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豬是放，一群豬也是轟。
柳哲正感胸中溝壑無處釋放時，宋九死燦爛打如一塊粘人的膏藥一般要拜自己為師。
索性，直接開堂設學，在張家灣辦個速成班。把宋九放進去，在佃戶的少年人中遴選幾個靈巧通透的，都算是嫡傳弟子。
以后事業(yè)做大了，還指著這幫學生崽給自己坐鎮(zhèn)一方吶。
柳哲揚起頭，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小九，還不跟上來?！?p> 小九？宋九不禁偷揶，恰巧是自己的乳名，不過全天下也只有一人敢小九小九地叫自己，并且還如此地氣韻悠長、心安理得。
柳哲是第二個。也將是最后一個。
宋九把身上的包裹往懷里一抱，神色激動地追上柳哲。堂堂視高雅禮儀為生命的宋九，跑得鞋跟都掉了，汲在腳上，一路吧嗒吧嗒地跟著。
柳哲有些犯愁，規(guī)劃張家灣沒有幾天。那些新建起來的房子，佃戶們都不夠分。當初根本沒有考慮開學教授的事。
柳哲的水平，講出來也是天方夜譚。樹上的蘋果為什么總是往地上掉？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嗎？
說出來不讓人捶死！
天圓地方，有宋以來，深信不疑，根植骨髓。改變人們習以為常的常識，不是光靠動動兩片薄嘴皮子，是要流血，是要翹辮子的。
要往四書五經(jīng)上跑。柳哲真就跑不過宋九。九年義務教育只學了人之初，性本善。一大票人說不出四書五經(jīng)到底是哪幾本。
當然，柳哲也要承認，自己反正是不知道哪幾本。這水平能糊弄宋九？
懸。
摸著石頭過河吧，老子都事先聲明啥都不會了，是你自己執(zhí)意要拜師。
唔，就這樣，往死里賴。
柳哲不懷好意地瞟了一眼宋九，肚子里憋壞的壞主意逐漸成型，可以拿到臺面上來抖一抖。
柳哲拐了一個大彎，掉頭邁下山坡。
這一片靠近溪流，土地稍微平整，規(guī)劃的時候提前蓋了一批單間。目前計劃還沒有落實，這批單間閑置著，正好可以作為學堂和學舍。
多年以后，成為一方大佬的嫡傳弟子們都高高在上，經(jīng)常一起聚會談天說地，無所不聊，甚至柳哲懼內的事情都敢拿出來細說調侃。
唯獨不能提學堂草創(chuàng)的時候。
因為當他們住進去埋頭學習一段時間后，柳哲帶著一群不速之客霸占了學堂。柳哲還親自出面，動員各位學生不要有抵觸情緒，因為這不是霸占，而是物歸原主。
那群不速之客就是一群嗷嗷叫的豬崽兒。
臨時學堂用的是柳哲原本打算建來養(yǎng)豬的豬舍。
滑天下之大稽。
誰提這件事，不是想挑事嘛。
不過，目前嘛，沒有人知道這片單間要用來養(yǎng)豬。外表看起來，學堂落成在磚瓦房里，起點不是一般地高哦。起碼，宋九看了，心里是美滋滋的。
背靠青山，綠水環(huán)抱，橫豎看，都是求學的絕佳理想場所。
宋九眼露興奮的光芒，嘴都咧到后腦勺去了：“老師，這里就是未來開設學堂的地方？”
柳哲微微藏笑，雙手別在背后，滿臉推心置腹的神色：“小九，一入我門深似海?，F(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深似海？
柳哲這都是往輕里說。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數(shù)學、地理、語文、生物、化學、物理........幸虧大宋牛逼，全世界都巴巴地學漢語，沒人講什么鳥語。宋人也不用勞心費力地學什么外語。
這是天大的福利嘞。
中小學生可是花了一生三分之一的時間來學外語。外語都要從娃娃抓起，更有甚者要胎教嘞！
無底的陷坑??！
有這些學外語的時間，用來創(chuàng)業(yè)，世界首富早就換了好幾任漢名。犯得上天天比爾蓋茨地叫著！多繞口。哪有漢名叫著爽。
所學繁雜，等級更是森嚴。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博士生........修煉到最后都叫圣斗士啊！
小九，老子這是在點你啊?；厝ギ攤€富二代躺吃不好嘛？！
宋九正一正衣冠，彎腰、拱手，面色凝重、語氣無比堅定：“學海遨游，學生之渴求。望吾師成全?！?p> 行。老子可是勸過。你可是自己一頭扎進來的。
敲鑼，集合。
佃戶有拿糞叉的、有拿鋤頭的、有拿鐵鍬的，從四面八方涌來過來，氣勢洶洶地當面把宋九圍?。骸皷|家，這家伙是來找事的？有我們在，我們給東家撐腰。”
張家灣佃戶的眼中，柳哲已經(jīng)成了張家灣的鎮(zhèn)灣之寶。萬貫的絕世君子劍都不換。沒有柳哲，就沒有如今欣欣向榮的張家灣。
主家破塊皮，張家灣的狗都不得安生，挖地三尺也要把柳哲破的那塊皮給補回來。
文盲的佃戶，用自以為是的方法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令柳哲感動、欣慰、又悲憤。
封建的最大毒瘤就是愚民！為了鞏固統(tǒng)治去愚民。
秦焚書坑儒，清閉關鎖國。
煌煌五千年的榮光，硬是被閉關鎖國帶到陰溝里。
悲！
憤！
改變，柳哲痛下決心要改變，目光所及，皆為之變。
宋九面對以糞叉、鋤頭相逼的張家灣佃戶，沒有絲毫驚慌失措，頭發(fā)絲都飄逸有序，朗聲說道：“各位鄉(xiāng)梓，宋九前來拜柳先生為師。老師以鑼聲相召，是有大事要和各位鄉(xiāng)梓商量?！?p> 柳哲點點頭。
張家灣的佃戶收起糞叉、鋤頭，面帶尷尬地微笑，原來是被主家折服要來拜師。
誤會。
柳哲神色莊重，面帶堅毅，擲地有聲：“今天起，哲開堂設學，張家灣所有適齡少年，皆可入學，以圖明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