此間會客氣的打聲招呼,誰家有事也會相互幫襯一下。
樓下擺著棋盤準(zhǔn)備招呼人來下棋的李爺爺就是這些年最熱心腸的一位,秦舒現(xiàn)在做的來料加工的活也是他家兒媳婦推薦的。大年初一,秦舒還讓喬翹捧了一大碗剛煮好的湯圓給李爺爺家送去,喬翹看見盛在碗里這十來個湯圓,各個都比家里剩下的大,餡里的肉味更濃。
只是,李爺爺老兩口一早被接去了他住在印城的兒子家,那些湯圓又被秦舒送去了另一個阿姨家。
喬翹把行李箱放定在地上,“李爺爺,新年好?!?p> 李爺爺轉(zhuǎn)頭見是秦舒的女兒,擺手高興。
“你好你好。翹翹過了年更好看了啊?!庇挚纯?,道:“過個年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你那爸爸回來了?”
她們家的事對李爺爺來說并不陌生,喬翹搖了搖頭,把話題岔開。
“瘦點好看嘛。現(xiàn)在的小姑娘追求瘦為美?!?p> “胡說。健康才重要,可別學(xué)人家為了談朋友不吃飯?!?p> 喬翹笑笑,“李爺爺,我要回學(xué)校了。等放暑假再來同您問好?!?p> “好的好的。”李爺爺笑得慈祥,突然腦筋一轉(zhuǎn),拍了拍大腿,“翹翹,你等會兒。我這記性差點誤了事。你就在這等等我,有東西給你?!?p> 喬翹全然不知李爺爺還有什么東西要交給她,算算時間,她真擔(dān)心秦舒在回來路上,一進(jìn)小區(qū)看見拿著行李箱想偷偷離開的自己。
她是自私的,不想讓自己把分別時難過的情緒帶著離開,她怕她會讓媽媽跟著她一起走??蛇@樣的想法,對現(xiàn)在的她來講,毫無意義。
好在李爺爺一心想著這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wù),行動上快速了許多。
喬翹一眼瞧見他手中的一個紅包袋,眼皮子一跳。
“呶。我受人之托本來過年那天要轉(zhuǎn)交到你手上的。一回家就給忘了,第二天又被我兒子接到印城,今天要是沒見著你,看來要暑假里才能給你了。那我這老頭可真是對不住那個小伙子?!?p> “過年那天?”喬翹眼皮子又是一跳,“李爺爺,什么小伙子?”
李爺爺把紅包塞到喬翹手里,輕聲道:“翹翹是不是在大學(xué)里交男朋友了?”
這一句話,喬翹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再之后無論她怎么舒緩氣息也達(dá)不到平常的心率。
“你別說。那小伙子一表人才,尤其下棋,下的是真的好!”一提到棋,李爺爺樂呵樂呵的,“翹翹啊,那天人小伙子可是等你到了快誤飛機的點了。話說,也怪我,聽他打聽你,我故意讓他陪我下了好幾盤棋,他也耐心,后來從我這要了你的手機號去,再就心不在焉了,急著到一旁給你打電話?!?p> “...”
“翹翹,聽爺爺?shù)脑挘依镱^大人的事現(xiàn)在讓大人他們自己處理,你讀好書、交好朋友,以后早點把你媽接過去享幾天福。”
喬翹已然聽不進(jìn)去李爺爺后頭的一番夸獎和勸導(dǎo),她盲目的笑著稱好,口袋里帶有涼意的紅包袋透進(jìn)了她的皮膚,鉆入她此下沸騰不息的骨血。
第二天晚上十點多,喬翹順利在寢室熄燈前抵達(dá)。一開門,床位最靠近門的金沁兒小貓似得被人吵醒在撒嬌嘟囔。
等金沁兒適應(yīng)了燈泡的亮度,睜開一只眼尋找喬翹在寢室里輕手輕腳的忙碌身影,忽而兩眼睜開,一股腦兒從床板跳起。
“你誰啊?”
喬翹被一聲喝到,不敢動了。半餉,僵硬著身板轉(zhuǎn)身。
“是我啊,喬翹?!?p> 這下好,金沁兒也顧不上只穿著件單薄的蕾絲睡裙,蹭蹭蹭從上鋪爬下,在喬翹一動不敢動的身板來回轉(zhuǎn)了兩圈。
“翹翹!你寒假發(fā)瘋了吧,瘦了那么多。吃什么減肥藥效果怎么好?。俊?p> 喬翹尷尬的摸摸自己的臉,她并不覺得自己瘦了很多,讀高二的時候她其實就是這個身型,只不過后來繼父為了她高三不生病拼命讓媽媽給她進(jìn)補才發(fā)胖了十幾斤。所以,這回寒假打工下來瘦回了原來的樣貌,她也不覺得鏡中的自己特別陌生。
同樣驚訝的還有第二天陸續(xù)回校的陳琪和梅寒月,尤其是陳琪,這個年里她放肆的大吃大喝,胖了有五六斤?;匦:笫艿搅耸萘耸锏膯搪N嚴(yán)重打擊,天天鬧著說不吃飯,結(jié)果半夜又熬不住肚子餓在大家的笑聲下自覺下床找零食。
第二學(xué)期正式開課那日早晨,前一晚躺床上開臥談會到凌晨兩點多,連一向早起的喬翹也睡過了頭。寢室四人各自慌亂的洗漱穿衣打扮,喬翹最簡單,洗漱好涂了層面霜,安靜坐在一旁等著這個學(xué)期被安排在同個教室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金沁兒。
突然間,畫眼線的陳琪一驚一乍,昨晚上她說的最多,早上起床聲音沙啞了不少。
“天,我昨晚忘說了件八卦,聽不聽?”
金沁兒和梅寒月最積極。
“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