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夫人，二夫人

　　大夫人的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

　　一雙眼，似乎終于泛起了了幾分活氣兒。

　　卻是極其驚愕，似乎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清俊少年。

　　而旁邊的梅姐，也是嚇得臉色都發(fā)白，想說些什么，卻又看著大夫人的慌亂模樣，也不敢輕舉妄動。

　　主子，主子的秘密，就這樣被……

　　“大夫人，你為何在手腕上帶這種對女子身體健康有大不利的紫金血玉，又為何在手鐲上雕刻南疆邪神，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計較。但你也不要做出什么過分之事，否則，或許我會將此事上報州府，朝廷一向?qū)π敖虈缿?，若知曉朝廷命官家眷私刻南疆邪神，絕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大人與你，都逃不脫?！?p>　　舒墨淡然道。

　　當年，她在云照，離邊境很近。她在舅爺?shù)膸椭?，博覽群書，學得許多龐雜偏門知識，這就是其中之一。

　　梅姐腿都抖了。

　　二十年前，與西池國戰(zhàn)事后，因西池國許多大小教派已滲透入國境內(nèi)，危機四伏，甚至有人自焚威脅朝廷。朝廷便下旨嚴控異端教旨。人人皆可檢舉邪教信徒，焚燒邪教書冊，官方給予獎勵。而邪教信徒輕則關(guān)入大牢，重則流放參軍，甚至掉腦袋的也是不少。

　　如今雖沒有往年那般風聲鶴唳，但朝廷命官，絕對不可與異端教派扯上關(guān)系。

　　大夫人突然笑了起來。

　　那個笑，有種嘲諷。

　　但是，舒墨不知道，她是在嘲諷她舒墨，還是在嘲諷她自己？

　　她平平板板地說：“是的，這就是未勸化前的鬼子母神。你這小子，眼力非凡，倒是小瞧了你?！?p>　　接著，她又道：“怎么，你可是認為，我貼身帶著這尊捕捉天下小兒以食用的邪神，是要詛咒吃了朱子瑜那小鬼么？”

　　舒墨微微以眼角余光看了看后方。

　　此時，湯圓已經(jīng)不知何時溜走了。

　　她微微地一笑，目光澄澈：

　　“舒墨并不信邪神作惡之說，也不信一個玉石手鐲上的雕像能吃人，比起鬼神，人心更可怕，向來都是人吃人?！?p>　　“哈?！贝蠓蛉舜藭r已經(jīng)很平靜，似乎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你準備什么時候去稟告朱文章？”

　　“舒墨已經(jīng)說過，這件事，是大夫人您的私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只希望大夫人能不要做出什么極端之事，這樣，對每個人都好，現(xiàn)如今大夫人的生活，也很自在，希望大夫人能思慮清楚，珍惜眼前?！?p>　　“自在？說的倒也是。不用伺候老爺，不用洗衣做飯，不用為兒女煩憂，何等自在！”

　　大夫人瞇了瞇眼，看了眼舒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吃人，我也不吃你的那只狗，狗肉腥臊，非我所喜。只是記住，最好別讓它再來我的院子附近，最近我院墻周圍有鼠出沒，本夫人時常命人放鼠藥的，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師爺?！?p>　　大夫人一扭頭，走回房中，重重地摔上了門。

　　梅姐驚懼地看了眼舒墨，也趕緊小碎步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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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墨抱起二丫，一邊往外走，一邊沉思。

　　大夫人竟然手腕上會帶著紫金血玉，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一方面是驚訝大夫人竟然如此有財力，一方面，舒墨認為，她并非不知那紫金血玉是對女子極兇煞之物，看她的眼神，她都明白。

　　她為何要這樣做？

　　而那鬼子母神，到底為何她要日日戴著？

　　不過……

　　舒墨輕輕咬了咬唇。

　　如果大夫人真的要對朱子瑜不利，不可能讓他平平安安地活到六歲。

　　以大夫人能購置得起紫金血玉的財力，如果要無聲無息地，干掉一個小娃娃，或者甚至二夫人……可能并不需要帶一個邪神。

　　她的目光在院墻邊轉(zhuǎn)了轉(zhuǎn)。

　　果然，十數(shù)步開外，就在二丫與朱子瑜方才玩鬧踩出了幾個腳印，還被二丫折斷了花枝的那個角落，旁邊不遠的院墻底下，有一個破敗的小洞，可容鼠出沒。

　　畢竟，這縣衙門的房舍也夠老了，有點老鼠很正常。

　　想必那波斯貓那樣嬌貴干凈，一塵不染，大夫人如此愛潔，是不會讓它抓鼠的，這種血統(tǒng)純種的貴族貓，生來只專供人們嬉戲愛憐之用。

　　而那小洞旁邊，堆著幾小堆灰色藥粉。

　　大夫人，沒有騙她。

　　舒墨閉上眼，微微嘆了口氣。

　　大夫人，不是想燉了二丫，是不想二丫吃下鼠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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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

　　朱子瑜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母親的院子，二夫人正在與丫鬟一起在院子外整理晾曬衣物，小娃娃一把撲進二夫人懷里，就是大哭起來。

　　“哎呀，怎么哭成這樣？”二夫人心疼地抱起兒子，“別哭了，鼻子都哭紅了，哎呀，到時候就變成紅鼻子天狗了！”

　　湯圓卻哭個不住。

　　這個嫡母，平時就很兇，一點都不可親，今天更是嚇人，還說要把小狗狗燉了吃了，可怕，簡直像個老妖婆！

　　舒墨剛好路過，本覺得有些尷尬，帶著二丫就準備離開，二夫人卻在后面叫住舒墨：“舒少爺，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p>　　“沒有沒有?！?p>　　二夫人叫丫鬟先將還在啜泣的朱子瑜帶回房去，擺擺手，叫其他丫鬟下去，接著看四下無人，低聲嘆口氣：“舒少爺，你看我的日子，實在也不好過，娘家貧窮，還有幾個弟妹在鄉(xiāng)下，指望不上什么依靠，跟那邊那位比不得，所以日日也是擔驚受怕。唉，現(xiàn)今就這么一個兒子，想給老爺再生，也不知是不是身子不好，還是上天不庇佑，就是懷不上……”

　　舒墨瞬間想起大夫人手腕上的鬼子母神，卻絲毫不表現(xiàn)出來，只是笑了笑：“二夫人將家里家外操持得妥妥當當，大人也十分信任您，以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p>　　二夫人是精明人，聽出小師爺并不想議論大夫人，也只能把話咽了下去。

　　但還是努力地抓住這個機會，朝著舒墨擠出一個孱弱令人憐愛的笑意：“小師爺，你如此聰明，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還望小師爺能幫助香竹，香竹愚鈍，希望能得到小師爺?shù)闹更c。”

　　舒墨也是第一次知道二夫人的閨名喚香竹，心想這二夫人確實是在拉攏自己。

　　“指點談不上，可以商量的一定與二夫人商量，況且，大人如此疼愛二夫人，定會保二夫人周全，二夫人就不要擔心了?！?p>　　二夫人的面色微微一僵，但很快還是笑靨如花地點了點頭：“嗯，香竹多謝小師爺！”

　　看著舒墨離去的背影，她俏麗的面龐，慢慢沉了下去。

　　莫非，這小師爺，已經(jīng)被那位拉攏了？

　　那她可要想些法子了。

　　舒墨走回自己的院子，就見到二丫不高興地趴在地上，尾巴耷拉著，了無生趣。

　　“二丫，怎么了？”舒墨見到一向精力旺盛的二丫這副樣子，就知道它不高興了。

　　二丫連耳朵也沒動一下。

　　“還沒吃飽？那我給你去再拿條羊腿。”舒墨伸出食指逗它。

　　二丫把大腦袋往相反的方向一偏，干脆拒絕主人的示好。

　　舒墨知道二丫真的生氣了，嘆口氣，伸手撫摸著二丫的大腦袋，輕聲道：“別生氣啦，不就是一只貓，那貓連抓老鼠都不會，笨得很，根本沒有咱們二丫能干。有什么好氣的？”

　　“嗚……”二丫喉嚨里就發(fā)出不高興的咕咕聲。

　　舒墨知道二丫的脾氣，它不是生氣那波斯貓，是看不得自己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